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岁那年的树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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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哦，是的——我想，从真正意义上讲，我们是在偷窃。但是，我们13岁的脑瓜子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

我们这帮男孩哪里想过树莓归谁所有。大家只知道邻居乔丹家有最美味的树莓，他们的果树总是硕果累累。那个礼拜五的晚上，我们突发奇想，弄一捧新鲜采摘来的树莓，该是多么好的主意。

也许是两捧。

于是我们溜进乔丹家的后院——现在回想起来，这个“鬼鬼祟祟”的动作应该是第一个警示：我们在干坏事。凡是需要偷偷摸摸的事情，必定意味着你不想被人抓住，同时也表明这事是不正当的。可我们溜进他家后院，细致地选好茂盛的树丛，然后卖力地采摘饱满甜美的树莓。

现在，我要跟你说的是，再也没有比新摘的熟透的果子更美味诱人的东西啦。我们正在品尝这些偷窃的果子时，乔丹家后院的灯突然亮了——只见乔丹先生猛冲过来。

“你们这帮男孩在这里干什么呢？”他大喝一身，我的伙伴们立马四下逃窜，还没来得及吃的树莓散落一地。

乔丹先生迎面撞上逃散的捣蛋鬼们。他拼命要逮住一两个，可伙伴们实在敏捷，老绅士根本应付不来，一溜烟的工夫，他们就消失在夏日的黑暗中了。

男孩们全都逃开了，只有一个落单。呃，那个可怜虫就是我。

速度从来不是我的拿手戏。我个头高高、身强力壮，可我跑不快；那些小个子家伙敏捷又快速。我块头大、力气足，可一旦被困在后院里，力气和块头一样都派不上用场，何况我的嘴唇上还留着邻居家鲜美树莓的汁液。

我只得站在那里，仿佛遇上车灯的小鹿一样惊慌失措，但我马上就考虑出路。我可以跑，可我心里再清楚不过，虽说乔丹先生有了点年纪，他肯定能追上我；我可以对他撒谎，可我编不出一个天花乱坠的故事，来遮掩我为什么在他家后院，况且我的T恤上还染着新鲜的树莓汁；或者我可以站在那里，无望地等着接受乔丹先生和我父母的惩罚，我是逃不脱他们的惩罚了。

坦率讲，我可不喜欢最后那个对策，可我实在是别无选择。我只好乖乖听任乔丹先生一面斥责我，一面拖着我经过街道回到家里。接着，母亲又对我一顿斥骂。我的伙伴们告诉我，他们能听清我家漆黑的后院里进发的每一声责骂——他们正躲在那里庆幸自己成功逃脱，同时幸灾乐祸地看着我遭殃。

之后好多天，伙伴们都讥笑我，而我唯一的反应就是抱怨老天待我不公，大家都干同样的事情，他们可以安然无恙，我却要为此担起全部的责任。

大概一个礼拜后，我跟父亲抱怨这事对我不公平。

“我丝毫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公平。”爸爸说，“你擅自摘树莓，只不过是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那别的小子呢？”我立马回击道，“他们什么惩罚都没有！”

“这不是我关心的，你也不该去计较这点。”爸爸说，“别人得到什么待遇，你控制不了；你唯一能应对的是发生在你身上的事。那天晚上，你动了坏脑子，而且你也受到了惩罚。我看，这完全没有不公平可言。”

当时我心里责怪爸爸没有理解我。但是一年年长大后，我逐渐明白，爸爸很清楚他在说什么，他一贯那么清醒。

我们来到世上，没有谁能跟我们保证生活处处公平。生活不会处处公平。因此，我们不能将自己生活里的各种悲欢离合强行与别人来比较，然后停滞不前。正如爸爸所讲，这个不应该在我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我们唯一能真正应付的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我们衡量自身生活质量的标准就是：如何选择应对这些事情，不管它们公平与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