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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田罢工潮”说明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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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的农村劳动力转移将伴随着劳动工资的逐步提高,本田工潮可以看作这一变化的重要信号。

6月9日,日本本田汽车公司附属的广东固力本田制锁有限公司举行了罢工,从而在汹涌的“本田罢工潮”中翻起了一轮新浪。此次本田“罢工潮”始于5月中旬,其时本田公司独资拥有的佛山变速箱厂出现罢工,由此引起的变速器短缺直接导致本田在华全部4家合资组装厂全线停工。5月31日,在本田承诺将工人的工资和福利增加24%之后,大多数工人复工。然而仅仅一周后,由本田下属公司丰技研株式会社与一家企业合资组建的佛山市丰富汽配有限公司的工人也进行了罢工。由于该工厂是广州本田汽车产品的排气、消音系统的唯一供应商,本田不得不再次宣布其位于广州的两家汽车组装工厂停工。

与“本田罢工潮”形成鲜明对照的是中国汽车市场的蓬勃发展以及本田公司在华雄心勃勃的扩张计划。2009年,当全球汽车市场一片萧条时,中国的汽车市场却出现了超常规逆市增长,汽车销量突破1364万辆,总体销售额增长近50%,一举超过美国成为世界最大的汽车市场。与此相应,本田汽车制定了大规模的在华产能扩张计划:于2012年下半年以前把东风本田汽车有限公司的产能在当前24万辆的基础上增加6万辆,同时广汽本田将投资人民币9.3亿元,把总产能从目前的每年36万辆提高至48万辆。

罢工潮出现在一个高速增长的行业和一家快速扩张的企业本身就是一件很耐人寻味的事。更进一步的问题还在于,为什么罢工潮会出现在本田这样一个世界知名的跨国企业?因为在人们的印象里,大型跨国公司一般较其他类型的企业工资与福利待遇更好,工作环境也更为优良。

关于“本田罢工潮”的疑问还不止这些。回首一年前,中国宏观经济调控的着眼点还是保增长、保就业。2009年春节前后,大约2000万农民工因失去工作返乡。就在罢工潮出现的广东,当时也由于订单减少致使大量民工失业返乡。然而,目前的情况显示攻守之势似乎已经迥异。罢工潮的出现以及一些罢工以企业大幅加薪终结,这种局面只有可能在民工短缺的局面下出现,否则企业完全可以通过另招员工的方式解决问题。

有观点认为,中国经济一年来的强劲增长是改变劳资力量对比的主要因素。对此,笔者持保留态度。的确,2009年中国经济增长8.7%,明显优于同期世界经济总体增长水平(-0.6%)。但是我们不能指望2010年中国经济的增长速度会超过10%,并且从刚刚公布的5月份经济数据来看,中国工业增速大幅回落,投资也受到抑制。

相对于经济增长速度变动这种短期因素,笔者更倾向于认为,中国的经济结构正在发生一些具有根本性的变动。全球金融危机对这种变动造成了冲击,但完全没有改变变动的方向与趋势。中国农村劳动力供给状况的改变就是这些根本性变化中最重要的一项。

经济改革期间,廉价的非熟练劳动力大量向城市工业、服务业转移,构成了中国经济增长的一个主要推动因素。而目前,中国已经进入刘易斯转折时期,即农村劳动力不再是无限供给了,工资将不可避免地上涨。虽然农村剩余劳动力向城市转移还可能持续长达10-20年的时间,但是随着农村青壮年劳动力大量外出务工和农村生活水平的逐步提高,以及新增青年农村劳动力对城市生活和消费水平预期的提高,进一步的农村劳动力转移将伴随着劳动工资的逐步提高。事实上,中国工业部门的人均劳动工资在1999-2007年间,年均增长14%,达到23400元/年。

反观本田,日本报纸《日本经济新闻》报道称最早开始罢工的变速器厂员工平均月工资仅为1500元人民币,即18000元/年,低于中国工业部门的人均工资。这说明,中国工人并未能分享汽车行业以及本田公司快速扩张所带来的收益红利。本田罢工潮因而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信号,它意味着我们需要重新思考与定位中国的经济增长模式、外资政策、劳资关系和收入分配政策。只有让包括农民工在内的广大劳动者真正从中国经济的长期持续发展中获益,我们才能得到一个和谐的社会。

作者:中国社科院副研究员 田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