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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言宅心·那年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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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哲,半资深媒体人及宅人。做客《当代青年·我赢》的第二年,有一箩筐不值钱的宅人闲话,叨给你听。我的自留地:。

那年九月,我留着半长的头发,穿着浅蓝色吊带和白色长裙,在西安秋季的阴雨中灰白着嘴唇,咬牙忍住寒颤。学校的大门里面摆满接新生的摊位,我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茫然而倔强。

我是一个来自东南沿海的19岁女孩,刚刚被一列火车从35度高温的亚热带拉到古都西安。家乡的雨水集中在初春及盛夏,30度以上的天气会延续到11月,第一次来到北方的棉质长裙被这里怪异的九月雨季冻得措不及防。

行李连包带箱有六七个,装着妈妈硬塞进来的毛毯和爸爸硬塞进来的《辞海》,我佯装镇定地穿梭在人群中,背后跟着我的二老。其实我很想只拉一个拉杆箱再背一个背包,独自潇洒地踏足这个陌生的、灰蒙蒙的北方城市,但妈妈以眼泪相逼,我只得一并接受那四五只土气的编织袋。

火车全程有40个小时,出发前办行李托运的时候,我一眼瞄见旁边一个男孩的行李签。他的脸黑黑的,笑容阳光,没错,我提前遇到了一个校友。他的父亲是个干瘦黝黑的农民,拍拍儿子的肩,微笑着与他告别。我心里羡慕,当男生真好。

检票上车,更巧地发现他与我们一家的铺位相邻。半夜,年轻人趴在中铺轻声聊天。那是我第一次看着一个个站台晕黄的灯光、对面快速闪过的列车里面目模糊的旅人,我想着什么,却想不清楚。

惟一的这趟直达车清晨5点多到达,我们出站,看见前方残缺的城墙。男孩说:西安,看上去还可以。

于是,我们坐上传说中的603路,进入这座看上去还可以的城市。清晨,它刚刚睡醒,不像沿海城市粉蓝明黄的颜色,周边的建筑多是灰灰的正方体,空气清冷,乌云低压。

一两年之后,我才知道,从我跨进校门的那一刻,就有很多双眼睛发现了我。迄今仍匪夷所思,当时的我究竟有多与众不同,与这环境有多格格不入,何以大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能一眼辨认出这个来自南方的姑娘。

但当时的我一无所知,只忙着记住师兄师姐交待的注意事项,忙着熟悉通向宿舍的小路,忙着办繁杂的入学手续。我尽量不让爸妈帮忙,自己去排各种长队,跑各种冤枉路。

只剩三天,爸妈就要去上海了。我抓紧时间陪他们去旅游景点,彼时日间最高气温只有15度,我早就换下吊带裙子,穿上秋装,但爸妈没有带多余的衣服,我在据说最繁华的东大街给他们买了薄毛衣。

洗澡成了一大问题,学校的澡堂只开到晚上9点半。但我们逛完回来,往往已经超过时间。交通拥堵超出我们的想象,过了9点仍堵在钟楼,心里急得像有猫抓。睡前冲个淋浴,原来不是那么理所当然的事。只好专门空出半个下午用来洗澡,但还是闹了笑话。没带拖鞋,只能光脚;没带洗发露,因为不知道花洒是固定的,没法不湿头;澡堂满满的赤条条的人,居然还有专门的所谓“搓澡巾”!

最后一天,爸妈去看兵马俑,而我因为学校有安排没能陪着去。我们在西安一个熟人都没有,上网查旅游攻略这样的事也尚未流行,他们不知道路途有多远,不知道门票几何。后来,他们只到兵马俑门口拍了张照就回来了,因为路程超过想象,怕来不及赶傍晚的火车。

可是,火车还是没有赶上。车站的工作人员说可以坐明天清晨的另一班列车,但是没有卧铺,只能是站票了,谁让你误点了呢。那是趟慢车,隔夜的凌晨两点多到上海。连日来的寒冷、疲惫、水土不服终于来了情绪,我不说,可我知道他们心里一样是凉的。

回学校的路上,我搂住妈妈的肩,说:没事,都会过去的。

那天晚上,我打听到有一种叫“话吧”的地方,便悄悄跑去给考到上海的同学打电话,连找了三个人,确保我的爸妈半夜到达一个陌生城市的时候,有地方落脚。

隔日清晨,我到火车站送别,妈妈眼泪不断,当时她不知道的是,这座城市抢走她的女儿,会远远不止四年……

10年以后的九月,那个黑黑的阳光男孩回家乡当了律师,开始有了啤酒肚;我爸妈后来又来了三次西安,去了兵马俑,去了法门寺,去了万达广场;那个来自海边眼神清澈的女孩,在这城市中不再显眼易辨,但我知道,她内心的勇敢坚持,一如那年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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