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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育儿童媒介素养:当代教育者的责任与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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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丰富的媒介形式和无处不在的媒介信息让人们身处媒介化社会之中,人们在享受其便利、趣味等益处之时,也在舔舐着其潜在弊病所带来的伤痛,如思维变得肤浅与片断化、过于推崇物质与娱乐等。成人尚且如此,身心处于不断发展状态中的儿童更甚。因此,如何让儿童能够理性地接触与使用媒介、批判性地分析与应对媒介信息、积极参与媒介世界并进行媒介表达,即如何让儿童具有媒介化生存的能力应当成为教育者思考的重要问题,也就是说,需要基于批判性思维的视角来思考与实施儿童媒介素养教育。

基于批判性思维的儿童媒介素养教育迫在眉睫

传统媒体正在尝试进行创新和突围,而各种新媒体正以兼容和整合之姿不断推进,呈现出一派“众媒狂欢”的景象,每个人都被裹挟其中。

第一,信息的泛滥使得选择成为必需,同时儿童成为各种媒介竞逐的目标受众,这意味着儿童需要具备选择与判断的能力。在信息过剩的时代,人们的注意力成了稀缺资源,成为商家必争之地。达文波特(Davenport)和贝克(Beck)在其深受欢迎的著作《注意力经济:认识新货币时代的商业》中指出,“在这个后工业化社会,注意力已成为一种新型货币,这种货币比存在银行中的货币更有价值……了解并支配注意力已成为决定经营成败的关键因素”。各种媒介的无时无处不在,让我们几乎忽视了媒介对我们生活与思维的潜在主宰与隐性干预。媒介影响着人们接触信息的习惯,固化着人们关于很多事物的见解,进一步支配着人们看待世界以及行为举止的方式。一旦人们听任媒介来支配自己的生活、限定自己对生活意义的理解,那么人们的认知、情感、态度、行为都会受到大众媒介的奴役并陷入同一化的怪圈。我们不能将对自己日常生活的控制权拱手相让于大众媒介,我们需要自己决定思考与感受什么、获取与品悟什么,因为我们关注的对象或事物,最终可能形成我们的某种模样,也正是这种选择性,某种程度上体现着我们的识见、性情与胸怀。我们需要区分媒介世界与真实世界,需要亲自思考与体验这个世界,需要在信息海洋中保持个人应有的个性、洞见与判断力。

第二,我国文化传统、教育体制和媒介环境的国情决定着批判性思维的相对缺失。我国的文化传统强调“和而不同”,虽然可以不同,但一定要和。儒家文化强调对他人的同情和理解,秉持一种整体的、同情的、建设性的思维方式,有着高度的人文意蕴和文化价值,但是过于注重和谐,结果很可能会阻碍对真理的探索、压制异见、顺从权威。这些原因或许可以部分解释批判性思维在我国发展较弱的事实。媒介素养教育作为一个研究与实践领域,最初源自西方世界,自诞生至今批判性思维一直是其核心理念与目标。学者单晓红指出,在我国,“舶来品的媒介素养及其批判性的概念实质,似乎多有适应不良的先天疾病”。学者林爱兵指出,长期以来我国媒介领域稍带呆板的、强制色彩的教化模式,使得受众对媒介信息丧失了基本的警觉性,我国的受众是很好的接受者,却不是很好的分析者、判断者和批判者。当前,在商业化、娱乐化、市场化以及西方文化的强力冲击之下,我国媒介整体面临更为复杂和微妙的情境。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必须重新审慎思考大众媒介的定位、思考人们尤其是儿童与媒介之间的关系,必须重建批判性思维在儿童媒介素养教育中的应有品性与追求。

儿童媒介素养教育绕不开批判性思维

前文已经提到,媒介素养教育自诞生之日起,批判性思维一直是其核心理念与目标,在我国,批判性思维尤其需要着重强调。一方面,批判性思维在我国教育乃至整个文化传统中相对较弱,而且屡遭误解甚至歪曲;另一方面,当前我国已有的儿童媒介素养教育探索较为强调媒介知识的普及,基于批判性思维的媒介批判与媒介表达尚未得到有效关注。

第一,关于批判性思维

批判性思维一直是西方社会的重要精神和追求,“批判”一词源自西方词汇“critical”,诚如台湾学者吴翠珍所言,“如果探其字源,critical希腊文为Kritic,意指根据某种标准或价值,对于人或事物给予评价,并试图以客观的判准与审慎的分析指陈人或事物的良莠优缺。”显然,critical一词并非仅指“批评、判定”的价值审视,更多地是一种思维习惯和认知方式。正如琼・温克(Joan Wink)在《批判教育学:来自真实世界的记录》一书中所言:“我们的批判性观点就是寻找新的观看与认知方式。‘批判性的’并不意味着‘坏’,也并不意味着‘批评’。相反,它意味着‘看到更远处’,意味着内外反思。”美国著名学者内尔・诺丁斯(Nel Noddings)在《批判性课程:学校应该教授哪些知识》一书及其他著作中都明确指出,批判性思维不应止步于教科书中僵化的步骤与冰冷的概念,而应当成为教育与生活的内在品性。

人们并非天生具有批判性思维,大多数人都难以跳出个人生活经验、习惯、环境的左右,在思维方面存在偏见、武断、僵化等问题。批判性思维必须经过大量有意识的练习才能逐步具备。正如美国教育家杜威(John Dewey)所言,“只有人们心甘情愿地忍受疑难的困惑,不辞辛苦地进行探究,他才可能有反省的思维。有许多人,既不能承受判断时的困惑,又不愿作出理智的研究,他们想要尽快地获得结论。他们养成了过分独断的或教条式的思想习惯,也许认为对某种情境发生怀疑乃是心智能力低劣的表现。”苏格拉底早就指出,未经反思的生活不值一过。那么,我们必须克服自己迅速寻找结论的惰性和习惯,有意识地思考自己的思想和行为如何受到社会惯例、大众媒介等的控制,寻找值得信赖的信息来源并且能够不畏艰难地进行探究,进而支撑和形成自己的信念。

儿童媒介素养教育无法绕开批判性思维。面对狂轰滥炸的媒介信息,儿童必须进行质疑、判断和选择,不仅要对信息来源的可靠与否进行判断,还要对信息内容的真实与否、正确与否、有用与否等进行辨识,更进一步讲,还要对媒介传播机构的目的、手段与效果进行初步的分析与判断。在杂驳的媒介信息中,儿童需要学习保持一种必要的柔韧和弹性,即避免“单眼的暴力”,也就是说能够与他人的不同观念、视角良好地共处,尝试为与自己不同甚至对立的观念进行辩护,即深入思考问题的各种可能性,把媒介信息甚至是重要他人的意见作为可供选择的参照而非行动的指针。这样,儿童能够客观、缜密、批判性地解读媒介现象,能够更好地理解与体认媒介与个人和社会的关系。

第二,关于媒介素养教育

与媒介素养并存的有电视素养、网络素养、数字素养、技术素养等多种概念,那么这些不同的具体素养与媒介素养之间有何关系?若不加以厘清,就难以精准把握媒介素养教育的内涵。

不同媒介形式的传播渠道和传播效果各不相同,对人们所要求的使用及传播能力、对人们所产生的影响也是不一样的。简单地来说,前文字时代需要的是口耳相传,仅凭生活经验和口语传播能力即可;印刷术主导下的印刷文化时代要求的是对文字的读写能力,需要投入足够的精力专门学习才能获得这种能力;信息科技主控下的视像和数字时代,影视广播只需基本的口语传播能力即可,而以互联网为技术基础的媒介形式对人们的要求稍高,除了基本的文字读写能力外,还需要基本的计算机操作知识和技术。这些不同的要求和挑战其实是人们对信息的获取与传播能力的各种不同表现。媒介素养作为一种统摄性的素养,可以涵盖各种具体媒介形式素养的本质与精髓,即对于媒介的批判性思考和道德性实践。另外,各种新兴媒介还对使用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如更高的技术使用能力、更强的批判意识和更好的自律能力,而这正是媒介素养教育的题中应有之义。

媒介素养不是有或无的性质差异问题,而是高或低的程度差异问题。我们不能说一个人完全没有媒介素养,也不能说一个人媒介素养绝对完满,其实每个人的媒介素养都有提升的空间和改进的可能。媒介素养不是一个静止的状态,而是动态的过程。我们接触媒介类型、媒介信息、接触动机的不同,会决定着我们的媒介素养处于何种水平。比如,我们在浏览网络新闻或翻看报纸时可能仅停留在获取基本信息的娱乐休闲状态,而在阅读经典著作时可能处在批判鉴赏的深度思考状态。但是,我们要清楚的是,因能力或意愿的缺乏而一直停留于较低媒介素养水平,与具有较高媒介素养水平但偶尔选择处在较低水平,两者是截然不同的。如果我们总是习惯性地随意使用媒介,那么我们将为媒介所役使。因为媒介素养的关键是接触和使用媒介时有无明确的动机、主动的思考和深刻的体验。

迄今为止,媒介素养并无统一概念,而是有着多种视角的阐释。美国学者詹姆斯・波特(W.James Potter)曾指出,媒介素养是一个多维的概念,需要从认知、情感、审美和道德的维度来综合思考。换言之,我们在接触媒介时,需要头脑清醒地思考,需要置身其中的情感投入,需要对媒介文本的组织与结构形式进行鉴赏、对媒介内容进行自主判断并形成自己的立场。笔者认为,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理解媒介素养及媒介素养教育的重要视角,即媒介素养在本质上是一种行动与实践,媒介素养不光指理解与解释世界,还有在此基础上的参与和改变世界,而批判性思维都应该贯穿其中。前者指的是,人们对日常媒介经验的体认与反思、对媒介传播世界的观察与思考;后者指的是,在反思、规范与提升媒介使用能力的基础上,人们通过多种媒介整合的方式来有效地表达与传播自己的观念与思考。

儿童媒介素养教育实施的可能路径

儿童媒介素养的发展始于家庭,因为儿童还不能独立过马路的时候,故事书、电视等多种媒介已经带领他们穿越了整个世界。因此,儿童媒介素养教育必然是合作共担的事业,需要家庭与学校的联手共进。

第一,家庭教育:良好媒介习惯与意识的养成

各种媒介的广泛存在,让儿童能够从父母和其他成人之外获得大量信息,进而获得与成人互动时的信息反哺能力和话语权力。人们往往担心儿童会被媒介技术和媒介信息所控制和征服,这种忧虑其实也是多余的,因为媒介的影响受到很多相关因素的作用。家长能够借助对儿童媒介接触习惯的培养、借助对媒介的选择和阐释来调节媒介影响。一方面,家长可以引导孩子形成平衡的媒介接触与使用习惯,共同确立合理的媒介使用规则。让各种媒介体验、同伴交往和户外活动等共同构成儿童的丰富生活,这样儿童就不会沉迷或过度依赖某种媒介尤其是电子媒介,能够更好地区分虚拟世界与真实世界,能够主导自己的媒介使用习惯和效果。因为各种媒介体验仍是一种替代性的经验,无法取代真实的各种人际交往关系,无法取代真正的参与,而只有在人际交往中尤其是同伴交往中、在各种活动中,儿童才能更好地体悟和养成规则意识、责任意识和关心精神。另一方面,家长最好能够知悉和参与儿童的媒介接触内容与过程,并就媒介信息来源、媒介内容、制作技术甚至是审美与价值观念进行交流,促使儿童能够更好地提升媒介分析、评价与解读能力。

第二,学校教育:可持续的媒介素养的养成

儿童在学校里的媒介使用主要围绕学科学习活动展开,而在校外大多数儿童的媒介使用主要是休闲娱乐。相对封闭固定的学校教育与相对开放自由的儿童媒介使用现状之间形成较大落差,这就要求学校在儿童媒介素养教育方面应该有所作为。

首先,学校教育对于教育与媒介的定位应该有足够清醒的认知。一方面,学校教育需要正视儿童的娱乐休闲需求,正视媒介在儿童生活中的巨大威力。但是,学校教育不能一味顺应儿童的各种媒介消费行为,需要与儿童一起了解与揭示各种媒介的优势与潜在危险,只有这样儿童在使用各种媒介时才会有必要的清醒与警惕,而不会放任自己沉溺于娱乐享受。而且,学校教育有必要将儿童在媒介使用中遇到的心灵感悟、震撼、疑虑等纳入课堂教学的主题,与学生共同探讨。另一方面,学校教育需要反思我们的学习是否过于狭隘、单一和程式化,进而重建对于学习的理解,重塑学校生活的魅力。学校教育需要尊重学生的学习起点、经验和兴趣,保护儿童的探究热情,珍视儿童的精彩观念,在各种学习活动中为儿童的自由创造与对话、为教师的教学探索和人格展示留出空间。

其次,学校教育需要寻求儿童媒介素养教育的实施渠道。事实上,在儿童媒介素养教育这个术语未被提及时,已经有老师出于教育直觉和职业敏感在进行着相关探索。学校教育的时间与容量有限,不能什么需要就开设什么课程,简单做加法的方式不合实际也无必要。目前所需要做的就是摸清与儿童媒介素养相关的各种教育教学活动,疏通与整合儿童媒介素养教育的各种通道。

一方面,在相关学科教学中渗透媒介素

养的精髓。语文学科所侧重的听说读写,从某种程度上说,契合了媒介素养之解读世界与建构表达的两个维度。最难也最为诟病的写作绝非简单的技法操练,因为没有自己的哪怕是相对浅薄的思想,单纯的技法操练只会引致空洞的规范和虚假的美好。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Martin Heidegger)说:“唯当我们喜欢那个本身有待思虑的东西时,我们才能够思想。”儿童都是愿意听闻窗外之事的,如果教师和学生把窗外的热点事件和精彩声音移至课堂,大家相互辩论与阐释,久而久之就会形成多角度理解事件的思维方式,儿童有了自己的想法再整理成文、发出自己的真声就顺理成章了。前段时间参与小学语文老师关于课文《风姑娘送信》的备课研讨,一位老师谈及自己的理解,她认为信在这里可以成为一个关键词,传统的信对于儿童而言是陌生的,现在信有了新的形式即短信、微信等,但信的实质即信息的传递没有变,儿童需要领悟信的发送方与接收方之间的关系性实质,进而养成主动向他人传递关心讯息的意识与能力。这种引申,就颇具媒介素养的特性,有助于儿童理解作为关系性存在的人之媒介沟通的本质。品德与生活、品德与社会课程的重要理念之一就是回到生活世界,因此非常需要与儿童的生活世界进行关联。信息技术课程其实也与媒介素养教育有关,主要是儿童媒介使用能力的提升,如果能够增加对技术与技术使用的批判反思,则更逼近媒介素养教育的核心。当然,儿童素养教育的学科渗透对教师的媒介素养和教学能力提出了较高要求,教师需要在日常交流和教学中察觉儿童所关注的媒介事件,而且需要具备对学科文本的深度解读与整合能力,找准与儿童这些数字媒介进行有效对话的时机与主题。

另一方面,在综合实践活动课程中推进儿童对于媒介问题的探究。本次课程改革从课程设置方面来看,最大的一个变化就是增设了综合实践活动课程,旨在培养学生的创新精神和实践能力,为儿童融入社会、探究自然、了解自我提供了平台,作为儿童生活重要构成的媒介问题能够也应当成为其中重要的探究主题。笔者曾深入参与上海市浦东新区一些学校的综合实践活动课程研究,发现不少儿童都在自发地探究媒介问题。一所初中的几个学生对网络使用的利弊进行了调查研究,走访了学校周边的一些网吧,暂且不谈其研究结果如何,至少他们开始反思与质疑网络使用习惯与效果,这有助于他们更好地理解自己与媒介的关系、主动检视与重建自己的媒介使用习惯。还有一个小组出于对学生模仿成人流行装扮的不解与困惑,提出了关于时尚的探究主题,他们对学生眼中的时尚进行了调查,评选出了学生眼中的时尚教师。从其充满正能量的探究过程来看,这些学生其实是在质疑与警惕大众媒介所塑造的流行时尚,他们自己在重构时尚的内涵与意蕴。关于媒介问题的此种探究方式,跨越与联结了不同的媒介形式,基于儿童的媒介体验、媒介理解与媒介创作,避免了教师单方面价值灌输的缺憾,能够帮助儿童思辨媒介文本与现象、理解与建构媒介文化,进而形成持续且自我更新的媒介素养。

作为教育者,我们必须审慎思考和重新担起对于未来世代的责任,基于批判性思维的儿童媒介素养教育就是当下的一种担当。儿童媒介素养教育必然是充满了不确定性的旅程,在其中我们会看见别样的风景,也会遭遇未知的困阻,但一定能够经历真正的学习和成长。

本文系全国教育科学“十二五”规划2012年度教育部青年课题“基于批判性思维的儿童媒介素养教育研究”(EHA120369)的部分成果

作者单位系华东师范大学全国中小学计算机教育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