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铭记梭梭 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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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米油盐酱醋茶”,这平民百姓过日子的“开门七件事”,以“柴”开头,不无道理。

人们今天生活用的“柴”,已不是早先那种“柴”了,今天的“柴”,主要是“气”――煤气、天然气。一拧键,火就着,够方便的。不过,当我拧动煤气灶开关点火做饭时,仍然会想起当年用的真正的柴:木柴。

最让我难忘的是“”中期蛰居农场时备柴用柴的情景。

那是1970年夏天。我连累妻、女,一家人被分配到古尔班通古特大沙漠南沿的莫索湾农场。我到园林队放牛,妻子在卫生队工作。新居是卫生队分给我们的一间平房。搬进新居头一天,最愁的是没有柴生火做饭。那年头,农场人过日子用柴,用得起昂贵的煤炭的人不多,而且难找到汽车从数百里外的煤炭产地拉进来,一般人都是就地取柴,自个进场外沙包(荒漠)找梭梭、红柳。几乎家家门前屋后都堆着一大挥这类柴火。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上哪儿找梭梭红柳啊。正当我和妻子靠在门前临时搭起的灶房边发愁时,一位中年妇女身背一大捆柴走过来,放进我家灶房一角,朝我们微微一笑,道:“先烧几天吧,往后有市几会领你们进沙包拉车梭梭去。”当时,我们和她还不相识,过后才明白,她和她丈夫都是卫生队的,她姓原,我们叫她老原,丈夫姓张,我们叫他张医生。用老原给的这大捆柴火和后来园林队照顾分给的些许煤,我们生火做饭过了几十天。眼看柴火烧完,煤堆见底,该自个出门打柴了。可是,我那会儿在园市市队奶牛组,天天早起晚归,挤奶、放牛,哪得空闲?一日,队领导恩准,我得到一整天的怖息。怎么用好这一天?我首先想到的是进沙包拉紫火。可这天张医生值班正忙,没法带我去,又找不到别的同伴。我不顾麦子劝阻,铁心自个去。找到架子车,备足粗筛绳,忙乎一上午,做好了准备,早早吃饱午饭,按照张医生指明的路线和地点,向沙包进发了。

空车轻跑得快,不到一个时辰,我就抵达荒漠地带了。果然,沙包上,梭梭红柳的枯枝、残蔸,零零散散,到处都是。我捡一堆,便往前走一程。不多会工夫,就捡到了几大堆。一车装不下,便把小的碎柴扔下,挑大的往车上装。长短梭梭摞得高高的,几道麻绳煞得紧紧的,我盘坐车旁,抹去一脸汗水,放眼四周,荒漠空旷,万籁俱寂,太阳快落山了。

我站起来,紧了紧腰带,拉着这车梭梭往回走。天色渐暗,时过黄昏,晚风疾起。我双手压住车把,身子尽力前倾,憋足劲儿,迈步向前。进入园林队的大道后,狂风大作,乌云压顶。顷刻间,风雨交加,密集豆大的雨点,击打着湿淋淋的我,击打着沉甸甸的车。我稳住车把,拉紧套绳,艰难地一步一步低头向前。突然,哗啦啦啦,柴火散了,车也倒了。我傻了眼,蹲在路旁,束手无策,任凭风雨施虐。四周黑压压的,什么也看不清。“老刘!老刘!”我忽然听到阵阵呼唤声,髓后便有手电光照射到我身上。“快过来,把人拉起来,把车扶起来!”啊,张医生!老原!我拉住张医生的手,雨水、汗水、泪水交汇涌出。这时.雨渐稀,风渐小,夜幕下的田野恢复了平静。老原打着手电,张医生和我把撒落路面的梭梭柴,一一重新装车码好,把他俩骑亲的自行车压放车顶。张医生动作麻利地用绳索绑好摞得高高的一车梭梭后,摸了摸我上身,命令我脱下湿漉漉的衣裳,换上他的外套。然后,用他带来的两捆麻绳,分别系在车轴两头。老原拉一根,张医生拉一根。他俩拉绳在前,我推车在后。此刻,雨停风止,一弯明月破云露出,淡淡的月光,映照在躬身拉绳的老原和张医生的背上,映照在身心化寒转暖的“老刘”的身上……

一车柴火,天天烧,没多长时间就烧没了。可是,出自荒漠历经风雨的那车梭梭,出自邻舍“雪中送炭”的那捆红柳,它们蕴含的农场友人的真情挚爱,时至今日,依旧牢牢地铭记我心,永远不会泯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