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俄罗斯的“北漂”教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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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罗娜在北京已经生活了十年。更准确地说,这个仅看外貌极难猜测年龄的俄罗斯女人,在中国已经生活了十二年。对一个独在异乡的外国女人来说,这可不是短暂的时光。更令人难以想象的是,她刚来中国的时候,过着和“北漂”们一样,甚至是更辛苦的日子。
“如果不是当时大环境影响,我不可能走出这一步,所以说,世事难料嘛。”安罗娜笑了,“虽然那些日子在那时如此艰难,可总算挺了过来。”1998年俄罗斯经济危机,老百姓日子都不好过。安罗娜那年不到25岁,大学毕业两年,一直想找个“对口”的工作――体育老师或健身教练。“我从高中到大学,读的都是跟体育有关的东西,我喜欢做这行,当体育老师我都觉得很开心。”
可是生活不允许。她要在妈妈的公司里帮忙,作为家里老大,她还要照顾弟妹。到了1998年,看着自己几年攒下来的区区3000美金,她犹豫了。
“如果我留在俄罗斯,我就会和其他人一样,拿这些钱买房子,买车,都花了。你知道,俄罗斯人没有攒钱的概念。如果我去中国谋生,这些钱我要付房租,付学费,要生活……可能很快就没钱了,然后怎么办?”安罗娜耸了耸肩。这个25岁的姑娘考虑了两个晚上,做出了最后的决定。“我要去中国,看看能活成什么样。”
安罗娜带着自己的全部积蓄,来了中国。时至今日,安罗娜坐在自己的工作室里,继续讲自己的故事。这间二十多平米的私人工作室,就在北京威斯汀饭店的五楼,工作室的隔壁就是酒店的室内泳池,日照充足的时候,暖暖的阳光落下来,她随时可以过去游个泳。“从我离开家到现在,我没管家里要过一分钱,我现在可以往妈妈手里塞钱了。”
安罗娜带出来的那3000美元,付过学费之后,生活就开始紧张起来。她最初的中国生活选择在长春,刚开始的两年很艰难,她和所有要靠自己糊口的学生们一样,自己拿简历找公司去应聘。“那时候互联网还不像现在,我又是个外国人,汉语一团糟。”安罗娜白天读书,学习中文,课余时间就去找工作,她能应聘的工作范围很窄,只有做教练。“教一节健美操课,不停地跳一个半小时,只有四十块钱!”安罗娜伸了四个指头出来,咧着嘴。
最忙的时候,安罗娜要这样度过:早上七点起床,八点至十二点上课,两点半从学校骑自行车到第一个俱乐部教课,五点钟骑到第二家,晚上九点钟骑到第三家,回到家一般都是夜里了。“坐大巴要一块钱,一天来回就要两块钱,一个月要60块,太贵了。”饿的时候,她就在路边停下车买一个煎饼吃。“味道好极了,中国的食物没得挑。”安罗娜笑着回忆,觉得自己那时确实年轻,一刻不停跳上几个小时也没问题。
1998年,长春市的外国人加起来也没多少。而在为数不多的健身俱乐部中,有个身材挺拔,体态优美,教得好又漂亮的外国老师出现,慕名而来的人与日俱增。安罗娜一下子就出了名,半年后她已经有了九份兼职,还有更多俱乐部排队请她。“最开始你教五个人,后来教十个,再后来教两百个,这感觉太棒了。”来北京之前,安罗娜的公开课已经火爆到只能在篮球馆举行了,两百人一个球馆,安罗娜是全场的焦点。
2000年,安罗娜受邀参加一个活动的现场健身指导,那时候她已经是长春很受欢迎的健身教练,因为教学方法和内容都是引自俄罗斯,新鲜又实用,很多健身爱好者都慕名而来。“就在那次活动上,有个从北京来的教练,看了我的指导课,过来问我,‘你愿不愿意来北京?到我们店里当健身教练。’”几个月后,安罗娜开始在这家俱乐部上课,她才知道,当初引荐她来的那个人,就是国内曾红极一时的马华教练的下属。
“后来我才知道马华教练在中国多有名!”安罗娜很兴奋,那时候马华的俱乐部在北京有两家分店,安罗娜作为唯一的外籍教练往返于其间。那时,她的月薪有3000块。可安罗娜还是很节省,不买新衣服,不吃奢侈的食物,出行都是地铁。“北京有地铁,哦!太方便了。”
从2000年到2005年,安罗娜的北京生活趋于稳定,她先后在北京,上海的几家俱乐部就职,做教练,做管理,积累下更多经验,以及攒下更多钱,为了自己最初的梦想――开一间属于自己的工作室。2005年,“ALONA STUDIO”终于在万达广场开张,主教瑜伽和普拉提。从盘下店子,缴房租,注册店面,到装修设计,招揽会员……都是安罗娜一个人完成。
万达店刚营业时,安罗娜所有的积蓄都付了房租,装修以及聘请教练,前三个月入不敷出,甚至要向好朋友借钱。不过到了2007年底,安罗娜把借来的钱都还清了,因为这时她的工作室已经有了300多位会员,九成是外国人。上她的课感觉就像一个“联合国教室”:中国人,美国人,欧洲人,非洲人,印度人……各种肤色一应俱全。“每天都很辛苦,有点累,这是事实。但是,在这里的每一天我都觉得很有意思,充满趣事,我是个积极的人,我相信每一刻希望都在。”相比12年前的自己,安罗娜不能再选择一天四节课的工作量了,但她现在的课时费,是那时的好几倍。
“每天可以看到一点进步,关于自己的,关于生活的,慢慢向上走。”安罗娜如今更不想离开北京了,她和哥伦比亚男友已经在北京租了一套大房子,妹妹也经常来陪她,今年暑假,她想让弟弟也过来看看,争取让母亲搬过来一起住。“如果我当初没有做这样的选择,我现在很可能跟大多数俄罗斯妇女一样,胖墩墩的在家带孩子,一辈子都窝在家里。”安罗娜用手比划着,假设那圆滚滚的水桶腰。而现在的安罗娜,同样面临步入中年,却保持着健美又高挑的身材,让身体紧绷来个“V”字形易如反掌。
“前年有个学员跟我说,安罗娜,你去参加铁人三项比赛吧,我说行啊,第二天就去了。山地自行车,游泳,慢跑,怎么也有上千人,我拿了第三。”更让人羡慕的,安罗娜的运动天赋基本可以让她“样样精通”:攀岩,单板滑雪,壁球,都是好手。为了体验户外攀岩,她还独自跑到泰国去,滑雪,则直奔亚布力。
“看到我名片上的那句话了吧?‘I JUST LOVE WHAT I DO’,真的是这样,我喜欢我做的一切。”说完之后安罗娜看看表,还有半个小时晚上的课又要开始了,她为没有化妆接受采访而感到抱歉,但在她那成熟又细致的面孔上,流露着最自然的美。
主角介绍
ALONA
俄罗斯人。1998年来到长春市学习汉语言,兼职健身教练;2000年来到北京,曾任马华健身俱乐部教练,后在上海担任某健身公司经理。2005年开办自己的工作室“alona studio”,至今已拥有会员300 余人,其中大部分为在京工作的国外友人。业余爱好攀岩和滑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