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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山文化独有曲种“搬开山”探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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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艺艺术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深厚的群众基础,不同的曲种各有鲜明特点,带有浓厚的地方色彩。以娄底为腹的湘中地区虽说曲种繁多,但几乎“清一色”由外地传入,惟有由梅山文化中梅山神话衍生而来的“搬开山”系土生土长的本地曲种。由于社会、历史的原因,由于地域性文化的差异,以及“搬开山”本身具有的宗教色彩的局限,这一曲种迄今社会反响不大,“养在深闺人未识”。本文拟就“搬开山”的缘起、形成和发展做一番初探,撩开其神秘面纱,以祈对梅山文化的研究和对湖南地方曲艺的研究有所裨益。

一、 “带娘娘”与“庆娘娘”

桃源洞女神又称桃源姐妹,共有三位:大姐叫天霄娘娘,性格泼辣,处事果断,颇具反抗精神;二姐叫云霄娘娘,生性喜怒无常,阴阳变化频繁,尤其爱占便宜,偷摸成性,高兴时可以瞬间“发家致富”,不高兴时顷刻之间可以倾家荡产;三姐叫洞霄(也称水霄)娘娘,既浪漫成性,放荡无羁,又爱使小性子,耍小脾气,故也称为小三娘娘。她们常常附体于妇女,人称三霄娘娘附体的妇女为“带娘娘”。带了娘娘的妇女都会一反常态:带天霄的成天拍桌砸椅,敢于与丈夫和公婆翻脸、吵架、无视三从四德;带云霄的家中财物常会发生戏剧性变化,有时会突然发现来路不明的财物,有时一些财物又会不翼而飞;带洞霄的则轻浮,爱梳妆打扮,爱打情骂俏。凡带了娘娘的妇女,每年得请巫师“庆娘娘”。道光《宝庆府志・遮谈》中说:“楚俗多奉娘娘庙,有天霄、云霄、洞霄诸号,既三魈之伪也。”需为带娘娘的妇女“延巫以彩纸剪花箬杆插龛上,中用大竹筒储米豆数事为峒以栖神,碟牲、宰鸡、鼓钲喧之,迎神之洞,秽亵不经,名曰庆娘娘。”与其说是“庆娘娘”、“迎娘娘”,不如说是送娘娘回桃源洞府去。因为带了娘娘的妇女大都会扰乱家中的正常生活秩序,甚至殃及四邻,故而得千方百计将这附体的神送回桃源洞去,但又怕得罪神灵,冒犯娘娘,不得不美其名曰“迎娘娘”、“庆娘娘”。据传,“庆娘娘”最初只是请一位巫师又说又念又唱又跳做一、二个时辰的法事,后来才逐渐发展成众多巫师做长达三天三夜的法事盛典。“庆娘娘”盛典是巫戏中较精彩的表演,其情节有《接六娘》、《扮打伞郎君》、《毛国金打铁》、《叫化子捉蛇》、《上五台山》、《搬开山》、《大盘洞》等等。邵阳花鼓戏《桃源洞》,就是以这套巫戏中的《大盘洞》为彩本整理出来的。而花鼓戏《毛国金打铁》则不仅按“庆娘娘”巫戏中的彩本整理而出,而且直接沿用了其戏名。“庆娘娘”时,在大竹简上插箬杆,用五色纸扎成的小宫殿就叫做“桃源洞”。法事即将结束时,“劝娘娘上峒”的表演最为精彩,巫师的神词俨如哄小孩子,对娘娘骂了又劝,劝了又骂,而且什么“不堪入耳”的话都骂了出来,据说是骂得越野越难听,越是能得到神的喜欢。到最高潮时,带娘娘的妇女也会神经质地在屋子里放喉唱歌,甚至跑到法堂里一起狂歌乱舞,嬉闹无度,无所顾忌。细思之,所谓带娘娘,其实就是被封建礼教死死约束下的劳动妇女偶尔冲破堤防的一种渲泄,带了娘娘的异常言行举止,就是她们对封建礼教的反抗和冲击!

二、巫戏“搬开山”及其表演形态

与邵阳花鼓戏《桃源洞》、《毛国金打铁》是以“庆娘娘”的有关情节和彩本整理出来的一样,曲艺“搬开山”亦是由“庆娘娘”巫戏中的一个独立情节“搬开山”演变而来。

巫戏中之“搬开山”,讲述的是请桃源洞叫开山的大神为“迎娘娘”开山劈路,让娘娘能坐上八抬大轿,从附体妇女所在地平安顺畅地回到桃源洞中的特定情节。表演时,由一魁梧、英俊的巫师扮作开山大神;开山大神手执利斧,身着青衣,头带青拆帽,脸戴露出两颗长牙的面具,率领桃源洞中的挖路神和扫路神连说带唱,且歌且舞,为三霄娘娘开山劈路、铺平通衡大道。因为这段法事长达两个时辰,说白、唱词除了为娘娘回洞开路清路,还有许多阿谀、讨好娘娘的赞美之词,也还有许多为主家祝福、冀望六畜兴旺的言词,以及富有生活气息与情趣的劳动歌谣。如“砍五方”中唱词之一段是:

砍开东方逍遥道,开山劈路劲冲天。大路要砍一丈二,小路要砍八尺宽。兵来横走马直行,恭请娘娘坐着轿子回桃源……

又如“挖五方”中唱词之一段是:

郎君子弟乐开花,挖开荒土来种瓜。种的什么瓜?种的是冬瓜。就下种,就开花,开花立马就结瓜,摘来主东做菜呷……

巫戏“搬开山”中的另两位神灵,是身着青衣,头戴拆帽,手执锄头的挖路神,和头戴凤冠,脸搽胭脂,身着彩裙,手执扫把的扫路女神。扫路女神多由女巫师扮演,有的也由男巫师反串。表演时,他们时而模拟开山修路的劳动场面,时而逗笑调侃,插科打诨,辛勤劳动之中显出轻松和谐之情趣、之心境。这段巫戏中,巫师的“手诀”变化千姿百态,并借助手中道具(劳动工具)表现具象化和抽象化相结合的舞蹈动作,再配以程式化和神秘化的“庆神步”,边唱边舞,颇具观赏性。因而,与其说“庆娘娘”中的巫戏“搬开山”是开山神、挖路神、扫路神为娘娘回洞修路清路,倒不如说是借庆神、请神之机表现自己的劳动场景、劳动观念和乐观心态,是借神之名的一种自娱自乐,表达“劳动至上”的准则,表达劳动创造幸福,劳动创造世界的永恒主题。

三、曲艺“搬开山”的形成与发展

如前所述,新化、安化一带独有的曲艺 “搬开山”,正是直接由“庆娘娘”盛典中的巫戏“搬开山”嬗变而来。

曲艺“搬开山”何时从“庆娘娘”盛典中独立出来,其形成期已无可考证。从现有资料看,清末民初,“搬开山”已经作为独立曲种在新化、安化各地广为流行。作为脱胎于巫戏的曲艺“搬开山”,仍保留了巫戏“搬开山”的一些重要元素。如表演时仍由三人边说边唱边舞,表演者的着装打扮与巫戏中着装亦大体相同,演唱的曲调来源于巫戏中的原腔原调原风格。不同的是,曲艺“搬开山”具有了曲艺这一特定艺术形式的特征和内核。其一,曲艺“搬开山”三位表演者的角色已不再是固定的开山神、挖路神和扫路神,而是随着演出的内容有出有进,时出时进,角色是不固定的;其二,表演的手段虽说仍是边说边唱边舞,但已淘汰掉了巫戏中的程式化,表演时更自由,更随意,与本地的“地花鼓”及东北的“二人转”相类似;其三,巫戏“搬开山”演出的故事和内容是固定的,不容移易的,而曲艺“搬开山”表演内容不限,可以表演相对完整的单一故事,也可以根据演出地的风俗、民情和主家的具体情况即兴创作,即兴表演;其四,演员手中所持的道具,已不再是铁定的利斧、锄头和扫把,而是根据表演故事和内容所需,换成镰刀、扁担、货担等任何劳动工具或道具。

“搬开山”的原始唱腔比较丰富,至今流传着十余种曲,最常用的是四句式、六句式和八句式曲体,均按“梅山方言”行腔,合辙押韵。

解放前,民间艺人几个人组合成一伙四处卖艺,他们借助这一古老艺术既见事赞事,见物赞物,见人赞人,最后恭维主人,索取红包:

连连叠叠几个揖,特来恭喜又贺喜。今天你大发虔诚念,打锣擂鼓庆祖妣。从此朝塞恩怨后,一添财来二添喜。好话唱了几十里,主人要拿个起手礼。

这起手礼拿开了头,于是便会按数字编排顺序层层叠进,恭维不绝于耳:“人财双发”、“三多喜庆”、“四季发财”、“五子登科”、“六合同春”、“七星高照”、“八仙过海”、“九世同居”、“十全十美”。主人在一片恭维和祝愿声中,情愿也好,不情愿也罢,反正得连连出手,慷慨解囊。

据传,1935年红军长征路过新化时,有艺人自编自演“搬开山”,表达他们冀望能为红军“劈出”平坦顺畅的行军大道,冀望红军能打大胜仗,可惜当时未能留下文字资料和图片资料。

1959年,新化县老艺人王会元曾自编自导过“搬开山”参加湖南省首届农民文艺汇演,首次将这一古老的民间艺术搬上了省会大舞台。“”中,同其它一些古老艺术一样,“搬开山”被视为“四旧”和“封资修”的“毒草”,自然被打进冷宫。从此,长期被冷落,这一古老曲艺在人们生活中几乎绝迹,逐渐走到了消亡的边缘。直到“梅山文化”研究“热”起来以后,这一古老曲种被视作“梅山文化”的“活标本”,才再次引起人们的重视和关注。新化县文化馆曲艺干部李祥符,曾四处走访四处搜集,收集过不少“搬开山”的相关资料和经典段子。原文化馆舞蹈干部袁菊阳则将曲艺“搬开山”改编成舞蹈,几次搬上省、市文艺汇演的大舞台,从直观上向广大观众展现了“搬开山”的神秘风采。新化县白溪镇文化站站长龚高祥,更是多次编导新的“搬开山”段子,在一些大型群众文化艺术活动中演出,深受群众喜爱和欢迎,而今,热衷于挖掘、整理、研究和创作这一曲种的人越来越多,“搬开山”这一古老艺术正以全新的姿态,走进建设和谐社会的“新一代梅山蛮人”的现实生活之中。

(作者单位:湖南人文科技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