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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明宗唐论与师心说的理论省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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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元明诗学对宋诗的扬弃和对唐诗的尊重,是以理学与心学的融合作为思想支撑的。宗法盛唐的提出,是出于建构新文统的需要,而文统所强调的恢复风雅传统,使得元明诗论开始系统反思唐音的形成,其宗唐也不再如宋代那样局限于宗法盛、中、晚,而是提倡以师心为本源、师古为补充,以重建新的诗歌典范。

中图分类号: I206.2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 1009-4474(2012)05-0024-07

金末元初形成的“宗唐得古”的诗学倾向〔1〕,经过元朝的选择,逐渐形成了明初的宗唐诗风。这一演进过程,并不是单纯的师心与师古的表面对立,也不仅仅是尊宋到宗唐的简单让渡,而是对心、性、情、理等哲学观念进行辨析的结果,是中国诗学在唐宋之后寻求突破的自觉尝试。在这期间,师心说不仅被丰富发展,也得以调整完善,逐渐成为明代诗学变革的动力。这一省思,使得明清诗学的争论得以在宗法唐宋的基础之上,向着调和与融会的方向发展。本文试论之。

一、师心说与金元思想的变动 元明的宗唐,与南宋的宗唐指向不同①。南宋宗法中晚唐,是对江西诗派的反拨,其着眼点在于诗体诗法。而元明所宗为盛唐,是对诗歌传统的恢复和对心、性、情、理的重新建构,立足点在于诗的本质要求。故讨论元明宗唐诗风的形成,应当首先从哲学史或思想史的角度分析师心论的变动,以理清宗唐风气形成的内在理据。

以三苏为代表的蜀学和以二程为代表的洛学是元祐思想的两大分支,二者既有理论的分歧,也有性情的差异②。在苏轼看来,二程所强调的“仁、义、礼、乐皆出于情而非性”,是“相率而叛圣人之教也”〔2〕,将性情剥离了开来。苏辙也说:“夫道非清非浊,非高非下,非去非来,非善非恶,混然而成其体,于人为性,故曰有物混成”〔3〕。苏氏兄弟直接针对二程所坚守的传统性情论展开批驳。在二程看来,性自命出,情自性出,性本身具有道德意味,或善或恶,因而需要礼的约束。作为“道”的体现的“礼”则蕴含着道德判断,具有伦理纲常的意味〔4〕。而苏氏兄弟则认为道没有任何的先验性,“圣人之道,自本而观之,则皆出于人情”〔2〕,不存在道德伦理的预设。由此看来,二程所代表的洛学主张人情顺理,宗儒而守于儒;而苏学主张理顺人情,宗儒却出于儒。因而苏学所谓的“道”更多带有道家的意味,而不涉及道德判断,认为人情乃是“理”或“礼”的起点,从而肯定了人的喜怒哀乐的合理性。

苏学盛于金朝,源于宇文虚中、吴激、张斛、蔡松年、高士谈、施宜生等苏学后学归金,借才异代,使得苏轼的文学主张得以北传。在苏轼看来,文学是性情、意气的自然流露,师古的目的在于性情的表达,文章应该以性情意气作为表达的基础,要“大略如行云流水,初无定质,但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所不可不止,文理自然,姿态横生”〔2〕。这种师心为意的做法,直接为周昂所继承,其言:“文章以意为之主,字语为之役。主强而役弱,则无使不从。世人往往骄其所役,至跋扈难制,甚者反役其主”〔5〕,反对雕琢与经营,以致“文以欧苏为正脉,诗学白乐天”成为一时风气〔6〕。与此相应,赵秉文的“文以意为主,辞以达意而已”〔7〕的观点、元好问“由心而诚,由诚而言,由言而诗”〔8〕的说法以及李纯甫的“字字皆以心为师”〔9〕的总结,都越来越强调诗歌出于心灵而非出于才学。

西南交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第13卷第5期

曹胜高 元明宗唐论与师心说的理论省思洛学在经历了杨时、罗从彦、李侗、朱熹的四代师承、完善后,成为包括理气论、心性论、致知论和修养论的理学体系,严谨细密,自成系统。由于苏学的着眼点在于文统而非道统,有论点而无系统阐述,体系松散,思辨不足,很容易在金元理学家的理论批驳中日渐消解。所以当元朝统一全国时,苏学的影响在思想层面上已微乎其微,甚至有被后来居上的陆九渊学说所替代之势。但在文学层面,苏学所倡导的“以意为主”的观点仍保留着持续的影响。元灭金以后,文论家开始寻求融合重文统的苏学和重道统的程学的路径。

程朱理学认为,理是宇宙的本源,道是文的根本。作为本体论概念的“理”的实现,是需要作为宇宙论概念的“气”来运化的。按照朱熹的阐释,理即气,那么文和道都应该合乎理,自然也都是气的产物。吴澄就这么认为:“盈天地之间一气耳。人得是气而有形,有形斯有声,有声斯有言,言之精者为文。文也者,本乎气也。人与天地之气通为一,气有升降,而文随之。”〔10〕从气的角度来看,文和道无从区分,文章是清气所化成,道是正气所化成,黄溍《雪峰文集序》、陈旅《国朝文类序》、王礼《伯颜子中诗集序》皆认为文乃气的产物。这些从理学视角对“文”进行阐述的观点,不自觉又回到了曹丕“文以气为主”的文论观念上,成为元代文论家阐释文风差异的基础。这样一来,主张“以道统文”的理学家们,却在无意中支持了文的因人而异、因情而异的多元风格说,这成为金元文论的基本观点。

陆九渊提出“心即理”,认为本心是认识世界、把握世界的本源,这一观点与先秦以来的师心论异曲同工,只不过更强调文和道都是心的产物。从这一视角来看,诗文便是人心、性情的外化。黄溍说:“予闻为诗者必发乎情,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则其情亦无以大相远。言诗而本于人情,故闻之者莫不有所契焉。至于格力之高下,语意之工拙,特以其受材之不齐,非可强而致也。”〔11〕这段话前半截持师心说,后半截则回到了曹丕禀赋不同而诗文有异的论调上。黄溍努力论证了情可发乎内心,但必须合于理,认为这样就能实现文道合一,这实际上又回到了儒家心化论所言“发乎情,止乎礼义”的传统上〔12〕。而刘将孙虽有“文以理为主”之论,但他吸收了南宋以禅喻诗的方法,认为道理和艺术一样,都是心的产物、心的神巧,这就决定了文字并无二法,是各随性情的产物,是自然而然生发的过程。从这些论述中,我们能够明显感到,金元人在讨论师心论时,明显带有纠补宋诗过于强调才学、思致缺失的意图。

从思想建构而言,元代推崇理学,并没有削弱自金代以来重文统的倾向,还为师心论提供了理论上的进一步滋养。由于元代不是从统治阶级内部进行理学的推广,只是以理学的形式辅助约束臣民,拉拢南宋遗民,因而理学并没有从根本上进入学者、官员或者士人的心中,反倒促使士人在文道合一的进程中,更倾向于以文来抒写个人情怀。如杨维桢认为,“人各有情性,则人各有诗”〔13〕,反对对性情的雕琢与约束,成为元代师心论的新主张。这一主张的形成,是因为“道不束文”而导致理学“流而为文”,即诗文不是由着道,而是由着心生发出来的〔14〕。如吴澄认为诗乃“人心自然之乐也”,应该道性情之真,以自然而然为贵〔15〕,好诗应该如天野飞云一样发乎性情、无所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