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与不伪:论王蒙的意识流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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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复出文坛的王蒙先后发表了《布礼》，《蝴蝶》等几部中短篇小说，这些小说大大区别于以往的传统小说风格，明显带有西方意识流小说的一些特征，但又与西方意识流文学存在许多差异。这在当时的文坛上引起轰动，批评界褒贬不一。实际上王蒙“意识流”小说，结合了作者自己的创作观，与西方意识流小说比较，它们具有伪而不伪的特点。王蒙对“意识流”创作方法的借鉴及其创新，显示了特殊历史条件下西方现代主义在中国传播和演变的一个侧影。

关键词：意识流；王蒙；伪现代派；政治；反思

在当代文坛上，王蒙是个极具影响力的高产作家，他不断探索并展现出自己的独特风格，其作品常给纷扰的文坛带来一股股旋风。王蒙思想新锐，他80年代前后发表的“集束手榴弹”―― 《布礼》《夜的眼》《风筝飘带》《蝴蝶》《春之声》《海的梦》六部小说把西方意识流带入文坛，但在当时引起极大争议。其实，意识流小说在中国经历了长期的发展过程：五四时期，鲁迅，郭沫诺，郁达夫等作家的部分作品中就带有意识流因素，“新感觉”派小说的出现更标志着中国意识流小说的成熟。到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王蒙、茹志鹃、张洁等一批作家都先后尝试意识流小说创作，意识流小说迎来了它的新的高潮期，其中以王蒙最具代表性。毋庸置疑，新时期意识流小说受到西方意识流作品和文艺理论的影响，但又有明显的东方色彩，随着现代派创作实验的全面展开，意识流已经本土化，并已作为一种心理描段广泛应用在文学创作中。

“意识流”是美国著名心理学家威廉詹姆斯提出的一个心理学术语，后来欧美一些作家把这种理论借用到文学创作上来。20世纪20年代，意识流文学产生，范围波及欧美，意识流小说随之兴起，它依据西方现代哲学和现代心理学理论，着力揭示人的内心活动，展示人内在的非逻辑，非理性的精神世界，其主要艺术手段是自由联想和内心独白，在结构上抛弃了传统小说模式，用心理时间重新组合时空顺序，出现了多层次多角度的结构方式。这一流派于40年代走向衰落，代表作家有普鲁撕特，乔伊斯，福克纳等[1]。王蒙是新时期中国意识流小说的首创者和最重要的代表之一，在1979至1980不到两年的时间里，王蒙相继发表了《布礼》《夜的眼》《风筝飘带》《蝴蝶》《春之声》《海的梦》这一组被称为“集束手榴弹”的六部中短篇小说，对西方意识流手法进行了大胆借鉴，这对在当时还普遍沉浸在传统现实主义文学审美习惯中的人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冲击波。它使新时期小说从一开始就呈现出多元叛逆和异样的色彩。

王蒙的意识流小说与传统小说的最大区别是“向内转”，全部精力都专注于人的精神世界，深入到人物复杂的心理变化，展示人的意识流动。

《春之声》《海的梦》等几部小说通篇的重点就是主人公的心理活动。在《春之声》中，作者描写了主人公岳之峰春节乘车回家时的一段心理流：坐在闷罐子车里的情绪变化和心理感受，童年的记忆――旅途的感受――法兰克福的儿童，鲜花――黄土高原的丁香，解放前到处高唱革命歌曲的北平，解放后青春昂扬的北平，铁轨的声音，歌谣的声音，广州人三角行瓷板发出的叮叮咚咚的声音，美国音乐，中国京剧的不同声音……都被作者有机地安插到主人公的心理流动过程中，使整部作品呈现出以岳之峰心理变化为中心的放射状特征。王蒙说：“我打破常规，通过主人公的联想，突破时间和空间的限制，把笔触伸向过去和现在，外国和中国，城市的乡村。”。[2]作者不是直接叙述人物的经历，而是通过主人公的回忆和内心感受展现出来。读者也跟着这意识游走在主人公的内心世界中。

二十多年的坎坷经历，国家的，社会生活的飞速变化，使王蒙视野更开阔，思想更为深刻敏锐，传统的写作很难表达丰富复杂的人生感受和内心体验，意识流则成为表现这种情绪体验的最佳方式。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王蒙成功的运用意识流这一手法，在有限的时间和空间里让人感受到这个特殊历史时代的生活，逼真的写出了人的感受，展现了七八十年代中国人的心理状态和精神面貌。

今天看来，这些批判恰好印证了王蒙的意识流不是西方意识流的生搬硬套，中国读者读出了它是根植于自己民族传统文化之上的“东方意识流”，表现出自身的民族性特点，这也就是其伪而不伪之处。他的成功借鉴，使意识流逐渐成为一种心理描段，这本身就是一次成功的艺术探索。

作为一名忠实于“革命原则和理想”的作家，王蒙始终执着的相信生活是美好的 ，未来是光明的，“我有责任面对现实，昨天，反省我们党走过的艰难的路程。”[13]因此，王蒙的意识流并不像西方意识流那样，切断内心世界同社会现实的联系，孤立地表现人的主观意识流动，而是有着强烈的社会现实感，是社会现实的心理折光。王蒙又是个聪明敏感的作家，他懂得如何最恰当的运用艺术手段抒感，表达认识。所以在《蝴蝶》《夜的眼》《海的梦》等小说中，有人读出了庄生蝴蝶一样的梦，有人读出了“夜的眼”的灰暗可怕，有人读出了“海”的诗情画意，有人读出了王蒙的激情，有人读出了他的“狡猾”，有人读出了他的反思……这固然与王蒙小说中丰富的主题有关，恐怕也与作者对西方意识流小说的借鉴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正是对人物心理世界的深入开掘，不仅使人物主题等形成立体鲜活多样的形态，更使艺术风格和主题内涵表现出理解的多元性特征。王蒙这些带有意识流艺术特色的小说实践实质上也是新时期文学向西方文学借鉴和创新努力的表现。

参考文献：

[1]李维辛.英美意识流小说[M]. 上海：华艺出版社，2003：69.

[2]王蒙.关于〈春之声〉的通信[J].小说选刊，1980（2）.

[3]张学正.王蒙代表作[M].北京：人文学出版社，2002：7.

[4]王庆生.中国当代文学史[M]. 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 2003：296.

[5]张学军.中国当代小说中的现代主义[M]. 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2005：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