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蔬菜价格调控面临的问题及对策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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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我国蔬菜价格呈现总体上涨和波动增大的特征，对生产者和消费者形成不利影响，造成社会总体福利净损失。在此背景下，中央和地方政府加大调控力度，采取多项措施稳定菜价，但与粮食、生猪等农产品相比，调控效果并不十分理想，调控过程中存在着价格易波动性与价格稳定要求、小生产与大市场、集中生产与远程消费、供求全年总体平衡与短期局部失衡等问题。未来，政府调控应尽量避免对蔬菜价格进行直接调控，而应以建立蔬菜价格间接调控机制为主要思路，以稳定蔬菜供求关系为调控主线，以生产、流通和储存三大领域的调控为实施路径，从而有效减少我国蔬菜价格的非理性大幅波动，增进社会总体福利。
一、近年来我国蔬菜价格波动情况及负面影响
（一）蔬菜价格总体上涨，2009年以来波动明显增大
1、从总体看，我国蔬菜平均价格①呈现上涨态势
商务部统计数据显示，近年来我国蔬菜价格呈明显上涨态势，平均价格从2005年的1.96元/公斤上涨至2010年的3.40元/公斤，涨幅达73.5%，2011年虽比2010年下降0.19元，但与2005年相比，仍上涨63.8%。即使剔除当年通货膨胀因素，2005年以来全国蔬菜价格仍呈明显上涨态势。
2、2009年以来，我国蔬菜价格波动明显增大
通过对2005年1月—2012年10月期间全国居民消费鲜菜价格指数进行变异系数分析，可以看到2009年以来的变异系数显著放大。2009—2010年的变异系数为0.0861，2010—2011年的变异系数为0.1081，2011—2012年的变异系数达到0.1121，表明2009年以来我国蔬菜价格的波动明显加大。
（二）蔬菜价格大幅波动带来的负面影响
1、使生产者利益受损
蔬菜价格的大幅波动打乱了生产者预期，加大了蔬菜产业的投资风险，使生产者利益受损。首先，蔬菜价格大跌时容易出现“菜贱伤农”的情况，使生产者蒙受直接经济损失。其次，蔬菜价格大涨时，农产品生产资料价格也常常随之上涨，由于流通环节过多，同时缺乏完善的组织化市场贸易环境，致使价格上涨的利润常常沉淀在各个流通环节中，生产者得到的利润有限，有时甚至出现价格上涨收入降低的情况。此外，价格作为配置经济资源的重要杠杆，其频繁大幅波动必然会造成资源错配，使生产者利益蒙受巨大损失。我国蔬菜生产规模小、专业化程度低，单一生产者往往根据上一年的市场供求及价格情况做出生产判断，而市场价格信号往往存在滞后现象，蔬菜价格的大幅波动容易形成生产盲目跟风现象，进而出现大量同种蔬菜集中上市或是同种蔬菜市场稀缺的情况，一些蔬菜供不应求，一些蔬菜产量过大烂在地中，形成严重浪费。
2、使消费者利益受损
蔬菜作为必不可少的重要农产品，需求量随着我国人口数量上升呈现刚性增长趋势。2005年以来，每年新增的需求量均在100万吨以上，特别是城镇消费增加量每年均超过200万吨。同时，蔬菜价格在食品价格指数中约占7%左右的权重，而食品价格又占到整个消费者物价指数约1/3的权重，成为影响CPI的一个重要因素。
蔬菜价格的大幅上涨，将会增加居民购买蔬菜的支出。2010年，我国城镇居民食品支出额为4804.71元，比2005年增长1890.32元，增幅为64.9%。而同期，我国城镇居民蔬菜消费支出额五年间的增幅达82.1%，远高于同期粮食支出、肉禽及制品支出和油脂类支出59.2%、61.8%和46.8%的增幅。此外，在粮食支出额、肉禽及制品支出额和油脂类支出额占食品支出额份额不断下降的同时，蔬菜支出额占食品支出额份额却在持续增长。蔬菜价格的大幅上涨对于城乡居民家庭特别是低收入家庭的影响很大，增加了其刚性消费支出，降低了生活质量。
蔬菜价格的过快上涨，有可能使居民对整个农产品市场产生涨价预期，进而带动其他产品价格上涨，从而加剧了通货膨胀预期。而物价问题最容易引起社会不满情绪滋生蔓延，在物价过度上涨时，必定会加剧普通民众对上学贵、房价高和看病难等民生问题的不满情绪，同时加剧对收入分配不公、行业垄断、权力寻租和不正当致富等公平公正问题的不满情绪，不利于社会和谐稳定。
（一）价格易波动性与价格稳定要求的问题
由于蔬菜市场本身存在着种植的盲目性、生产的不稳定性和销售的新鲜性等特征，使得蔬菜相对于其他一般性产品，价格本身更具有波动特征。
首先，蔬菜种植具有盲目性。我国蔬菜生产主要仍是小生产方式，菜农在确定蔬菜种植品种时，往往依据上一年度不同蔬菜的价格跟风种植，存在盲目性。而蔬菜生产具有不可逆性，生产资料一旦投入便无法撤回或挪作他用，无法在中途改变其种类。因此，生产者如果对市场判断不准确时，就极易出现蔬菜生产与消费之间的供需矛盾，从而造成价格上下波动。其次，蔬菜生产具有不稳定性。蔬菜生产容易发生病虫害等灾害影响，并且受自然气候影响较大，每年由于气温变化不固定而使得许多品种蔬菜的上市时间有可能提前或延后，造成不同地区同种蔬菜同时短缺或集中上市的问题，生产具有不稳定性。而蔬菜作为日常生活必需品，消费相对稳定。一旦遭遇连续恶劣天气或自然灾害，将引发供需失衡，造成价格上下波动。此外，蔬菜销售具有新鲜性。大多数蔬菜品种存放时间较短，销售时必须保持菜的新鲜，特别是一些绿叶菜，基本当天收割就要当天售完。而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居民对蔬菜的新鲜程度要求越来越高，多次少量购买成为当前蔬菜产品消费的显著特征。这样一来，在蔬菜丰收供求增加的同时，需求变化不大，易在局部范围内出现供求不平衡的问题，造成价格上下波动。
蔬菜较其他产品本身存在着价格容易波动的特性，但为保证蔬菜供需市场基本稳定，实现蔬菜生产稳定发展，维护生产者和消费者利益，客观上要求蔬菜价格保持相对稳定，两者存在着内在的矛盾，无疑加大了调控难度。
（二）小生产与大市场的问题
我国蔬菜价格调控面临的突出问题之一，就是蔬菜生产主体规模小、组织化程度低，难以平等地直接面对竞争市场。由于历史的原因，我国形成了以家庭联产承包经营责任制为基础的分散的农业生产格局，这种生产方式直至今天依然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但毋庸讳言，这种本质上属于小农的生产方式小区域内蔬菜自给自足模式下是可以持续运转的，但在当前蔬菜大生产大流通的模式，无疑难以适应“大市场”的激烈竞争。这种小规模的蔬菜生产，首先，增加了流通和交易成本，造成规模不经济，同时难以满足规模较大中间商的需求，无法实现有效的合作，难以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获得良好的效益；其次，由于组织规模狭小，单个农户在市场经济环境下有效获取所需信息，其讨价还价的能力弱，无力保护自身利益；第三，小规模的蔬菜生产模式抵御风险能力较差，且容易增加自身生产、交易的盲目性和不确定性，加剧根据价格进行生产决策的趋向，增大了供求失衡发生的几率。此外，在使用电子盘等现代交易方式时，由于相关制度尚不配套，小型蔬菜生产者在电子盘价格操控者前毫无议价之力，现代交易方式的作用完全没有发挥，反而在投机炒作的刺激下进一步扩大了蔬菜价格的波动。
（三）集中生产与远程消费的矛盾
目前蔬菜生产越来越向主产区集中，同时随着城市化的推进和居民生活水平的提高，蔬菜消费越来越向城市集中，总体上从“就地生产、就地销售”的封闭格局转变为“集中生产、全国销售”的大流通模式。目前，威海、杭州、苏州和嘉兴等部分大城市的蔬菜自给率已不足30%，北京更是有10%。冬春两季，许多城市蔬菜供应的70—80%需从外地调入，其中大部分来自海南、云南、广东、广西等华南地区；而海南80%蔬菜供应岛外市场。城市的蔬菜自给率下降，致使稳定供应的难度增加，菜价的季节性波动在所难免。
（四）供求全年总体平衡与短期局部失衡的矛盾
近年来，我国蔬菜生产规模稳定增长，播种面积和总产量连续多年居世界第一位。蔬菜播种面积从2000年的2.29亿亩上升至2011年的2.95亿亩，增长了28.8%；总产量从4.24亿吨上升到6.77亿吨，增长了59.7%。常年蔬菜品种有150多个，人均蔬菜占有量接近500公斤，是世界平均水平的3倍左右，我国蔬菜全年总体上实现了供求平衡。
但是，由于蔬菜生产受生长周期、自然气候、病虫灾害和人为炒作等多种因素影响，其产量和上市时间并不完全固定，加之蔬菜生产进入大流通时代，因此，在生产和流通中某一环节出现问题，都会引发局部地区短期内蔬菜供求失衡出现，造成价格的上下波动。
三、完善我国蔬菜价格调控机制的政策建议
（一）基本思路
近年来，蔬菜价格频繁大幅波动既与其自身特点有关，又与当前新的生产、流通、消费方式等密切相关，因此调控需从总体把握，多管齐下。在政策实践过程中，政府调控以间接调控为主，本着尽量减少政府直接干预蔬菜价格的原则，通过对生产领域、流通领域和储存领域的有效调控，在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共同努力下，减少和消除非市场因素引起的蔬菜价格大幅波动，进而保障生产者和消费者的利益，增进社会福利，促进社会和谐稳定。
（二）具体政策建议
1、加强蔬菜生产领域调控
中央政府应着力在全国大力发展蔬菜专业合作社，加强相关信息公共服务体系建设。第一，大力发展专业合作社。通过合作社对内实行“计划”手段和对外遵循“市场”规则相结合的方式，有效降低单个小菜农直接面对大市场的风险。同时，在谈判中增加话语权，减少流通环节，稳定销售渠道，提高销售价格，维护菜农利益。第二，加强信息公共服务体系建设。改变目前信息以事后统计为主的局面，细化局部区域与具体蔬菜品种的相关信息，注重信息的及时性、准确性。
地方政府应建立本地区较为合理的蔬菜自给率，建立和完善蔬菜价格风险调节基金，加大对低收入者的补贴力度。第一，加强蔬菜基地建设，建立各地区较为合理的蔬菜自给率。第二，建立蔬菜价格风险调节基金。充分发挥其在政府价格政策补偿、扶持流通环节和强化终端市场公益性等方面的积极作用，在蔬菜价格低时对农户进行补贴，价格高的时候加大对低收入者的补贴力度，除低保户之外，重点向长期稳定就业的低收入外来农民工提供补助。
2、加强蔬菜流通领域调控
中央政府应着力完善主销区蔬菜冷链配送设施建设。第一，增加财政投入，加大对农产品市场和蔬菜产地冷链物流基础设施，特别是田头预冷设施的支持力度。第二，通过发展具有集中采购、跨区域配送能力的现代化蔬菜配送中心，加大冷藏车运输比重，降低蔬菜流通环节损耗率，增加市场供应量，调节上市时间，稳定市场价格。
地方政府应着力减少蔬菜流通环节和流通费用，加强蔬菜物流中心和社区零售网点建设。第一，减少蔬菜流通费用。应进一步减免取缔蔬菜运输车辆经过二级及以下道路和桥梁所支付的各种形式的费用，同时要清理规范本地区蔬菜批发市场、农贸市场和社区菜市场等的进场费和摊位费，规范收费行为。第二，减少蔬菜流通环节。应进一步落实免征蔬菜流通环节增值税政策，引导大型流通企业进入蔬菜流通领域。同时，在全国一、二线城市中大力推进农社对接项目，压缩流通环节，降低流通成本。第三，加强蔬菜物流中心和社区零售网点建设。特别是一、二线城市，应在充分考虑物流便捷、交通循环、与农贸市场合理对接等因素的基础上，建设安全、规范、高效的蔬菜物流中心。
3、加强蔬菜存储领域调控
中央政府应着力加大产销集中地仓储建设，支持蔬菜新技术和蔬菜深加工发展。第一，加大产销集中地仓储建设。进一步加大预冷库建设补贴标准，缓解我国众多蔬菜产销集中地仓储和田头预冷设施严重不足问题。第二，大力支持蔬菜新技术应用和蔬菜深加工发展，提高蔬菜田间生产率和品质，提高蔬菜加工比重，减少浪费和城市污染，提高综合经济效益。
地方政府应着力建立健全蔬菜应急储备机制。要结合蔬菜基地在地储备和批发市场动态储备相结合的方式，对消费量大、耐储存和速生蔬菜进行一定量的应急储备，提高调控蔬菜市场和应对重大自然灾害、公共卫生事件或者其他突发事件引发的市场异常波动的保障能力。
注：
①蔬菜的平均价格值为商务部网站公布的18种蔬菜价格的算术平均值，这18种蔬菜包括圆白菜、油菜、芹菜、生菜、大白菜、白萝卜、土豆、洋葱、生姜、西红柿、黄瓜、茄子、辣椒、青椒、豆角、冬瓜和苦瓜。
（卞靖，国家发展改革委宏观院助理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