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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经周折
没想到,《叶连平的快乐生活》这部电视片一做竟是四年。
叶连平是安徽和县一位乡镇退休教师。他早年做过美国驻南京大使馆工作人员;中年流落乡间,担任教职;晚年发挥余热,成了一名“白发雷锋”。这个人,身上的故事很多。然而,多次接触叶连平后,才知道这个片子并不好做。叶老师行事低调,从不主动联系我们,在传媒高速发展的时代出奇地保持沉默。因此许多过往的事件,比如他个人出资带师生去南京雨花台等地现场进行爱国教育,为学校、学生的事情到县里奔走求告等,难以再现,也没留下影像资料。而他日常的生活,都是围绕着教育、学生进行的,两点一线,平凡琐碎。难以真实再现过去的事,现在的事则又缺乏艺术的集中与凝练,尽管有很多口头素材,但还是给拍片出了难题。
我一度十分迷惑,拟出好几个似是而非的拍摄提纲来。我有一个笔记本是专门记载自己对专题片的拍摄构想的。多年来已形成了习惯,在采访中一旦有了什么感触和构想,随时记在本子上。这个本子里,有关叶连平其人的拍摄构想是最多的,提纲也最多。并不是因为对叶连平的感受深于我拍摄过的其他人物,而是因为在这个片子的创作上我的困惑最多,走的岔路也最多。
我也曾经做过教师,但叶连平当年做过的事情,很多是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的。我觉得他很接近教育的真义。我甚至想,单纯就教育、教学这一话题做个专题,或许也很不错。但这个范围显然太窄了。转而又想,叶连平的早年经历十分具有传奇色彩,通过他的人生履痕来表现那种命运的无常,人间的沧桑,也颇有味道。但也不行,这不能形成精神烛照。
文艺作品的目的是以情感符号发人深省,或涤荡灵魂,或组成美的艺术氛围。拍片也是这样,一部片子不能唤起人们对时代以及个人的反思,就不符合现实主义的艺术精神。在这样的考量下,几经周折,我最终还是绕了回来,围绕党员教育方向做文章。因为,年近八旬的叶连平老人是个历经坎坷仍跟着党走、奉献一生却始终默默无闻的老党员,在物欲横流的社会现实下,其存在犹如暮鼓晨钟,令人俗念一空。
信任危机
实际上,这部片子之所以做了四年,还有一个相当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所谓的“信任危机”。党员教育片在一个较长的时间里,一直存在某些模式化倾向:说到某某同志,就一定是各方面都很优秀,常有的情节是家人病了都不顾,一心扑在工作上。甚至有一天我们曾经熟悉的某个普通人,也被电视说成不一般的人,哪怕他只做了一件不平凡的事,也会被加油添醋地敷衍出很多故事来,塑造成完人。看到这样的片子时,常听到身边的人不耐烦地说:“假的,太假了。”
其实,是我们那种惯用的表现手法和功利性创作追求,把真的做成了假的。艺术要求去伪存真,在这个造假成风的年代,艺术更要把握一种纯粹的现实主义的尺度。但是,如何把真实表现得现实,真的是件很难的事。
在开始构思叶连平的专题片时,我曾经把他的故事说给人听。一个教师朋友听了后说,叶连平是在作秀。叶连平的生活是我亲眼所见,叶连平的故事是我亲手挖掘,但说出来却让人感觉这又是人为拔高,到底哪个地方出错了呢?我不愿意在费尽心血后做出一部平庸的片子,所以四年来我一直没有着手创作。
直到2006年10月的一天,忽然间意识到:我们做片子时,多少都会掺杂进自己的主观创作情绪。结果片子所反映的思想倾向往往不是主人公的,而是我们这些创作者的。主人公在我们片中的作用往往等同于一个道具。能不能给主人公“松绑”,让主人公自己去表达自己的思想呢?
我拟了一个采访提纲,提纲中只有三个问题,许多拍片者不敢问或不想问他们的主人公的三个问题。我问:“叶老师,我要问您几个可能不好听的问题,这可能冒犯您老人家,但观众可能就是会这么质疑您。我要问的是三个不理解。第一个是时您历经磨难,为什么还要入党?第二个是您已经退休多年,为什么反而比上班时还要忙?第三个是您工资不高,为什么省吃俭用,每年投入许多钱用于教育?”叶老师的回答很自然,很真实,也不矫情。
在片子结尾处,我没有回避可能的质疑,有意用叶老师所在学校校长的话结束:“有的人认为叶老师在作秀,他一回两回也许是作秀,可是几十年作秀,你能作得起啊!”
快乐而纯粹的人
叶老师是我见过的为数不多的所谓纯粹的人。他的生活很平淡,居室只有一间半,屋里有几张课桌,一台旧电视,一穷二白。认识他的时候他甚至连个老伴也没有,平淡孤寒。接触多年没见他有什么不良嗜好,几十年如一日地去做好事。平常去找他很难遇得到,不找他的时候他又好像无处不在。他始终在奔走着,忙忙碌碌。他有许多贺年片,每年新年,外地学生寄来的,他很珍视。他曾经说过在他百年后,要将器官捐献给国家。我们去南京当年美国驻大使馆旧地时,他快步如飞,我都跟不上,这可是80多岁的人了呀。他说已经60年没来了,高兴!然后对着楼上指指点点,说这是司徒雷登的房间,这是傅径波的房间,沉浸在60年前的回忆中。当年他在大使馆工作时,是认识这些名人的。为此,在“”时他还受过难。然而半世沧桑后,这个辉煌过也坎坷过的人,仍保持着其朴素的生活和孩子般的赤子心。遗憾的是,虽然有这么多故事,但在预定主题拍片的情况下,不得不把很多故事忍痛舍弃。
我与叶老师打交道四年,在他家只吃过一顿饭,是饺子。2006年10月,我听说有外地的学生回来看他,便赶去采访。他家里当时还有一些周边各村的留守学童。叶老师一边辅导学生,一边煮着饺子。在煮饺子时他悠然自得地念叨着:“快乐啊,快乐!”看着他那满足而闲适的表情,发现了他的另一面:一个80岁的老顽童。一碗饺子,一群围绕他的学生,一种自得其乐的生活,仅仅是这些简单的事物,就可以使他发自内心地感到快乐。刹那间,我有种要流泪的感觉,同时也为我的片子找到了一个很平淡的名字:“叶连平的快乐生活”。
你说他苦,说他傻,他说他自在,很快乐。“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你没有身临其境,你无法感受到这份快乐。他在与学生打交道的时候,浑然忘记了自己,忘却了那生命中的风风雨雨,陶然在“有所为,有所不为”的人生境界里。
不由又想起所谓的“信任危机”问题。对那些典型人物,我们总是表示怀疑,总是觉得他们在图什么,为什么。我们习惯以己度人,习惯用世俗的功利眼镜来审视人。其实,那些不为人理解的平凡英雄们,大致都这样单纯,这样简单。他们是理想主义的,他们其实什么也不图,什么也不为。当他们这样做着的时候觉得快乐,对他们来说就足够了。没有人可以真正地回报他们,能回报他们的,也许只有他们自己那颗易于快乐的心。
(作者为安徽和县县委组织部干部,该片已获2007年安徽省第八次党员教育电视片观摩评比县级组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