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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8月18日,当张红梅在“CCTV-联想奥运火炬手选拔”决赛中表演完节日后,作为评委之一的著名演员濮存昕激动地说:“看着刚才这个节目,有谁会相信,它的表演者竟是一名晚期癌症患者?我想跟刚才这位大姐说:生命是个奇迹,你更是个奇迹……”
重庆人张红梅的确是个奇迹。五年前,“乳腺癌晚期伴骨转移”的诊断,让这位普通下岗女工痛不欲生,当时她几近瘫痪、动弹不得,甚至“连自杀的能力都没有”。
五年后,她不仅奇迹般地“活过来”,被人们誉为“抗癌明星”,而且光荣地被选拔为第29届北京奥运会“平民奥运火炬手”!
数度自杀,一句话唤醒绝望人
2002年9月25日,对张红梅来说是个永生难忘的日子。那天上午,独自办完住院手续后,张红梅正等着医生给自己做“乳腺增生”切除术。“大家都过来看一下,这个患者的症状十分典型。”一位医生带着大群实习生来到张红梅面前,“注意看包块形状,这是典型的晚期乳腺癌……”张红梅诧异地张大了嘴,撩着上衣的手不禁颤抖起来。
张红梅1960年出生,丈夫龚河萍比她大一岁,两人都是重庆人。1984年7月,同在重庆市罐头食品总厂工作的张红梅和龚河萍结成了夫妻,1956年有了女儿龚倩。温馨幸福的小家庭生活一晃就过去了12午,1996年,两人双双下岗,为了维持生计,夫妻俩在菜市场一角摆了个绞肉摊,虽然辛苦收入又不高,但夫妻俩相亲相爱,日子倒也和和美美。
2002年9月23日,张红梅听说一个好友因腹部包块被查出了子官癌,猛然联想到自己右乳也有个硬硬的包块,虽然吃了许多药,六七年了却总没见消。第二天,她背着丈夫独自去医院检查,没想到门诊医生要她立即住院。而查房医生和实习生的对话更是给她一个晴天霹雳!
手术、化疗,在家人劝说下,张红梅勉强接受治疗。但三个月后,她的身体不但没有好转,整个右侧骨反而开始疼痛。再次检查,发现癌细胞已多处骨转移。那时,张红梅绝望至极,脑子里成天想的就是怎么死,总想着从病房的窗户上跳下去。但骨转移带来的疼痛让她根本动弹不得,连翻身都难,真可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因为张红梅极度消沉,对治疗有着严重的抗拒心理,家人送来的汤和药她总是吃多少吐多少。她总是绝望地想:自己病成这样,相当于判了死刑,花再多的钱治疗最终也是死,还给这个家背上一笔沉重如山的债务。她不想拖累女儿和丈夫啊!
一天深夜,女儿和丈夫一个躺在身旁一个趴在脚边都睡着了,去意已决、装睡多时的张红梅这才睁开眼,小心地摸索出悄悄积攒多日藏在枕头下的20多片安眠药。当她挣扎着想要去拿床头柜上那半杯水时,颤抖的手弄翻了杯子。“我的天哪,你这是在干啥啊!”“妈妈!妈妈――”惊醒的丈夫和女儿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不禁失声大喊,一家人抱头痛哭。
“妈,你咋这么傻野?你以为你死了就不拖累我和爸爸了吗?你要是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老婆,好死不如赖活着啊!你就算不为自己,也为娃儿和我想想嘛,没有你哪还叫个家呀……”女儿的话声声含泪,丈夫的话句句带血!
“好死不如赖活着”,张红梅反复咀嚼着这句话,流下了泪水。
住院花钱如流水,本就拮据的张家此时更是举步维艰。绞肉摊雇的帮工小夏主动提出暂时不要工钱,每天傍晚及时把营业款送到医院交药费。有一天,小夏到病房时,发现张红梅又在悄悄流泪,就开导说:“阿姨,你这样不行啊!你知道吗?你在病房哭,叔叔和妹妹每天也背着你在家里哭。妹妹明年就高三了,你这样会影响她考大学的……
一语惊醒了张红梅!是啊,自己的悲观情绪直接影响到丈夫和女儿,最近一段时间,丈夫神情恍惚,女儿的成绩更是直线下降,如果自己再这样消沉下去,怕是害得女儿考不上大学了!一定要振作起来,就是要死,也得看着女儿考上了大学,才合得上眼睛啊!
“看着女儿考上大学”,这一源于母亲本能的强烈愿望,激起了张红梅的求生欲望!正是出于母爱的本能,张红梅找到了勇敢活下去的理由!
心门一打开,生命的阳光就照进来!第二天,张红梅第一次强迫自己喝完了丈夫端来的中药,并极力不让自己再吐出来。
一个星期六的晚上,龚倩来看妈妈,张红梅拉住女儿的手,一遍遍叮咛着:“娃儿啊,要好好念书,妈妈要看着你考上大学……”龚倩含着泪一遍遍乖乖地点头。
女儿答应是答应了,可成绩还在下滑,张红梅心急如焚。为了不影响女儿的情绪,即使痛得再厉害,她也从不在女儿面前喊一声疼,总是装出一副笑脸。她还斗志昂扬地对女儿说:“娃儿,咱俩比赛吧。我呢,好好治病战胜癌症;你呢,好好学习考上大学!你要是考上了大学,妈妈的病会好得更快些!”第一次听到病后的妈妈充满阳光的话,龚倩欣喜不已,愉快地答应了。
张红梅的乐观影响着女儿,不久,龚倩成绩大幅提高,张红梅欣慰不已,她觉得自己对这个家尤其是对女儿,确实是至关重要的。而丈夫无微不至的爱,更是给了张红梅莫大的信心和力量。
龚河萍每天白天经营绞肉摊,晚上准时端着汤来到病房,悉心照料妻子。他不仅给妻子喂汤喂药,还给她擦身换衣、端屎端尿。那时候张红梅极度憔悴显得十分苍老,又长期戴着个大线帽,新来的不知情的病友都以为她是个60岁以上的老人,而把每天晚上都来伺候她的龚河萍当成她的儿子。每当病友们羡慕地说:“老太婆,你真有福气哟,养了个这么孝顺的好儿子!”望着疲惫而默默无语的丈夫,张红梅心底总是泛起一股别样的温柔,她总会向丈夫投以一个心疼、感激而歉意的微笑:龚河萍更是从不点破,总是沉默不语,只对妻子和病友们抱以羞涩的一笑……
张红梅出院后,听说脚底按摩对癌症病人有好处。于是,不管生意有多忙,龚河萍每天晚上回到家里,都坚持给妻子洗脚按摩半小时以上。每当劳累了一天的丈夫收摊回家为自己端水洗脚按摩的时候,感受着从脚底上升的那一股股暖意,感受者来自丈夫的爱与心疼,张红梅常常感叹不已:“老公,我欠你一辈子啊……”
对女儿的期盼和对丈夫的深爱,点燃了张红梅的生命之火,她的心态发生了根本的转变,微笑从此回到了她的脸上。
快乐心情,是抗癌最佳良药
为了让身体尽可能康复,张红梅和龚河萍不断寻找偏方。所有的偏方都有其局限性,在张三身上管用,可能到了李四身上不仅没用还会有害。但是,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张红梅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要听说有用,她都愿意一试。几年下来,癌症病人常用的偏方,张红梅基本都尝试过了。听说吃素对癌症病人有好处,张红梅就坚持以素食为主,清淡
少辣,特别是每天晚上坚持只吃蔬菜、喝素汤,全家人都心甘情愿地陪着她。
对家人对亲人的爱,让张红梅变得坚强、乐观起来,而好的心态是战胜病魔最重要、最有效的良方。用张红梅的话说:“心态一好,病就去了一大半。情绪好了,经络就通,吃了药就管用;情绪消沉,经络不通,吃啥药都不管用。”张红梅的坚强、乐观结出了硕果,2003年5月,做了最后一次化疗后,张红梅出院了。不久,她就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那天,丈夫和女儿都不在家,张红梅突然觉得饿,她试着将腿挪到地上,扶着墙站了起来,腿居然没有以前那么剧痛!她惊喜不已,已经半年多没下过床的张红梅,自己走到厨房,支撑着身体竟然成功地煮了碗面条。她一边吃一边高兴得哭。就在自己病情大有起色之时,龚倩成功地考取了重庆教育学院,张红梅快慰不已!
2004年底,张红梅终于可以走路了,虽然走几步就要歇上一阵。春节前,绞肉摊许多人来灌香肠,生意特别忙,龚河萍每天忙到很晚才回家。一天,张红梅没给丈夫打招呼,独自去了离家1公里开外的绞肉摊。这段别人只需10分钟的路程,她走了半个小时。当忙碌的丈夫回头看到她时,惊喜得连话都说不出,彼此的眼里都含着泪花。良久,张红梅哽咽道:“我要好起来,我舍不得走,舍不下你和女儿啊!”
张红梅不仅爱丈夫和女儿,而且渐渐开始关爱身边的每一个病友。来自涪陵的病友张兰,曾和张红梅住同一间病房。张兰也是乳腺癌晚期,丈夫去世,孩子又小,只有母亲偶尔过来照顾,她也一度想到自杀。张红梅常常把丈夫和女儿送来的汤分一半给张兰,在那艰苦的岁月里,两个同病相怜的女人结成了姊妹。
可是,纯真的友情最终也没能留住张兰的生命,一个冬天的夜晚,张兰还是走了。张红梅哭得死去活来,她更加感到了生命的短暂与珍贵。“人既然难免一死,何不活得有意义一些呢?何不多做一点好事才走呢?再说积德行善,说不定老天就善待好人,让好人多活几年。”抱着这个朴素的愿望,她加入了重庆市癌症康复会,希望自己的存在能给别人一点帮助。
张红梅开始积极参加康复会的集体活动,尤其是定期的爬山活动。第一次与病友们互帮互助爬到山顶,唱起由刘三姐山歌改编的对歌时,张红梅一边唱一边流下了热泪……
当时,连张红梅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参加康复会是她生命的一个转折点。康复会不仅给她提供了和病友交流治疗信息的机会,更重要的是大家一起唱一起互相鼓励,彼此用乐观向上的情绪感染着对方;病友之间互相关心、照料,一个人的病情好转了,大家一起开心一起庆祝。在这种相互关爱、相互奉献的氛围里,张红梅切实地感受到了友谊的温暖,切切实实地快乐起来了!
张红梅每月总会抽出时间带癌友外出活动,她成了许多癌友取经的对象。为了鼓励更多的癌症患者,她印制了名片,常常与老患者交流治疗经验,同时当起新患者的心理医师,她总是对病友“现身说法”:“我当初病情比你还重,现在不也好了吗?”许多癌友在张红梅帮助下,重新找回信心,亲切地将她比喻为“止痛片”……
在对病友的帮助中,张红梅觉得自己是一个有用的人,因此找到了自己的价值,找到了精神寄托。此时,她不仅充满了对家人的爱,也充满了对病友的爱,心头因为这爱而一片光明、宁静、愉悦。这些正面的情绪,使她的身体免疫能力大大提高,身体也渐渐强壮起来。到2005年,张红梅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人的生活,不但停了中药,还独自经营着绞肉摊。
2007年3月,定期复查中,重庆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医生发现张红梅的所有身体指标都恢复了正常。“奇迹啊!”拿着检验报告单,连医生都难以置信地说:“晚期癌症病人能恢复到这种程度,简直不可思议!”医生分析,张红梅之所以创造了生命奇迹,除了偏方之外,良好的心态起到了关键作用。她关爱别人的同时也感受着别人的关爱,这无疑成了她抗癌的一种强心剂,而精神力量比什么偏方都重要!
2007年6月,张红梅从报纸上看到奥运火炬手选拔的消息,“不限年龄,重在参与”的报名规则吸引了她,“点燃激情,传递梦想”的奥运火炬手口号更是让她激情澎湃!她当即打电话,成为重庆首位报名者,并一路过关斩将,终于打进了决赛!
2007年8月18日,首都北京,“CCTV-联想奥运火炬手选拔”首场决赛通过电视向全国现场直播。第一个出场的1号选手就是张红梅,身穿红色T恤的张红梅显得热烈而耀眼。刚上场时,她明显有些胆怯,竟忘了如何自我介绍,她的嘴唇不停地颤抖着,一张口竟唱起了那首她与癌友爬山时唱了无数次的改编自刘三姐山歌的《爬山歌》――
“哎――今天爬山怎么样呀?哎怎么样?今天爬山真快乐哎,哎真快乐;什么才是最重要哎,什么才是最快乐哎?”张红梅的胆子渐渐大起来,她边唱边跳,歌喉也越发清脆嘹亮,观众和评委们都被她的情绪所感染,不自觉地跟着她唱起来,“锻炼身体最重要哎,运动健康最快乐哎……”连央视的导演都没有想到,这第一个出场的选手竟将决赛气氛引向了高潮!
“太好了!”当张红梅蹦蹦跳跳完成表演之后,作为评委之一的著名演员濮存昕连声称赞。听着他的真情点评,张红梅流泪了,许多观众流泪了,接着便是如潮的掌声。
张红梅依然保持着孩子般的快乐与天真。比赛间隙,活泼好动的她竟跑到另一个选秀节目演播大厅,看到有重庆选手参赛,张红梅竟忍不住用地道的方言冲台上大声喊:“重庆患儿!雄起――”几乎所有的人都回头看她。张红梅惊喜地发现,坐在旁边的居然是自己崇拜已久的明星柯以敏。柯以敏看着这位一团火苗似的姐妹,亲切地笑了。“柯老师,我可喜欢您了!我能跟您合张影吗?”柯以敏站起来,亲切地拉住张红梅的手,现场记者的镜头随即对准她们,记录下了这纯真而难忘的一刻……
经过激烈角逐,张红梅最终脱颖而出,成为首批平民奥运火炬手之一!
此时,张红梅名震重庆,她的电话都成热线了!不少癌症患者常常慕名给她打电话,一说就是半天,她每月的手机费高得惊人。看着妻子每天忙忙碌碌、快快乐乐地帮助别人,龚河萍真为她感到骄傲!他正在攒钱,准备为妻子买台电脑,这样她与外省的癌友联络交流就更方便了。
龚倩今年已经从重庆市教育学院毕业,目前正积极联系工作。谈到母亲,龚倩动情地说:“以前连做梦都害怕,害怕一觉醒来妈妈就突然不在了……现在看着妈妈活得好好的,看着她健康快乐的模样,我觉得生活真的很美好!”说起母亲对她的影响,聪明、漂亮的龚倩骄傲地表示:“我要向妈妈学习,用积极向上的心态面对一切,做一个自己快乐也给别人带来快乐的人!”
采访结束,记者感慨万分。如果说张红梅康复有什么“秘方”的话,那么这“秘方”的核心就是爱――爱亲人,爱生命,爱病友,爱自然,爱运动……张红梅的心里充满了爱,而家人和病友也爱她,正是这份真爱的互动与传递,激起了她生命的所有潜能与激情。
2008年8月,当全世界都聚焦北京之时,我们将骄傲地看见张红梅那朴素而阳光的笑脸;全世界都将看见她奔跑的身影,看见她用生命、用爱把手中的奥运圣火一一传递、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