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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父难当 第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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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诉/娟子

整理人/高中梅

我8岁那年,妈妈与爸爸离婚了。

我从来没喊过他一声“爸爸”

我10岁时,妈妈同我商量:“娟子,我该给你找个爸爸了,你看行吗?”我沉默了好长时间后说:“妈,我们这样不是挺好吗?”妈妈叹了一口气说:“傻孩子,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哪,我们母女的生活也需要人照应呀。”我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继父比妈妈大三岁,和妈妈在一个单位,是学校食堂里的厨师。听妈妈说,继父结过一次婚,但他妻子第二年跟别人跑了。

继父的到来,给家里带来了不少生机,他有一手好厨艺,做饭的活他全包揽了。看着我津津有味地吃他做的饭,他总会露出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尽管如此,我从来没喊过他一声“爸爸”。

一晃几年过去了,妈妈、继父和我过着平静、满足的日子。我的学习成绩一直让继父引以为豪,高中以后,继父更是对我寄予了厚望。

填报志愿时,妈妈和继父让我报考医学院,遭到我的强烈反对。我对继父说:“我对你确实很感激,因为你对我们母女照顾得很周到。但不能把你的意愿强加给我,我不想学医,现在不想,以后也不会想,你死了这条心吧!”我的话激怒了继父,他脸色发青,声音有些颤抖:“你太不听话了,我没见过你这么不懂事的女儿!”妈妈在一旁无奈地拉着继父的胳膊说:“算了,随她吧,她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吧。”

“ 你继父是个好人,

你要善待他……”

我终于来到自己喜欢的学校,心想:还是我胜利了,凭什么要让别人主宰自己的命运呢?

大学后,新的环境,新的同学,让我充满了新鲜感,我被诸多的新事物包围着,常常忙得想不起给家里打电话。继父倒是常把电话打到寝室来,问这问那,还嘱咐我要多问候一下妈妈。

大二下半学期,舅舅打来电话 :妈妈病重,恐怕将不久于人世了,速回家,见妈最后一面。我惊呆了,大脑一片空白,一路火车,一路泪水。

妈妈已经被病魔折磨得只剩下了一把骨头,气息奄奄。在病房门口,我质问憔悴不堪的继父:“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那一刻,我恨他,真希望病床上躺的是他,而不是妈妈!继父低沉着嗓音说:“ 妈妈不让说,怕影响你学习。其实,你读高三时,你妈妈就得病了。还记得我们让你报考医学院吗?那是妈妈的心愿,但我们还是尊重了你的选择。”

听了继父的话,我如梦方醒。妈妈已到了肺癌晚期,一个星期后,妈妈离开了人世。临走前,她拉着我的手,用非常微弱但又异常冷静的声音叮嘱我:“我最不放心的人就是你了,我的孩子。没有了妈妈,你要学会坚强地生活下去。继父是个好人,你要好好善待他……”

他竟怒不可遏地打了

我一巴掌

妈妈的去世对我打击很大,很长一段时间我精神恍惚,心情沉痛。在我最痛苦时,班里有一个男生贾追求我。平时我对他没什么感觉,也许是太需要别人的精神安慰吧,我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轰轰烈烈恋爱了半年,在校外租房同居了两个月,但这段恋爱最终以贾另觅新欢而告终。我再一次陷入巨大的痛苦之中,开始强烈地思念母亲,常常感觉生不如死。

我恨贾,发誓要报复男人。在校园里,我专门瞄准一些已经有了女朋友的男生,然后想法靠近他们,诱惑他们。看着他们被我的魅力迷得神魂颠倒、忘乎所以时,我有了极大的,但在我的内心深处,却对他们不屑一顾。

一天晚上,我喝得醉醺醺的,靠在一男生的肩上回到寝室,意外看到继父阴沉着脸坐在桌前。看见我那副样子,他竟怒不可遏地打了我一巴掌,一下把我打醒了。男生见状,赶紧溜了,我低着头,坐在床前长久地流泪。

继父长吁短叹:“娟子,我知道你心里苦,可是你才20岁呀,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就这样自暴自弃呢?想想你母亲,她把一生的希望都托付给了你,你这样能对得起她吗?如果母亲地下有知,她能瞑目吗?”继父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我已经泣不成声。

那一夜,我辗转反侧,一夜未眠。想了很多,从记事时起,一直想到眼前的自己……

第二天晚上,继父要回家了。我送他去火车站,上车时,我说:“叔,谢谢你让我清醒过来,放心吧,我一定努力学习,争取考研。”继父宽慰地笑了,说他临来之前往我的存折上又打了不少钱,让我尽管放心地学习。火车远去,继夫还在向我挥手,满头的白发,在晨光里竟如此耀眼,心如针扎般痛。

“爸,爸,你快点好吧,我们都

离不开你!”

我以优异的成绩,被一所名牌大学研究生院录取。继父得到喜讯后,高兴得一天到晚合不拢嘴儿,见到街坊邻居就说:“我家娟子从小就行,还别说,她就是行!”

毕业后,我在一家大公司工作了两年多。继父每月来看我一次,每次都放下吃的,放下钱。他说:“刚工作,手头别太紧。”

公司要在我的家乡设立分公司,我主动要求回到家乡。根据我的业绩,老总让我负责分公司的业务。我能回老家工作,继父高兴极了,但我看得出,没有了母亲后,他的晚年生活很孤单。我婉转地劝继父再找个老伴也好相互照顾,他说现在适应了一个人的生活,不想再找了。

我结婚一年后,生了儿子,继父搬了过来,包揽了家里的一切事务,带孩子比老太太还细心,看着他日渐衰老的样子,我心里有种隐隐的酸楚。

春节前,继父出门时不小心摔了一跤,住了院。我带着三岁的儿子去医院看望他,正在昏迷中的继父嘴里还不停地喊着外孙的名字。我一阵心酸,禁不住脱口而出:“爸,爸,你快点好吧,我们都离不开你!”

幸运的是,继父很快脱离了危险,身体渐渐恢复了健康,他又可以像以前一样带着外孙四处玩耍了。

一次,和姨妈一起闲谈,姨妈说:“娟子,有一件事,我觉得现在可以告诉你了。当初你继父和你妈妈结婚时,按政策还能再要个孩子。但是为了你,你爸爸说什么也不要,怕影响了对你的爱……”

我顿悟,世上有一种亲情是可以永远存在的。父爱,我曾经丢失过,而继父,我永远不能再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