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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遭亡命歹徒袭击,贵州民警何英林腹部、背部被捅数刀,失血3000多毫升。随时有生命危险。得知情况,2000多公里外的妻子曾尔计日夜兼程,一路上,她用电话不停地深情呼唤、激荡着丈夫微弱的生命……
千里连线,声声呼唤昏迷的丈夫
2010年5月8日下午两点左右,教师曾尔计在午睡,被儿子的姑妈何英彩摇醒。何英彩神色凝重地告诉她:“英林在广东出事了,正在医院抢救……千万别让妈知道,不然她受不了……”曾尔计一个激灵坐起来,焦急地问:“英林怎么了?有没有危险啊?”何英彩迟疑片刻,安慰着说:“英林的同事在电话中说,只是轻伤,让我叮嘱你千万别急……”
原来,34岁的何英林5月6日受命与同事杨文奎前往广东东莞黄江镇抓捕逃犯。5月8日上午,他们到达黄江镇侦查得知,逃犯在当地一家鞋厂打工。在抓捕过程中,杨文奎留守厂区大门口,何英林独自到厂区内搜索。在一个卫生间里,何英林遇到持刀歹徒袭击,腹部、背部被捅数刀,但他仍与凶徒展开殊死肉搏,最后倒在血泊中……
公公左腿残疾、婆婆老弱多病,儿子还小,丈夫若有个三长两短,这个家可咋办呀?曾尔计坚定地说:“不行,我必须去广东看英林!”于是,她对婆婆谎称单位派她出差,要几天才能回来,并叮嘱老人晚上睡觉前记着把门窗关好。简单收拾几件衣物后,她又对7岁的儿子说:“妈妈不在家,你要听奶奶的话,记得提醒奶奶吃药!”儿子懂事地说:“妈妈放心吧,家里有我呢!”
曾尔计从未出过远门,何英彩放心不下,就陪她一同前往。县公安局领导得知情况后,立即派了一辆车,同时挑选两名驾驶员送她们赶赴东莞……
曾尔计的心一直揪着:丈夫究竟伤得重不重?有没有生命危险?一上车,她立即拨打丈夫的手机,接通了,是丈夫的同事杨文奎接的。她要丈夫接电话,杨文奎安慰她说:“嫂子,你别急,英林哥正在抢救,他接不了电话。”
受伤都好几个小时了,怎么还在抢救?曾尔计越想越怕,感觉不妙,对杨文奎说:“小杨,你把手机给医生,我问问情况。”
其实,何英林的伤势非常严重,送到医院时已出现失血性休克,医生当即下了病危通知书。医生从杨文奎手中接过电话,对曾尔计说:“我们对病人伤口的止血处理已经完成了,但病人失血过多,随时有生命危险的。他能否挺过这一关,要看他的毅力了!”
这话,让曾尔计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她多么想一下飞到丈夫身边,助他一臂之力啊!可是,贵州册亨到广东东莞有两千多公里,远在千里之外,她是一点儿忙都帮不上啊!救夫心切的她急切地问医生:“能让我丈夫听电话吗?也许我能给他信心和鼓励。”
医生想了想,说:“可以。这也是个办法!失血性休克的病人,虽处于昏迷状态,但大脑还有意识,只要不停地呼唤他,不让他大脑休眠,他就有希望挺过来……”说着,医生将手机贴在何英林耳畔,扬声器里传来曾尔计动情的呼唤:
“英林,我是尔计!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你挺住!一定要挺住啊!我和姐姐现在就赶过去接你回家……妈妈和儿子都在等你回家,你不能抛下我们不管啊……”
果然,何英林似乎听到妻子的声声呼唤!杨文奎发现他“听”曾尔计的电话时,虽然不能开口回答,但他的头轻轻地点了一下。杨文奎从医生手里接过手机,哽咽着对曾尔计说:“嫂子,英林哥虽不能说话,但他能听得到你讲话,你继续和他说吧!”杨文奎又把手机放回何英林的耳畔。
“好,好的。”曾尔计又惊又喜,泪水淌了一脸……
曾尔计知道,丈夫正处在生命的悬崖边上,她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拉回来――这个家,不能没有他。记得在报刊上看到过许多“用情话唤醒爱人”的故事,此时她同样相信“情话”的神奇力量,相信“情话”也能留住丈夫。他们也有动人的爱情经历。于是,她在电话中对丈夫说:“英林,还记得当年你是怎么追我的吗?我走到哪,你就追到哪。你追得那么辛苦,你可要珍惜啊……”
1999年8月,20岁的曾尔计从师范学校毕业,在贵州册亨县庆坪乡纳约村的家里等待就业分配。一天,比她大4岁、在庆坪乡派出所工作的何英林到曾家核对户口。何英林从贵州警官学校毕业,一身警服的他英俊帅气,走时也将情窦初开的曾尔计的心带走了……
令曾尔计想不到的是,8月下旬,她分配到离家10多公里、不通公路的坡头小学任教,刚到校没几天,何英林居然不怕山高路远追了过来,来回一趟要三四个小时呢……后来,他每个星期来一趟,又是送米,又是送菜,殷勤得拦也拦不住。何英林几次向她求婚,但考虑到他的工作太危险、不安全,她一直犹豫着……
“英林,那天深夜,我突然高烧40度,烧得快不行了,只好给你打电话,你竟买来一大包药,用追逃犯的速度赶来了,照顾我服下退烧药……我醒来时,看到你正用毛巾轻轻地给我擦脸敷额头,我吃力地爬起来,抱着你就哭了……”
时间虽流逝了10年,可往事历历仿佛就发生在昨天,曾尔计忘不了,她知道丈夫也一定不会忘记!
5月8日下午3点,载着曾尔计一行4人的车子驶出册亨县城,沿着324国道一路飞奔。车上的人都心情沉重,沉默无语,只有曾尔计含泪通过电话向丈夫诉说着动人的情话:“英林,结婚前一天,你说再穷也得进城给我买套新衣服,说什么我都没同意,因为我知道你没钱,你的钱都用来还读书贷款和支付妈妈的药费了,我实在不忍心浪费钱啊!那时我就想,只要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婚礼再寒酸也是幸福的……”
2002年国庆节,曾尔计和何英林结为夫妻。婚礼在乡派出所举行。何英林出生在农村,父亲左腿残疾干不了农活,母亲辛苦将他和姐姐拉扯成人,并将他们都送进大学,家里负了一大笔债。曾尔计的家也在农村,家境同样不好。两人的婚礼虽办得简朴,但简朴的浪漫足让她回味、感念一生――
“新婚那天晚上,亲友们走后,你突然对我宣布,要给我世界上最珍贵的定情物。说完,你拉着我奔到派出所前面的那块田野里――田野一片寂静,天上的星星像花儿般盛开。你用温热的手拉着我,要我仰望天空……然后,你趴在我耳边,说满天繁星全是你送给我的钻石……我当时就哭了。我们那时是不是好傻?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那时一脸的幸福神情……”
此时,车子已驶出册亨地界,进入黔桂交界南盘江畔的崇山峻岭。突然,手机没了信号。车子在蜿蜒的公路急驰,车速已是70公里,可心焦的曾尔计催促驾驶员:“能不能再快一点啊?”驾驶员为难地说:“嫂子,你别急!何哥是好人,他肯定没事!这路弯道太大,平常我们只开四五十公里,现在不能再快了。”
看着曾尔计焦虑的样子,何英彩安慰道:“别急,英林不会有事的!现在手机没信号,要不你先睡一会?有信号时我再叫你。”曾尔计摇头,两眼一直盯着手机屏幕,还不时地试着拨打……
两个多小时的煎熬后,车子终于越过南盘江进入广西百色。一看手机有信号了,曾尔计快速拨通了丈夫的电话。杨文奎回话说:“英林哥还在昏迷,但生命体征平稳。我让他继续听电话――”杨文奎又把手机放到何英林耳边。得知丈夫生命体征平稳,曾尔计有些激动,她要继续呼唤丈夫:
“英林,我们结婚快9年了,但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1年。哪家老婆不希望丈夫多陪陪呀,可是分居两地,你又那么忙,陪不了我,我没怨过你。结婚这么多年了,你没陪我过过一个生日。你说你这次出差回来,一定陪我过30岁生日的,你不能食言啊!”
的确,曾尔计和何英林就像坐上了错开的班车,永远是望着对方从眼前闪过。2003年9月,何英林通过努力,好不容易将曾尔计从坡头小学调到庆坪中学,可没几天,他却从庆坪派出所被调到冗渡派出所。2006年年底,何英林再度努力将妻子调到冗渡中学,可他又被调到县公安局刑侦大队。2009年,曾尔计虽调到县第一小学,但丈夫经常外出办案,他们依旧是聚少离多,照料公婆、儿子的事全压在她一个人肩上……
“英林,那年生儿子时,你不在身边,你知道那时我是多么需要你在身边啊……儿子经常夜里发高烧,我就背着他穿过黑糊糊的巷道去卫生院……也许因为着急,我也不知道害怕,现在想来,我觉得自己挺了不起的呢……”
这时,车子已一路急驰了8个多小时,进入了南宁市区。虽是深夜11点多,可这个城市还是那么繁华、流光溢彩,曾尔计不禁想起一年前丈夫带她到这个城市看过病,因丈夫忙着赶回去办案,他们只在南宁呆了两天。触景生情,曾尔计在电话里对丈夫说:
“英林,我现在到南宁了。你还记得吗?儿子两岁时,你就说等你不忙时,带我和儿子出去开开眼界,可这一等就是5年,还是我患了肺结核、胸膜炎,在县医院诊断不出来,你带我到南宁检查,我才第一次走出县城……”
说话间,驾驶员小张说要进站加油。见曾尔计还在打电话,他就将车慢慢地停靠在加油站外面。见状,曾尔计长话短说,忙挂了电话。这时,她才感到口干舌燥,连手机都发烫了。
趁车子加油之际,她一路小跑去了趟洗手间,然后又喝了几口何英彩递过来的矿泉水。再拿起手机时,感觉机身还有些发热,她知道这是与丈夫生命相通的唯一所在,不禁将手机紧紧贴在了胸口……
车子继续急驰前行。曾尔计打开手机,继续给丈夫打电话。她知道丈夫最放心不下的是年幼的儿子和体弱多病的母亲,她就和他多“唠叨”这些。
讲着讲着,手机似乎一点声音都没有了。曾尔计一看,手机电池没电了―这是她3小时前换上的备用电池。何英彩忙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她:“我的还有电,用这个吧!”不过,何英彩的手机也只剩最后一格电量了,为节省电力,又不让丈夫“睡着”,曾尔计就每隔10分钟打一次,而且每次通话时间都把握在1分钟以内。
玫瑰深情,星空下热泪溢满双眼
5月9日清晨,车子终于迎着晨曦驶上了梧广高速公路。此时,何英林的手机打不通了,曾尔计只好拨打杨文奎的电话,急切地问:“英林的手机是不是没电了?他现在怎么样了?”杨文奎回答说:“英林哥暂时没危险。你继续和英林哥说话吧,拿我的电话给他听就行了。”
曾尔计心里踏实了一些,已经一晚上没合眼的她强打精神又和丈夫聊着:“英林,我和姐姐几个小时后就到你那里了!你一定要坚持啊!”
“嗯。”电话里突然传来丈夫微弱的声音,曾尔计听得清清楚楚。这千里连线的深情,终于唤醒了丈夫,让他挺过了生命最黑暗的一关。那一刻,曾尔计兴奋得用两手紧握着电话,说:“英林,现在儿子才7岁,成长的路还很长,母亲的病又越来越重,我们肩上的责任好重呀,如果你有点什么闪失,我可咋办?为了儿子,为了母亲,你不能放弃,你没有资格放弃,你必须坚强地活着!承担起做儿子、做父亲、做丈夫的责任啊……”
当电话那一端再次传来丈夫微微的“嗯”声时,曾尔计和何英彩不禁相拥而泣……
上午10点左右,曾尔计终于来到东莞市黄江镇医院。推开病房门,她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丈夫,他全身缠着绷带,打着吊针,动弹不得。憔悴的曾尔计蹒跚着奔过去,伏在丈夫的病床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泪水已无法抑制地流下:“英林,我和姐姐来了……你没事吧……”
何英林虽苏醒了,但生命还很微弱,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吃力地说:“你在电话里说……要我挺住……我对自己说……不能丢下你……孩子……妈妈……姐姐………我知道你不会抛下我们不管的!”曾尔计轻轻地搂着丈夫的脑袋,泪水再次汹涌而出……
一旁的医生很感慨,正是一路上曾尔计的电话,使何英林没有放弃求生的欲望,坚强地淌过了死亡之河。因为一次失血超过1200毫升至1500毫升就会发生生命危险,而何英林的腹部、背部受伤深重,流血多达3000多毫升,能活过来真是奇迹。
接下来,曾尔计每天为丈夫煲红枣鸡汤,使他苍白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而东莞的夏天奇热无比,伤口容易感染,曾尔计按医生吩咐,每天两次给丈夫清洗每一处伤口。望着一条条深深的伤口,虽然伤在丈夫身上,却疼在她心里:“你看这,如果刀子再往前一点,就进心脏,你就没命了啊!”何英林故作轻松地说:“我是警察,不可能睁着眼放歹徒逃走。不过你放心,下次我会更加注意保护好自己,不会让你为我这么操心了!”
而对于曾尔计来说,还是惊魂未定:尽管白天护理丈夫已很困倦,但晚上躺下后她又辗转难眠,有时好不容易才入睡,却又在“丈夫被歹徒刺杀”的噩梦中惊醒;白天,有时她守在丈夫身边,也会莫名地受惊吓一跳。
望着妻子为自己担惊受怕的样子,从未给妻子送过花的何英林决定在妻子30岁生日这天为她送上红玫瑰,给她压压惊。
5月15日这天傍晚,勉强能下地行走的何英林悄悄溜出病房,在医院附近的玉品店里买了两块玉制的平安符,又在隔壁的花店买了30枝玫瑰花,抱在怀里艰难地走回病房。
这下可急坏了不知他去向的曾尔计。正当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时,何英林竟潇洒地推门走进了病房,笑眯眯地将玫瑰花捧到妻子面前:“今年终于能陪你过生日了!祝你生日快乐!”说着,将平安符一块给妻子戴上,一块挂在自己的胸前,又说:“它一定会保佑我们平平安安的!”没想到,丈夫伤成这个样子,还记得自己的生日,曾尔计不禁泪水打湿眼眶,任由丈夫轻轻地拥在怀里。
“这玫瑰花可是真的哦!”丈夫的话声音不大,曾尔计却听得真切,“不过,当年的‘钻石’可是假的呢……”那一刻,曾尔计想笑,却又被泪花溢满双眼――星空下,那个送她无数“钻石”的青年的幸福神情,再次美美地闯入她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