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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之伤 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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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霞成了这杨府里的四姨太,从她进府当丫鬟到成为姨太太,不过是一个月的事。

“狐狸精!臭!勾引男人的东西!”府里为此小声议论的不少,唯有二姨太骂得最大声,就是明霞以四姨太的身份同她们一道出现在饭桌上,她也敢这么骂出来。

当然,老爷在的时候她是不敢的,老爷不在,这宅子里,她的厉害不容小觑。

二姨太艳锦的厉害是整个城都人尽皆知的,城里清风楼第一的花魁,样貌第一,才艺第一,伺候人的功夫第一,嘴巴的刁钻刻薄也是第一。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不为人道的第一,不然她怎么能屹立不倒地当上清风楼的花魁,又嫁进了这城里第一的富贵人家呢?

艳锦敢在这杨家这么嚣张的还有一个原因,她是第一个给杨志承生下孩子的,还是一举得男!有了这么一张王牌,她艳锦就是把半个杨家拿去抽鸦片抽没了,别人也不好说些什么,二姨太腰杆挺得那么直,那么傲,可不是没有理由的!

所以现在,四位姨太太坐在一起喝茶,艳锦骂出这几句,别人更加不能说什么了。

大太太面子上有些过不去,茶会是她安排的,更要紧的是,明霞是她买进这府里来的。眼下这么一出,艳锦非但是不把明霞放在眼里,也不把她大太太放在眼里,大太太慈眉善目经常吃斋念佛的人,心中也犯起嗔戒来。

“眼里。谁都是。”

说话的是三姨太颜鑫,没等大太太皱眉,这位颜家千金顺便是大太太远房侄女的三姨太就开了口。

颜鑫目不斜视,一个字带一股看不起人的清高气,扑得艳锦满面灰。她皮笑肉不笑瞥一眼艳锦:“窑子里出来的就是退不掉窑子里的俗粉气,嫁到官家里口舌也不注意点,别丢了杨家的人!”

艳锦吃了一个憋,瞪大了眼珠子也不敢怎样,这杨家,谁都能斗得,唯独这颜鑫斗不得。

大太太念佛的人,眼下也痛快地不得了,她早就看不惯艳锦那嚣张样,却又动她不得,此刻深深觉得把远房侄女拉来做战友是十分明智的,明智到了极点。

大太太生在富贵人家,当年八抬大轿带着丰盛的嫁妆来到了这里,好日子被一个青楼女子生生破坏了,又眼瞅着对方生下了儿子,一步一步爬到她头上去,念十年佛,吃十年斋也解不了的恨。大太太念佛的法眼一睁,心里就立刻有了主意。

颜鑫家里做官,和杨家算得上门当户对,却是偏房所生,自小受的欺负当然不少,可逆境也是锻炼人的好东西。人活一辈子,哪能让自己一直吃亏过苦日子?她自小也是乖张不饶人的。

年纪大了要出阁,碰巧媒人来说亲,虽说姑侄两人共事一夫有点荒唐。可隔了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关系,这亲戚的说法还真可以忽略不计。

嫁谁不是嫁?做小又如何?对方是谁?大名鼎鼎,战功赫赫的杨志承!

自古美人爱英雄,自古官家爱结盟。

颜父头一点,就应了这门亲事。

颜鑫也是聪明的,她的好姑姑偏偏千辛万苦跋山涉水寻到了她而不是寻别人,肯定是有原因的,不是生不了孩子得不到那份家产,就是家里来了狐狸精霸占了她的地。仔细一打听,呵,两样都占齐,找她生子镇宅来了!

小姑娘脸色自然不好看,装出来的不好看,梨花带雨,凄凄切切。

媒人又劝:“知道你委屈,你想啊,哪个男人不有个三妻四妾,你就是到别家做了正的,也难保不出这样的事。嫁到那边去,你姑妈人老珠黄也不求什么了,就是看不惯那窑姐儿,大户人家的出生被一个青楼的骑在头上,换做我,我也咽不下这口气。你帮衬了她,人家感激你还来不及呢,不把你好好养着供着可说不过去,说着做小,姑娘架势比做大的还威风呢,改明儿生下个儿子,整个杨家还不都是你的?”

颜鑫于是嫁了过去,大太太用请神一样的目光迎接了这位镇宅宁家的三姨太。有了她,艳锦还真消停了此,

艳锦的厉害是坊间传奇中的厉害,香艳不恭敬。末了还被人轻薄得看几眼,碰到颜鑫官家的厉害时,到底还是矮了一截,矮到土里去,恨不得抖掉一身俗气的脂粉,找个胎重新投过。

“妹妹说话可真不饶人,舌头上长刺一样。难怪老爷不常去妹妹那里呢。”艳锦心里咬牙切齿,也只能装出不在意的样子,用颜鑫不怎么得宠安慰自己,要论怎样抓住一个男人,她艳锦可比这黄毛丫头知道得多。

“我是粗俗了些,没妹妹那么清高脱俗,摆不上台面,也只好做个粗俗的女人,老爷回后给他递个茶敲个背什么的,说不来诗词,只能和他讲讲小时候庄稼地里的事情。”前半句夹枪带棒透着火药味,后半句却缓了下来,许是儿时田间禾苗的清香让她平静,那时她还不是艳锦,更像块纯色的麻布,没有那么艳丽,也少了那份咄咄逼人。

随后她目光瞟到明霞,那份好不容易隐藏起来的厌恶成倍出现。

“妹妹别装大度,我再不济,也是老爷从大门外吹吹打打娶进来的,这宅子里的四姨太可真正是让我开了眼,一夜之间就坐上位去了,你就没有半分不服气?”

话头又回到了明霞身上,可怜的四姨太明显身子一抖,头垂得更低。她现在最得宠,却因只得老爷的宠,日子并不真正好过。

颜鑫当然不服气,杨家大太太早就名存实亡,二姨太称得上是个对手,眼下得宠的却是四姨太,这让她两年来的明争暗斗怎么说得过去?她瞪一眼明霞,更瞪了一眼大太太。

大太太表示冤枉,她知道颜鑫心里会怎么想。

“看我不中用了又找新的帮手了是吧”、“我和她争得鱼死网破,还不是为了帮姑妈您出头,你倒好,只想坐收渔翁之利”、“我嫁过来,不知受了那狐狸精多少气”……颜鑫早就在明霞成为四姨太不久后来找她哭过。

“我当初只想要个新丫头,压根就没往那边想,你是我侄女,我当然最心疼你,要是知道会有这么一出,我宁可自己洗衣烧水做家务,什么丫头也不敢要了。”——她那时这么回答,多半是安慰和敷衍的成分,现在还真有那么几分真。大太太与她的夫君同岁,四十好几,将近五十,整整大了颜鑫一轮,实在没心思再关注这些争风吃醋的事。

“天可怜见的,”大太太叹气,“再荒唐也成一家人了,”她看一眼明霞,不屑之中带着一点高贵的怜悯,“这孩子也怪可怜的,你瞧她吓得。”

众人又把视线投向四姨太,明霞眼珠子看哪里也不是,心里一阵挤不出眼泪的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