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洼四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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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四月天多细雨，也偶有哗哗一阵欢雨，不会儿即停。洼里大树丰盈的躯干几乎润透了，湿漉漉地散发出特有的清香气儿。三个女子选了长着两排柠檬桉的道儿上山，贪恋的就是路过时能闻到柠檬的清苦冽香味儿。三人一起在道儿深处站定，先闭眼使劲地吸几口，再仰头睁眼望向那几十米高的树冠处。午后的阳光匀匀地掠过，笔直光洁的树干和疏朗的枝桠呈现出通体的透明。太美了!一个女子叫道。其余两个不做声，痴痴地望着。一阵细风吹过，枝头细长微卷的叶片低声“沙、沙、沙”回应着她们直直的目光。

梅雨的暂时停歇，让满山的鸟儿激动不已。小个头的鸟儿活跃喜喧闹，聚集在三人搂抱的榕树上，联合演奏着自然界最真的音乐。树在换叶，新芽儿密匝匝的嫩绿，老叶儿合着节拍潇洒地旋转着最后的舞步，扑向泥土母亲的怀抱。锦鸡凭借艳丽的长尾，有着人来疯的个性，山道上一群行人走过，“扑啦啦”!身后半空便有它挥舞着五彩斑斓的长翼跨道飞过，落向不远处的杨梅树杈，“咯咯咯”，几声骄傲快意地叫唤，行人回过神笑了。

山洼里的基调树种为橄榄，次之是杨梅，其余的有桂花、杨桃、刺桐等一这些树龄大多有五十年左右，躯干饱满有力，冠盖几十平方。虽是次年四月，你从树下走过仍有青黄熟透的橄榄果子扑簌掉下，蒂口处浸着晶莹的汁珠，嗅着香味儿咬上一口，先是苦涩，接着满口甘甜生津。橄榄树身娇嫩的不经磕碰，时常看到琥珀般的汁液滴滴成线凝固在树身上。我怜惜地帮它擦去，却是满手越搓越黏，一股清冽的异香也就与我相伴了。我觉得人工制作的任何香水也比不过它。

杨梅树成片地生长在山路下的台地，茂密深绿的树冠越过路面一米有余，让我很便利地看到了竖满枝头的玫瑰红穗状小花。花儿确实太小，跟吃奶娃娃的指头蛋儿般可爱，在树下肯定是看不到的，视觉和心里的享受与满足，着实让我偷着乐了，它是大自然秘密赐给我的礼物呢。三株数十岁的桂花树，健壮名贵倍显霸气，被人们视为镇洼之宝，倘若是秋天，它又该是怎样的一番辉煌呢。

在山洼里行走，抬头低头总有惊喜。一条青花蛇悠闲地扭身横穿山路，我们几分惊怵几分欣喜地止步相让，看它细绿的尾巴淹进同样是绿的草丛。山路旁的悬钩子藤蔓开了数不清的雪白花朵，它或匍匐于地，或攀上不高树的枝头，营造了翠树银花的山野意境。掀开山脚风化的碎石片儿，一只红褐色蜈蚣急急地翻滚着胖体落下，划动密麻麻的足桨逃也似的离去。半山腰的一小片刺桐花儿，串串辣椒般红的鲜艳红的纯正，是任何颜料都不能与之媲美的。

雨后的林子里，泥土和绿色生命的离子更加活跃。半朽发黑的杂木，或直立原处，或斜靠于山坡，或静卧在地，浑身都潮湿发软，便有黑木耳蓬勃滋生。那三个上山的女子中，短发已经爬上了斜树，细声细气地朝树下的圆脸喊道，快，接着，手里抓不下了。圆脸应道，哇，好大好肥的木耳，脚踩稳喽!下来吧!快下来!那树不牢固，篮子都满啦!站在路边的长发着急地跺脚。短发轻捷地跳下了树，袖子是高高卷起的，露出的两截胳膊红萝卜般水嫩，她甩着弄脏了的双手，却舍不得将袖子拉下，四月的山风还利着呢。三个女子翻看着怀里的木耳，说笑着消失在了山的拐弯处。

山洼在榕城的近郊，地形呈“凹”字状，方圆六百多亩。有鸳鸯溪和尚泉溪分别从“凹”的两端高处流淌而下，终日涓涓欢腾，点亮了山洼的四月天。

组稿责编：黄秀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