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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类型的艺术家,在表达内在力量时,通常会选择离“自我”最近的方式来解决蓄谋已久的深藏于内心的“另一个我”。他们常常疏离于人群,孑然一身;或者狼奔豕突于江湖,长笑而去,不知所踪;或远避溃败的角落冷眼旁观日渐恶化的今日世界。然而,更重要的是,持有原始性证件试图抗击恶俗世界的这一部分群体,在全球化背景下消费主义盛行的当代艺术中,是否有变通或妥协的可能?对李勇哲男来说,持之以恒的情感之所以能常年在画面中保持它粗粝、野性的风貌,正是来自不可妥协的力量,尽管这种诉求于经验的力量面目模糊,在莫可名状的本能的激情召唤下,具有灼铁般弯曲的特性,但其直接性在真实性的支配下,却能延伸到现代主义带来的核心问题:即在二元对立的关于对抗与合作的纠结中完成其生命本体的矛盾。以此,矛盾性作为最突出的生命元素来抵达存在之重。
曾几何时,西方表现主义作为强大的话语单位统治绘画世界至今,其表现的遗产也由语言的单一对抗分散为语言上的复杂性与多样化,传统之弧线一旦划过个人情感上空,分配到各人头上却成为说辞。在我看来,尽管权力话语是坟场,越过坟场的优秀个体却少之又少,由于受文化语境灾变与钳制的影响,在语境墓地上插满革命的鲜花与旗帜则需要极大的代价。既然当代文化场域如此偏爱样式主义,李勇哲男能绕开样式主义的蚕食,保持本能并组织起本能坚持自身的绘画理想本身就是胜利。在他十几年的表现性绘画历程中,画颓败的、找不到家的流浪狗,画干枯犹如骷髅的马,画破败的满身如同长满荆棘的婴儿,画绝望疯长的树,画一种荒蛮风景里幽灵般的形象,直到形象确立之时,李勇哲男的内心才可能会稍作安宁。可是形象的破损之处,注满了怀疑与生命的斑驳不堪之痛。
近几年,李勇哲男的表现性绘画很难用极端性一词来屏蔽对其精神归宿的寻找,这种寻找似乎在迷途中看到一些主题性的希望,譬如像《凤凰传说》、《新桃园三结义》、《伯乐与千里马》等,主题与中国传统中的典故存在某种关联,然而这种与传统文化联系的纽带仍旧建立在相当个人化的情感传达上面。虽然喷涌而出的情绪更热爱毁灭,以此抵抗当今世界的侵袭,但是仍旧持有一种表达的尺度。尺度常常考验一个艺术家的能力,在偶然性中遭遇质疑与痛苦的表达的尺度更令人回味。李勇哲男的绘画本质上是完全信任自我对世界的控诉或宣泄的结果,因此导向极端化风格的同时,某种程度上也反映了现代性问题的永无完结。他的绘画在自觉地回避形象的美化,在“审丑”的同时不断加强精神难度。因此,无所顾忌的笔触获得张力,其形象扭曲灼热,甚至坚硬不可调和,散发着原始表现主义特有的品质。
绘画世界一旦完全放弃“他者”的目光的观看,拒绝“他者”的参与,必须反抗常规的文化经验。“他者”之大,无边无际,需要审慎的目光。李勇哲男的绘画具有自治的能力,与凌厉狂野的形象同构一幅幅关于人的精神肖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