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中世纪早期沃尔霍夫河流域的拉多加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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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近年来，随着俄罗斯学术界对俄罗斯文化起源问题的探究，俄罗斯西北部地区的文化特征越来越受到学术界的重视。沃尔霍夫河位于欧俄的西北部，申世纪早期该水系曾加入南北贸易的大水路通道之中，成为东欧西北部地区海运(波罗的海)转河运所最先涉足的水域。可以说，沃尔霍夫河独特的地理位置使波罗的海文化世界和大陆文化世界在此交汇。而拉多加城位于沃尔霍夫河注入拉多加湖的河，处，可以看成是两个文化世界的交汇之点。中世纪的拉多加城凭借着自身相对发达的生产实践、突出的文化表现等优势，成为沃尔霍夫河流域早期文明中的一个有代表性的点。
中图分类号：K512.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8-0961(2009)02-0082-04
沃尔霍夫河发源于伊尔门湖，注入拉多加湖，全长224公里；它位于欧俄的西北部，现流经诺夫哥罗德和列宁格勒地区，流域面积8万余平方公里。中世纪早期，沃尔霍夫河水系曾加入南北贸易的大水路通道之中，成为东欧西北部地区海运(波罗的海)转河运所最先涉足的水域。可以说，沃尔霍夫河的社会属性也由此得以彰显，独特的地理位置使波罗的海文化世界和大陆文化世界在此交汇。
近年来，随着俄罗斯学术界对俄罗斯文化起源问题的探究，俄罗斯西北部地区的文化特征越来越受到学术界的重视。从2005年至今，俄罗斯考古学界对西北部地区，特别是沃尔霍夫河流域进行了多次考古发掘。其中，仅在沃尔霍夫河河底就发现了数千件属于12-17世纪的珍贵文物。这些文物中不乏保存完整的中世纪陶器器皿，当然更多的是陶器碎片；还有大量不同类型的锁、刀、斧、船舶器具和武器，以及十字架、圣像、印章、铅封、珠宝饰物等。俄罗斯学术界称这一系列考古发掘活动是“史无前例的”，而发掘的成果是“令人震惊的”。但对于整个沃尔霍夫河流域中世纪文明来说，这些出土文物是微不足道的。无论是从文物的历史年代来看，还是从文物的种类、品质来看，它们都无法反映出沃尔霍夫河流域早期文明的全貌。限于考古资料的相对缺乏，我们当前仍无法对沃尔霍夫河流域早期文明形成更为全面的、科学的认识。由此，笔者想以深入剖析沃尔霍夫河流域内的一个点――拉多加城，试图揭示中世纪早期沃尔霍夫河流域的部分文化特点，来达到窥一斑而知全豹的目的。
拉多加城位于东北欧拉多加湖南岸、沃尔霍夫河注入拉多加湖的河口处左侧，其西是从拉多加湖流入波罗的海的涅瓦河。俄学术界对拉多加城的研究在很早就开展起来了。有针对性的大规模考古发掘活动在1908―1913年、1939―1959年和1972年陆续展开。随着研究者对所发掘出的文物进行深入研究，拉多加城在俄罗斯国家早期历史中的地位和作用逐渐显现出来。笔者也正是从这一点出发，将拉多加城作为沃尔霍夫河流域的一个有代表性的点来加以阐述。
一、相对发达的生产活动
中世纪早期，沃尔霍夫河流域社会生产力是非常落后的。原住的斯拉夫各部落及其联盟正处于逐步瓦解的阶段。9世纪，斯堪的纳维亚人在沃尔霍夫河流域下游定居下来，在这一地区还有斯拉夫人，在拉多加城附近有芬兰人。这可以说是外部相对发达的生产力与东欧北部地区的最早接触，现代考古学资料和古钱学资料证明此时伏尔加河和第聂伯河这两条水路还没有发挥效用。因此，拉多加城的早期生产活动相对于沃尔霍夫河流域，乃至整个东欧北部地区而言，都应该是较发达的。
对于研究拉多加城早期生产活动和文化生活来说，相对完整地保存下来的那些居住、经营的场所，成为良好的素材。A.H.基尔皮奇尼科夫曾对一系列关于这些“大屋”的早期研究资料进行整理：3号建筑(750-760年)中有刀(2把)、磨石、碎皮头、木桶箍、桦树皮水槽、青铜扣针、骨梳子、珠串(12串)、涂料；4号建筑(770-810年)中有斧头(2把)、铁钩、刀(3把)、磨石(2块)、桦树皮水槽(2个)、木铲、陶器碎片、涂料；6号建筑(840-850年)中有陶器碎片、琥珀(1块)、珠串(16串)、碎皮革、绳索、桦树皮文献、手工木制品、涂料；8号建筑坐落在瓦兰吉亚街(10世纪后半期)，其中有陶器残片、纺车(2架)、梳子的碎片、磨石、铅坠、碎绳索、玻璃珠串；7号建筑(840-850年)，A.B.索洛维约夫根据A.H.基尔皮奇尼科夫的描述，认为这个建筑属于公爵的侍卫队室，在那里找到了琥珀(2块)、珠串(约30串)、骨针、锯断的犄角、磨石(2块)、箭镞、碎皮革、碎绳索、木器皿、铅坠、滑板、碎陶器、涂料：模子、矿渣，还发现了一个刻有北欧古代文字的木棒。通过与同时期东欧平原上的其他城镇相比，拉多加城的手工业是比较先进、发达的，但是，这些发掘出的文物还无法展现出当时拉多加人生产活动的全貌。
早期拉多加人生产活动的实物证据，在1984年得到了进一步的补充。对3号庄园地块(810-830年)的考古发掘，使研究者们认为，居住在这里的人从事着专业的手工作坊生产，如熔炼玻璃、珠串制做和琥珀加工。这个木椁结构的建筑面积为16平方米，角落里有石砌的炉灶，出土了木制的日常用品(8件)、用树的韧皮编成的绳索碎片、磨石、纺车、火石、织机上用的黏土制的盘、珠宝饰物(3件)等。在另一块170平方米的地块上，发现了用桦树皮做的有盖圆盒(2个)残片、碎皮革(4块)、碎的用树的韧皮编成的绳索(3段)、一些织物和毡子的残片、大船上用的铁铆钉、铁钉、铁钩、黏土制的纺车的托板和小圆盘、磨石。除此之外，还找到了梳子的残片和骨制品(4件)，以及珠宝饰物(1件)。遗址中存在的大量的珠串和琥珀以及在玻璃作坊中发现的熔渣和熔埚残片，在某种程度上确定了这里的居民的手工业者属性。
至于早期拉多加人生产工具的状况，在拉多加城遗址中也找到了一些实物证明，其中有锹(2把)，它们属于770-790年间，当时锹主要在蔬菜栽培过程中使用，人们用它来二次翻耕土地；铲(1把)，用于给蔬菜作物培土等，属于770-790年间；耙的齿，属于890-920年间；木槌，用来打碎土块，属于810-830年间。在发掘出的文物中，还有一些类似交通工具零件的东西：榆木的像雪橇上的零件以及连接雪橇滑板与橇身的小支柱，属于810-830年间；船尾的桨和桨架，属于770-790年间；大量、规格不一的、造船用的销钉(栓)以及少量的、船上用来紧绳索的木片。
二、突出的文化表现
拉多加城早期发达的生产活动成就了相对突出的文化表现。俄罗斯民族的一些古老文化表现形式可以在这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应该说，在俄罗斯民族传统文化的表现形式中，我们可以找到各种各样的用木头和桦树皮制成的物品。而这种传统文化的表现形式同样有着悠久的历史。在发掘拉多加古城遗址的过程中，
人们找到了百余件木制的物品，其中85％的物品属于750-830年间。如果按照B.A.科尔钦的说法，“诺夫哥罗德的考古学揭开了古罗斯(10-15世纪)木制物品的不为人知的世纪”，那么拉多加城的考古资料证明了自己在俄罗斯中世纪“木制时代”出现前就已经大量生产木制品。通过将8世纪至9世纪初期拉多加木制品与10世纪后半期至15世纪的古罗斯木制品进行比较，发现两者在制做的类型上几乎完全相同。
在考古发掘中最常见到一些厨房用具――搅拌棒、小铲。须特别指出的是，还发现了一些雕花的、用木头凿成的和车制的器皿(长柄勺、杯、盆、洗衣槽、匙子)。在属于770-790年的考古发掘层中，发现了部分圆柱形木桶和水桶；在属于810-830年的考古发掘层中，发现了制桶的杯状零部件(4个)。
另一批特别的木制品是孩子的玩具。在从古拉多加城出土的早期文物中，有一些木仿制品，其中包括25把剑和2把矛。在一系列新的发掘过程中，发现了13把玩具剑和2把矛。
此外，应该指出的是，750-1000年这250年中，沃尔霍夫河流域的文化特点一定程度上还体现在该地区的带有明显折痕的陶器器皿上。这种折痕通常是器皿的边肋，处于从器皿的肱向器皿锥型缩小底部过渡的部分，锥型缩小底部有整个器皿的1/3或1/4高，区别于颈部。其他的器皿在上述结合特点上存在一些细节部分的区别。所有的瓦罐都没有采用陶轮，而是用黏土混合大量沙砾的方法来制作的。在俄罗斯西北疆域内，最早的“起棱”器皿出自拉多加城，它们与该城同时出现，大约从8世纪中叶开始。在拉多加城遗址的古代文化层中，这种类型的器皿占一半左右。R.B，斯坦克维奇对拉多加城的陶器进行研究后，将这种侧部轮廓带有明显折痕的“双锥形式”器皿称为“拉多加类型”陶器。
在∏.谢林格对海盗时代和中世纪早期的瑞典陶器进行研究后，一些俄罗斯研究者发现其中公布的一系列器皿与拉多加类型的瓦罐很相似。∏.谢林格将发现的这些器皿都归为当地生产的产品。但是，上述俄罗斯研究者认为，在瑞典的墓穴中发现的12个压制成型的器皿，在制造工艺上与沃尔霍夫河流域的器皿相似。这12个器皿中，多数(11个)都是在位于瑞典中部梅拉伦湖附近的比约克岛上的比尔卡城大墓地中找到的，第12个瓦罐是在与比尔卡城比邻的阿杰利斯岛的墓穴中发现的。其中，6个与拉多加类型陶器相似的瓦罐残片，存在于比尔卡城遗址中被称为“黑土”的文化层中。而且其中还有4个近似沃尔霍夫河流域的器皿，这种类型的陶器曾在海盗时代的奥兰群岛发现过。
三、多民族的文化生活
一系列的考古发掘揭示了拉多加城中世纪历史中的一个重要的历史文化特点：两种性质的文化世界在这里实现了有机统一。其一，是来自北欧、波罗的海的文化特征与同时期的一系列东欧居民所表现出来的文化特点相联系所构成的文化世界；其二，与前一种文化世界不同，它只包含总体的、更为广泛的、最终成为古罗斯民族的所有居民的生活实践。显然，后人正是在这两个“文化世界”之间足够均势的条件下，解释了诺夫哥罗德城由一个古罗斯普通城市转变成国际贸易、手工业中心的原因。
要知道，贸易经济联系存在于各民族群体之间的接触之中。在拉多加城遗址的考古发掘中，可以找到各民族群体之间进行贸易的一些表现。在对古拉多加城进行考古发掘期间，发现了数以百计的物品，它们多由黏土、铁、青铜、玻璃、骨头、琥珀、石头、木头、毛皮制成。在这些物品中不乏罕见的艺术完美品，上面甚至有铅制的印记，很多物品有着斯堪的纳维亚人、斯拉夫人、芬兰人和其他民族的文化起源。
古拉多加城历史的最初200年间斯拉夫人与斯堪的纳维亚人的文化接触倍受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的关注。丰富多彩的考古资料(装饰、服饰、兵器、护身符、丧葬仪式等)为我们研究上述人群及其所在地区之间的各方面联系提供了可能。但是，由此产生的一个问题是，人们应该如何评价斯堪的纳维亚元素在古罗斯存在的意义?大量的考古发掘证实，斯堪的纳维亚元素存在于古罗斯的很多地区，特别是瓦希大水路和伏尔加河流域。就拉多加城而言，存在该元素的主要考古依据是在拉多加城遗址中找到的一些妇女的饰物，包括等臂扣针和兽头型扣针。这种兽头型扣针对于哥得兰岛(瑞典)来说是非常典型的。在该岛上，乃至波罗的海沿岸都可以找到这样的扣针。这种扣针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证实，一些北欧人曾移居到拉多加城，并死在这里。考古发现的带有北欧古代文字的石头，其中表达了对死者的敬意。还发现了墓穴中将死者放在船中埋葬的宗教仪式，等等。这些都可以证明北欧人的存在，可以证明拉多加城曾是一个多民族的大家庭。
关于拉多加城多民族的文化生活的又一个证明是陶器。直到最近一段时间，陶器没有得到研究者们的广泛关注。然而，它却是有关过去历史的各种信息的来源，包括古代人群民族文化的接触。要知道，陶器是研究上述问题的特别重要的资料。民族学家们的观察证实，在东欧民族中陶器是家庭或作坊生产的，在加工生产这种陶器的村镇周围对其应用得非常广泛。在陶器产品和它们的消费者之间存在着同源的联系，或者它们属于其中某个民族群体。因此，陶器为我们更好地研究不同民族群体之间的文化融合现象提供了必要的研究对象。
之前笔者提到的拉多加类型陶器，按考古发现的陶器数量来判断，类似这种类型的陶器在北欧地区很少。其中，在斯堪的纳维亚这种类型的陶器数量也不多，考古资料显示，海盗时代的瑞典墓穴中实际上不存在这种类型的陶器。由此研究者们认为，这种类型的陶器的出现应该是与当时北欧与古罗斯之间贸易通道有关，应该是通过贸易的途径输入的。
另外，在沃尔霍夫河拉多加城河段东岸的普拉库恩墓穴，出土的陪葬品也鲜明地表现出拉多加城的对外联系状况。在陪葬的物品中，人们找到了弗里斯人高水罐(带把、细颈的)的残片，亦或是“Tathhrep”(塔京格尔)类型高水罐的残片，它们是一种黑色有光泽的器皿，是用灰黑色的黏土制成的，装饰的镶嵌物采用纤细的锡箔制成菱形、网格和十字等形状。类似这种高水罐的器皿曾在瑞典中部的比尔卡城的551个墓穴中被找到。无疑，这种类型的高水罐是在加洛林王朝时期通过贸易交换的途径传到斯堪的纳维亚和罗斯的。
综上所述，中世纪早期的拉多加城凭借着自身相对发达的生产活动、突出的文化表现等优势，成为沃尔霍夫河流域早期文明中的一个有代表性的点。在这里，多民族的文化生活鲜明地体现出波罗的海文化世界和大陆文化世界的融合。这对古罗斯国家，乃至古罗斯民族的形成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由此，拉多加城的早期文明在沃尔霍夫河流域早期文明中占有突出的地位，一定程度上映射出沃尔霍夫河流域早期文明的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