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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事之春的危机链条
这个春天,从地中海到大西洋,再到太平洋,从石油、核电到欧债危机,一条影响世界经济的传导链条正在形成。
利比亚战局、葡萄牙等国债务危机的深化,以及日本特大地震等自然灾害,一连串或突然爆发、或酝酿已久的事件,为2011年全球经济走势蒙上了一层不确定性。这一系列不确定性看似相互独立,实则互相勾连,有可能形成由局部地区引发的“蝴蝶效应”,成为主要经济体复苏之路上的暗礁。
一个正在形成的危机传导链条,源于正处在战火硝烟中的利比亚。3月19日,法国向利比亚军事目标开火,意味着对利比亚的多国军事干预正式拉开了序幕。
《财经国家周刊》记者采访发现,作为非洲最大的石油生产国以及全球第六大石油出口国,利比亚战局一旦持续较长时间,带来的不仅是全球原油价格加速提高,还可能使主要经济体,尤其是新兴市场国家与欧元区,陷入滞涨的风险。
石油危机
中东地区对石油价格的影响力伴随利比亚战事再度凸显出来。2011年1月突尼斯和埃及先后发生的局势动荡与2月以来利比亚安全局势的恶化,使国际油价出现恐慌性溢价,一个月之内,国际油价上升超过20%。
3月11日,日本特大地震给一路飙升的油价带来短暂回调。由于市场曾一度预期原油需求下降,从而使得原油价格跌落到100美元以下,最低降至95美元/桶。
3月19日,随着对利比亚的多国军事干预正式开局,利比亚原油出口几乎完全中断,原油价格再度恢复高烧。在战事开始的两周之内,利比亚石油产量就已经收缩到其日常产量的五分之一。截至3月25日,纽约市场油价跳涨至105.75美元/桶,创下两年半以来的最高值。
市场对利比亚战事的忧虑不仅因为该地区原油产量及出口量骤减,更集中在局部战事是否会产生更为严重的传导效应。对此,农业银行高级经济学家何志成对记者表示,一旦利比亚这根导火索烧至沙特阿拉伯与伊朗,引爆巴林问题,那么将可能导致整个中东地区陷入不稳定的局面,从而使石油危机的风险变为现实。
目前大多数市场机构对2011年原油价格的预期,基本保持在100美元到120美元之间。
届时,国内油价有可能需要调整到每升10元左右才能符合发改委制定的与国际油价联动的调价政策。
有分析人士认为,原油价格一旦大幅提高,最坏的结果不仅是推升通胀,它可能极大地抑制消费,间接抑制生产,导致经济急速降温。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数据显示,目前新兴经济体平均通胀率已经高达6%以上。而新兴经济体的物价指数组成结构中,30%到50%与能源和食品价格有关。
“因此国际原油价格上涨,将给新兴经济体带来更加严峻的输入型通胀压力。”中国石油大学中国油气产业发展研究中心主任董秀成对记者表示。
而新兴经济体面临的更大风险,则来自于复苏进程的受阻。相对于发达经济体较为缓慢的经济复苏,目前大部分新兴经济体正面临复苏稳定与通货膨胀压力增大的双重态势。更严重的通胀风险,将迫使新兴市场国家的货币政策更加趋紧,从而使经济增长速度下滑。
亚洲开发银行3月的最新报告显示,亚洲新兴市场国家已经陆续步入加息周期。包括印度、泰国、越南、韩国在内的亚洲国家均已在3月宣布陆续升息。这很可能令高涨的国际原油价格,通过成本上升与货币紧缩两条路径,成为新兴经济体的“滞账催化剂”。
以中国为例,经济增速与国际原油价格呈现较为强烈的反向变动,当国际原油价格超过100美元时,原有价格每提高10美元,中国GDP增幅将下降0.5个百分点。而当原油价格达到150美元后,每提高10美元,中国GDP增幅将下降1个百分点。
“这意味着,如果利比亚局势无法得到有效控制,导致中东、非洲石油主要出口国家的连锁反应,从而带来国际原油价格的持续高位运行,那么中国在2011年的经济增速将受到较为明显的负面影响。”何志成表示。
欧债危机
伴随利比亚战局升级的,是欧元区自身债务危机的“后院起火”。包括爱尔兰、奥地利、葡萄牙、意大利、法国及西班牙在内的多个受到利比亚战局影响的欧洲国家,对利比亚原油进口依赖性较强,同时又受债务危机的困扰,或是处于债务危机爆发的“潜伏期”。
中国外汇投资研究院院长谭雅玲对记者表示,欧元区自成立之初,便存在自身合作框架不严谨的缺陷,从而容易在一国出现金融危机后,快速在其他国家造成连锁反应。在这一过程中,由于欧元区各国联动性较强,而造成的市场过度恐慌与敏感,扮演了重要角色。这也是欧元区国家债务危机在任何风吹草动的诱因之下,便会蔓延并被渲染的重要原因。
从2011年1月份开始,葡萄牙政府债务“资不抵债”的窘境便浮出水面。进入3月份以来,标准普尔、惠誉等评级公司对葡萄牙国债评级再度纷纷调低。3月23日,在葡萄牙政府提出的新一轮财政紧缩计划遭到议会否决后,葡萄牙总理苏格拉底宣布辞职,使得葡萄牙债务危机晋级为政治危机。
目前,仅有大约40亿欧元现金储备的葡萄牙政府将在2011年4月、6月分别面临42.3亿欧元、49亿欧元到期债务。政局不稳定及国债评级不断下调,很可能使得葡萄牙成为继希腊、爱尔兰之后第三个将接受欧元拯救基金或欧洲金融稳定工具援助的国家。目前,欧盟峰会尚未对葡萄牙采取具体的援助措施。
分析人士普遍认为,葡萄牙债务危机虽然波澜不断,但历经3个月进程后,对欧元区经济与政治稳定能够造成的负面影响已接近尾声;而比葡萄牙债务危机更值得关注的问题是,债务危机已有向西班牙扩散的风险。西班牙与葡萄牙的金融系统存在密切的联动关系。葡萄牙三分之一的公共债务由西班牙持有,同时葡萄牙一向被视为西班牙的“金融防火墙”,其深陷债务危机,导致西班牙金融系统很可能将成为游资直接攻击的对象。
对此,何志成对记者表示,结合利比亚战局,西班牙能否稳定避开债务危机,将成为未来一段时间,影响该地区经济走势的一项重要因素。
一方面,西班牙这一经济体在欧元区具有一定经济规模,达1.1万亿欧元,目前已经爆发债务危机的希腊、爱尔兰以及葡萄牙的经济规模仅占西班牙的一半,因此一旦西班牙成为下一个债务危机的“暴风眼”,会对其他国家形成比葡萄牙更大的辐射效应。
而另一方面,西班牙并不乐观的经济数据,以及它在原油上对利比亚的依赖,使其在这场中东战事的蔓延效应中,凸显脆弱性。
西班牙政府最新公布的2010年失业数据显示,2010年西班牙失业人数增加37万,失业率则高企至20.3%,突破2001年该国实施失业率新统计方法以来的最高纪录。而西班牙石油进口对利比亚较强的依赖性。目前,西班牙大约13%的石油供给来自利比亚,每年大约从利比亚进口石油300亿欧元,这一现状使得西班牙很可能成为利比亚战局波及欧元区经济的“首发站”。
3月24日,国际信用评级机构穆迪公司宣布,将西班牙30余家银行的债务登记,下调1~4级,同时表示仍有部分银行存在进一步下调的可能。
欧元区的希望来自于德国。兴业银行资金运营中心首席经济学家鲁政委指出,由于德国资深的经济复苏步伐在欧元区处于前列,且没有参战利比亚,因此财政压力较小,很可能将继续成为未来一段时间欧元区重要的稳定器。
德国的角色是否能够得到有效发挥、发挥多久,这一重要的变量来自于法德两国对利比亚战事的不同态度。目前,两国在利比亚战事这一问题上已有裂痕,法国在出战利比亚的同时,自身面临财政紧张的局面。
“这一情况下的德国继续对欧元区国家输出更多的经济援助,等于不仅在帮助欧元区其他国家的财政困难,还在自掏腰包为其他国家打仗缓解压力,这在其国内难以获得支持。”何志成表示。
2月底,德国总理默克尔中右翼基督教在汉堡选举中溃败,其获得的投票率为二战以来在汉堡地区的最低水平。默克尔为欧元区负债边缘国家提供支持被指为是该党在这一选举中溃败的重要原因。何志成因此指出,在利比亚战事中,法德分歧能否有效解决,是对欧元区未来的经济走势产生重大影响的潜在因素。
石油供应减少、油价高涨,以及债务危机深化三者相互作用,将导致欧元区货币政策面临两难。欧洲央行行长特里谢于今年3月初则表示“高度警惕”通胀压力,3月底欧洲央行执行委员会委员斯马吉则指出,欧洲央行加息会有“合理理由”。
“从这些现象可以看出,目前欧洲央行对于收紧货币政策、再度加息的态度比较坚决。”鲁政委表示,“伴随着国际原、油价格在未来的不断提高,西班牙等一些欧元区国家将面临更大的滞胀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