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笼沙 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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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9月22日，又是一个中秋节。

也是第一个，没有爷爷的中秋节。

几天前，我便开始不安，害怕面对那十五的月亮。漫步在静幽的射阳河畔，思绪应和着潮水起伏。中秋夜，万家团圆，我却独自逃出。缺少了爷爷的团圆饭，还能残存几分馨香？我只想一路游走，一个人放纵思念。

隆隆的鞭炮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河对岸，人声鼎沸，却好像遥不可及。一条不宽的河流，却划开了天地的动与静。我站在这幽蓝的静谧里，张望着对岸的美丽，焰火在星天炸开，却绚烂了一弯秋水，红的，绿的，与粼粼的水波交相辉映。这景象一如去年明媚动人。我还分明记得，在绚丽的烟火下，我向爷爷勾勒我绚丽的未来。可如今，爷爷再不能倾听我豪情逸动的诗句……爷爷曾对我说，焰火虽然短暂，却有灿烂的一生。然而，短暂的焰火，点不亮漫长的黑夜啊……

凉风习习，吹得心头浮起一丝寒意。我走向路边纷扰的人群，想借以温暖冰冷的思念。人流熙攘，都是前往白天鹅公园赏灯的。或是一家三口，或是一伙朋友，唯独我，一个人踽踽而行，不着痕迹地与一切擦肩而过。以前每一个中秋，我都会和爷爷投身这热闹的人群，赶去看那灯会。我也会和前边那穿球衣的小伙一样，上窜下跳，宣讲着校园里的奇闻趣事，可现在我长大了，再不能孩子般地张扬自己的快乐。

这人流一如从前，少了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消减其热闹，更何况爷爷只是个平凡的老人，一个常常抱怨时代人情味变淡的老人，一个常常宣讲自己当年的老人……十八年，十八个中秋，十八对爷孙俩快乐的背影一一浮现。我的眼眶早已湿润，带着泪水在人群中狂奔！我用泪眼望向喧闹的人群，你们为何都流露出一种同情，一种嘲弄？慈蔼的阿姨以为我失散了亲人，热恋的情侣以为我为情所伤，可有哪一个无邪的孙儿，能体味到失去爷爷的苦痛？谁说坚强的人不能流泪？我真的很羡慕，真的很嫉妒，快乐的人们。

不能自已的我，飞奔着逃离人群，沿着爷爷常走的公园小径，我来到天鹅湖边。轻风拂过湖面，只有满地的寒沙流着苍白，与阑珊的灯火对盏成愁。四下一片静谧，记忆如倒影般浮现，而心情，也被湖水涤荡，慢慢抚平。去年，爷爷在这里给我讲天涯共此时，给我讲千里共婵娟，那时我才明白，这些简单的句子，远不是在教室里能读懂的；而今日，这一份惆怅又该怎么排遣！我多想放声长啸，倾吐胸中抑郁，但又不愿放声，只因为记得爷爷说过心要放宽。我知道，我不能永远活在对他的思念里，我要哭，然后忘却！泪滴进沙里，悄无声息，悄无声息。然后风拭干了双眼，我突然明白，我已没有爷爷，但我还有我，还可以自己去生活，还可以把爱洒给其他的人。就像月光，同样清冷，却还轻笼着寒沙。我幻成月光，可以照亮他人的生活，一样可以照亮自己的生活！

月笼寒沙，爷爷，我懂了。从今以后，我会把对你的怀念融在月光里，温暖世间每一处寒沙，也温暖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