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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雪国》中的哀婉与幻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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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作为亚洲第二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这项殊荣的伟大作家,川端康成在其文学作品中构建了一个极富魅力而又具有人性深度的美的艺术世界。文学艺术的美成就了川端康成,而另一方面,这哀婉的美也耗尽了他一生的心血。其代表作品《雪国》集中体现了他营造美的世界的高超技艺,在如溪流般流淌的文字中,我们不由自主地跟随作者走进了一个静寂寒冷而又充满虚幻感的美的世界。

[关键词]雪国;川端康成;k-,陛美;自然美[中图分类号]1313.4[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4738(2011)05-0081-03

川端康成是日本现代著名小说家,他的作品融汇了日本文学传统美的多种主要元素――幻想的感觉,幽情的哀伤,以及玄妙的余韵。《雪国》作为他的代表作品,更是把这些元素的美发挥到了极致。他用那极富音乐性的犹如散文诗般的语言为我们构筑了一个哀婉幽幻的美的艺术世界。本文就主要以《雪国》为例,来探索川端康成艺术世界的哀婉与幻美。

一、纯洁的女性美

川端康成对美的执着的追求首先表现在对女性美的膜拜上,他笔下的女主人公往往都具有纯洁而朦胧的美的特征。《雪国》中的驹子与叶子也不例外,她们那清纯如雪而又伤感哀愁的美犹如春日里盛开的绚烂的樱花,细碎而灿烂,令人赞叹的同时又难免悲怜其美艳生命的短暂。男主人公岛村第一次来到雪国见到驹子时,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便是驹子那难以想象的洁净。“女子给人的印象洁净的出奇,甚至令人想到她的脚趾弯里大概也是干净的。”作为一个常到宴会上跳舞的少女,驹子在常人眼中“不能说是个无瑕的良家闺秀了”,但川端却借岛村之眼发现了她身上那“过于洁净”的美的气质,对她产生了一种近乎憧憬的情感。她那股无法掩饰的朴实与清纯在岛村看来足以掩盖她身份的不洁,作为美的代表,川端在描写驹子时总是竭力地从生理到心理把她还原成一个洁净的少女。他在小说中多次运用“白色”这一日本文学中传统的色彩意象来表象驹子的纯洁。“肤色恰似在白陶瓷上摸了一层淡淡的胭脂”,“镜子里白花花闪烁着的原来是雪。在镜中的雪里出现了女子通红的脸颊。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纯洁的美。”日本民族认为白色代表了纯洁、纯粹与神秘,是“具有纯洁的、充满生命力的圣洁的象征。”白色作为一个传统的色彩意象多用来比喻纯洁的、善良的、值得同情和爱怜的美的对象。小说中的驹子洁净无暇,心地善良,是纯洁的美的象征,但由于其身份的不洁、命运的不可掌握,她身上的纯洁又似乎沾染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悲剧感与幻灭感。人们在为其美艳沉醉的同时,又不禁因其无力的挣扎与悲剧的命运而爱怜、哀叹。由此看来,用纯粹、神秘而又略带伤感的白色来表现驹子的美是再合适不过的了。洁白的肤色与晶莹的白雪交相呼应构成了一幅极其清纯洁净的美的画面。

如果说川端对于驹子的美的刻画是细致可感的,那么对小说中的第二女主人公叶子的美的描写则更多地表现为虚幻与朦胧。“她的话声优美而又近乎悲戚。那嘹亮的声音久久地在雪夜里回荡。”叶子第一次进入读者的视线是通过其优美而悲戚的声音。这“清澈的近乎悲戚的优美的声音,像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一种回响。”通过人物幽幻的声音来表现其独特美的手法的运用,使人物的形象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这样一种脱离具体描写的含混状态恰恰产生了一种令人为之倾倒的朦胧美。这优美而又悲戚的声音带领读者进入了一个虚幻缥缈的想象世界。在那里,叶子的美不是具体的,而是一种精神上的唯美的追求。也许正是这样一种无法言说的美才能到达美的巅峰。除了对声音的细腻的描绘,川端在表现叶子形象的时候还巧妙的运用了镜子这一独特的媒介。“玻璃上只映出姑娘的一只眼睛,她反而显得更美了。”“她的眼睛同灯光重叠的那一瞬间,就像在夕阳的余晖里飞舞的妖艳而美丽的夜光虫。”作者把动态的人物锁定在镜子这一静态的媒介之中,人物形成了一种近乎透明的幻象,而景物则成了夜色中朦胧的暗流,二者重叠消融在一起,镜面映现的虚像与镜后的实物交杂着作者的主观情感,形成了一个超脱人世的象征的美的世界。一动一静,动静结合,川端在这动与静的对立与消融中赋予了文字以无限的张力,于看似云淡风清实则意蕴十足的语波中生动地表现了叶子清纯而虚幻的美。在这一系列朦胧模糊的描绘中,我们深切的感受到了叶子“有着美的接近悲哀的声音与眼睛,是令人觉得像是仙女般的不可思议的女人,全身放射出一种冷艳的美。”

二、情感化的自然美

川端笔下的女性是美的,同时,他所刻画的自然环境也具有一种别致的气韵。他不仅仅是用笔来写自然,更是用情、用心、用灵魂来写自然。他以自己的全部情感来理解自然、表现自然,将个体的生命与自然的生命融为一体。其笔下的花草树木,鸟兽虫鱼,山川湖海,雨雪风月等景物都充满了人情美,被赋予了深刻的内涵与象征意义。这一点在《雪国》中也得到了突出的体现,小说中景物的状态与变化似乎都与人物的情感与命运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通过主人公岛村的眼睛,我们所看到的景物都带有鲜明的人格化的情感,物境与心境达到了高度的融合。这一艺术特色与日本传统的季题意识不无关系,“日本民族认为,审美就是生命体之间的情感交流,就是把人的生命融化到大自然的大生命之中的活动。”植物在不同季节中不断变换的缤纷色彩和千种风情的优美姿态大大促进了日本人对寂静之美、闲适之美的敏锐感受。小说中岛村三次来到雪国是在不同的季节,每一次季节的变化,景物情态的不同,都与主人公情绪的变化紧密相关,同时,景物所传递的情感的变化也暗示了主人公最终走向悲剧结局的命运。岛村最后一次来到雪国是在萧瑟悲凉的秋季,与第一次到来时的春光明丽不同,这时“随着秋凉,每天都有昆虫在他家里的铺席上死去”,“由于季节转换而自然死亡,乍看好像是静静地死去,可是走近一看,只见它们抽搐着腿脚和触角,痛苦地拼命挣扎。”在这萧瑟的秋季,昆虫不可避免地走向了生命的尽头,尽管拼命挣扎但终究还是摆脱不了毁灭的宿命。这是秋凉中昆虫的命运,同时,也预示了与命运做着无力的抗争的驹子与叶子的结局。人与自然物一样,经过春之萌动,夏之绚烂,都将在悲凉的秋风中走向枯萎,最终走向死亡。凄美的景致与淡淡的情绪达到了高度的统一,衬托出了人物与自然交相融会的和谐之美。

在人的生命与自然之生命相互融合的过程中,川端康成成功地运用了移情这一艺术手法。从传统美学的观点来看,艺术是人欲望的延伸,具有鲜明的人性。艺术品即是人移情的结果。川端在《雪国》中综合运用类比、象征等手法,使自然物人格化、情感化,将移情的妙处发展到了极致,达到了“变我为物,变物为我,物我一体的境界”。在描绘火灾中的星空时,他这样写道:“犹如一条大光带的银河,使人觉得好像浸泡着岛村的身体,漂漂浮浮,然后伫立在天涯海角上。这虽是一种冷冽的孤寂,但也给人以

某种神奇的魅惑之感。”在这里,满天繁星所组成的银河在川端的眼中成了一条大光带,而这光带所拥有的不仅仅是客观存在的光芒,更给人以一种冷冽的孤寂之感。在这孤寂之感以外,似乎还带有某种神奇的魅惑之感。这神奇而复杂的光带所拥有的情感气质实际上正是主人公岛村此时内心情感的真实写照。通过对这一特定场景中景物的敏锐感受,川端营造出了一种独特的艺术气氛,从而达到了烘托人物内心世界的艺术效果。银河这一具有象征意义的景物带领读者在想象的世界中肆意翱翔,令读者体会到了一种蕴藉含蓄的美。此外,川端在描绘景物时还灵活的运用了比喻的手法,如“月儿皎洁得如同一把放在晶莹的冰块上的刀”,把“月儿”喻为一把“放在冰块上的刀”巧妙地将人物此时内心深处的冷冽苍凉之感隐藏于放在“冰块上的刀”这一喻体之中,使自然景物和人物的感情紧紧地结合起来,达到了水融的地步。

三、哀婉幽玄的悲幻美

在川端康成的小说中,不论是纯洁朦胧的人物美,还是寂静闲适的自然美,似乎都蕴含着一股淡淡的哀伤的气息。他的作品“弥漫流溢着嗜美的‘洁癖’和‘物哀’的凄美情调。这落寞的心境与他漂泊不幸的成长经历有着密切的关系。川端曾经说过,他自幼犹如野狗,是个感情的乞丐。幼年时亲人的相继离世在他还未成熟的内心世界中留下了冷冷的阴影,渗入了深刻而又无法克服的忧郁悲凉的因素,从而奠定了他作品中伤感哀婉的情调。小说中“悲哀是直率的,寂寞感也是直率的,没有一点虚假和伪善,是水晶般的纯洁。作家企图用这种诚实坦白表露自己的率真,来愈合自己的悲哀的创伤,达到心灵的净化,并通过这种完全纯化的感情来恢复人的本来的自然性。他认为悲与美是相辅相成、密不可分的,这一点在其笔下的女性形象中得到了突出的表现。在描写叶子时,川端多次提到了她美的近乎悲戚的声音,而在描写驹子时,他则多次提到了生命的“徒劳”。在他看来,驹子对生活的追求与奉献以及对爱情的执着与付出都是一种美丽的徒劳。现实世界是瞬间生灭、变幻无常的,人类一切为解脱而作的挣扎都是虚无的、没有结果的。驹子身上的纯洁执着与这种追求的徒劳无益两相对比,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哀不禁在心头油然而生。“女性的美丽使川端感动,更使他悲哀,女性本身是美丽与悲哀的结晶,因其美丽而悲哀,也因其柔弱而悲哀,又因悲哀而更加美丽……最后的美丽或悲哀都归结为一道虚幻的人生风景。”与人物的悲哀相应,小说中的自然景物似乎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哀愁,“云雾缭绕,背阴的山峦和朝阳的山峦重叠在一起,向阳与背阳不断地变换着,现出一派苍凉的景象。”在对自然生命的敏感的体悟中,景物随着作者的心境笼上了一抹淡淡的愁思,表现了日本民族传统的“物哀”这一审美情趣。这种在人物刻画与景物描绘中总是把悲与美联系在一起加以表现的手法,“构成了一种既美且悲,愈美愈悲,愈悲与美,因悲方美,因美方悲的独特格调。营造了一个哀婉而又充满诗意的悲美世界。

“看川端的作品,使人在一种感伤哀愁的氛围中品尝到日本文化独有的幽玄之美,一种日本式的纤细的哀愁,而这一切挥之不去的哀愁最终却消融在一片云淡风清的虚无之中。《雪国》中“虚”与“实”的合奏即构成了这幽玄的虚幻之美,小说在一开始这样写到:“穿过县界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夜空下一片白茫茫。火车在信号所前停了下来。”一条长长的隧道把《雪国》的世界分成了“虚”与“实”两部分,这条长长的隧道既是由现实通向虚幻的道路,同时又是由虚幻走向现实的桥梁,通过这长长的隧道,虚幻与现实仿佛黏着融合在了一起。“由于‘幻’与‘真’的分立,才使这个‘幻’与‘真’各显出它们美彩的顶点。也由于这个‘幻’与‘真’的美彩的顶点的再融合,才使它们更放出了比这个美彩的顶点更光耀,更美丽,更眩人目的光华。这个‘幻’与‘真’的光华,乃是川端艺术的顶峰。”此外,川端还借助镜子实现了现实世界与虚幻世界的衔接与跳跃。“黄昏的景色在镜后移动着。也就是说,镜面映现的虚像与镜后的实物好像电影里的叠影一样在晃动。出场的人物和背景没有任何联系。而且人物是一种透明的幻象,景物则是在夜霭中的朦胧暗流,两者消融在一起,描绘出一个超脱人世的象征的世界。特别是当山野里的灯火映照在姑娘的脸上时,那种无法形容的美,使岛村的心都几乎为之颤动。”这实像与虚像相互交融而产生的“象征的世界”达到了美的顶峰,人物的形象由虚到实,再由实推回到虚,在虚实的跳跃流动中产生了一种幽玄虚幻之美。小说结尾初对叶子的死的描写更是将这种虚实结合的幽幻之美推向了高潮。美丽的叶子同流动的银河、跳跃的光芒以及弧形的水珠一起构成了一幅充满诗意的唯美的图画。她的坠落是那么的优美,那么的柔和,仿佛由于失去生命而显得更加自由了。这一刻,“生与死仿佛都停歇了”,以致“岛村心头猛然一震,他似乎没有立刻感到危险和恐惧,就好像那是非现实世界的幻影一般。”在这一瞬间,火光照亮了叶子的脸,也照亮了岛村与驹子共同度过的岁月,实境与幻境超越了时空的界限,交织在了一起。一切事物仿佛都成了倏忽即逝、短暂缥缈的存在,一切美好的东西似乎都成了暂时的幻象,这飘忽无定的幻美又引起了人无可奈何的感慨,从而达到了一种哀婉幽玄的悲幻美的境界。

《雪国》像一篇行云流水的散文和一曲哀婉悲伤的歌,在这朦胧的意蕴与情境中,我们看到的是作者对美执着的追求以及对悲清醒的认识。川端犹如一朵在苦水中盛开的樱花,于悲戚中绽放美丽,用诗一般的语言轻唱低吟,借缕缕哀伤,绵绵惆怅的情致展示内心的灵秀与孤寂。伴着犹如溪流般缓缓流淌的文字,我们不禁追随着作者的脚步,沉醉于这哀婉幽幻的美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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