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厌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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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肖亦浓去北京开一个培训会，去之前给老同学冯林打电话，五年前，冯林曾经是肖亦浓的恋人，毕业后，肖亦浓执意要去上海，于是分开了，不久，冯林结婚，肖亦浓以为自己会痛苦得不得了，但没想到，连眼泪都没有。她这才知道，她是不爱冯林的，如果爱一个男人是会痛的，大学时的恋情，就是一场寂寞的游戏而已，她和冯林，在最寂寞的时候遇到了，爱过，这就够了。
电话中，冯林说，还记得曾凡亮吗？我最好的朋友，现在做了一家广告公司的老总，他常常提起你呢。
怎么会不记得呢？当时和冯林谈恋爱时，冯林常常把肖亦浓放在嘴头子上，肖亦浓开他玩笑说，你不是同性恋吧？那时曾凡亮在人大读书，是典型的多情公子，据说有一排女友，他们都是冯林嘴里常说的人，但就是没见过面，如今二十八岁还单身的肖亦浓忽然有了一种冲动，她想见见曾凡亮。
曾凡亮结婚了吗？她在电话中假装不介意地问。
当然没有，他还在和一群小女孩玩呢，但他也特别想见你，不如我们三人一起吃个饭？
好啊，肖亦浓说，这也算得五年前的故人，我倒想看看，这个花花公子是如何的一个男人？
飞机缓缓降落的时候，肖亦浓想，五年前离开这里的时候她白衬衣牛仔裤，相信爱情就是一切，现在她穿几千块一件的衣服，相信的是钱能改变一切，甚至爱情。
她掏出小镜子，补了补妆，那个叫曾凡亮的男子，对她有着一种陌生而神秘的吸引，是啊，很多年前就知道的旧人，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更主要的是，他不但事业有成，还没有结婚啊。
镜子里，是一张还算年轻的脸，宝姿女装，再加上兰蔻的粉底，精致的有点不象话的发型，她笑了笑，这张脸，还能吸引男人吧？
二
冯林安排的接风酒，只有他们三个。曾凡亮在开个会，一会儿才能过来，冯林开着肖亦浓的玩笑，昨天曾凡亮问我：我如果和肖亦浓一见钟情怎么办？我说只负责给你们搭个桥，你们去开房间我才乐呢。
肖亦浓看了看冯林，这个发了胖，有着一个三岁男孩儿的男人，已经流露出社会油子的架子，肖亦浓想，她怎么会和他恋爱过呢？现在想想，真是闹剧。
菜上来的时候，曾凡亮还没有到，冯林打电话过去，小子，你还不来啊，肖亦浓可等不急了，她说再晚来了就不准备爱你了啊。当然又是玩笑，冯林说了几分钟，忽然把电话放到肖亦浓的手上，快，曾凡亮要和你通话。
电话里，响起一个男人磁性的声音。
亦浓，肖亦浓。他轻轻地叫着。
是我。肖亦浓说，曾凡亮你好。
居然开始就是暧昧，冯林在旁边嚷着，不要暧昧了不要暧昧了，一会儿去给你们开房间算了。
肖亦浓觉得真是老了，居然不在意这样的话，随便他说着，电话里曾凡亮忽然说：得知你来，我好几天没有睡好。
肖亦浓嘻嘻笑着，装做不在意地说，是吗，我也是。她知道他说的是假话，怎么可能是真的啊？她问，快到了吗？曾凡亮说，恨不得长双翅膀飞过去，但路上堵车，没办法。在肖亦浓要挂断电话的时候他忽然说，肖亦浓，我进门可以拥抱你吗？你看，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
冯林嚷着，没完了啊，我的手机费啊，他抢了过去，快点啊，要不，我带着旧情人私奔了啊。
肖亦浓呆了一下，想起他说的那个拥抱，她想，果然是与众不同的男子啊。抱什么抱啊，连面也没有见过。
十分钟后，门开了，进来的男子直接走到肖亦浓的面前，然后一下把她拥抱到怀里，他在她耳边低声说：不要躲，如果躲开，你就不是肖亦浓，不是我想像中的肖亦浓。
安妮宝贝说，与一个男人有没有故事，十分钟就可以看出来了。可是，她居然没有等到十分钟，只有一个刹那，她就知道，她和这个男人，是有故事的，就在他抱住她的那个刹那！
肖亦浓没有躲，心里扑扑跳着，因为离得太近，她甚至没有看清面前的男子，等到看清时她心里更跳了，曾凡亮，果然如传言的那样英俊，米色休闲服，黑色雷达表，再加上淡淡的香水味道，完全不同于冯林的，那是完全不同气质的男子，肖亦浓觉得自己有点迷醉，那个听了很久的名字忽然和眼前的人那么吻合，虽然历经了千帆，可是，心里还是如一朵马蹄莲一样开了。
冯林出去上卫生间时，曾凡亮的脚在桌子低下踩住了她的绣花皮拖，他眼神飞过一丝飘渺，轻声说，一会儿，我带你去兜风，看北京夜色。
甚至，他没有征得她同意就接着说，王府的宵夜不错的，我带你去吃。
冯林回来以后，他们轮番和他喝酒，不一会儿冯林就多了，然后他醉熏熏地说，肖亦浓，你根本没有爱过我是不是？肖亦浓看了曾凡亮一眼，答：是。
三
那天晚上肖亦浓与曾凡亮兜了很久的风，夜色中的北京分外妖娆，五年前，肖亦浓是这里的过客，如今她依然是，不过，身边多了一个有味道的男人。
把车停在了一个公园的门口，曾凡亮转过头来，露出很白的牙齿，汽车音响里放的是she的歌，肖亦浓笑他，这把年纪还听小女孩子的歌？他也笑，因为青春真的要走了，所以，要紧紧抓住它的，如果我爱上你，你会变成我的充电器和巧克力吗？肖亦浓哈哈笑着，掩饰着内心的慌乱，你这么容易对人一见钟情吗？待还要说下去，一张带着热气的唇已经压了下来，容不得她细想，只觉得舌尖被人咬住了，转眼，就让她心惊荡漾了。曾凡亮的手继续在她敏感部位摸着，她记得的，那天，她穿了条粉艳的内裤，黛安芬的，鲜翠欲滴，但最后一刻，她拒绝了，说：不。
我真的爱上你，一见钟情了。曾凡亮点了一支烟，把玩着说，和我想象中的肖亦浓一样，高挑、艳丽，有味道，多让人迷恋啊。
真的？肖亦浓扭过脸，就着他的烟头光线，看着那张平静的脸，这句话，他对多少女人说过呢。
当然真的，以后，我会去上海看你，不过，你怎么奖励我？
肖亦浓听着那三个小女孩唱着：如果你需要证明你有魅力，我就假装小猫咪。她想她们可真年轻啊，肯为一个男人装成小猫咪，她不会，她只会做她自己。
所以，她挺了挺胸说，如果你真爱，那么来上海找我吧，你到了，自然知道我如何奖励你。
临走，曾凡亮拍了拍她的手，肖亦浓，你是个太聪明的女人，太聪明就不会好玩，男人女人之间的事，傻点最好，男欢女爱，无非一场游戏。
肖亦浓冷冷笑着，吐出几个字掷地有声：你玩得起我玩不起，男人叫潇洒，女人让男人玩了叫死不足惜还要被人骂做贱。
曾凡亮看了一眼她，肖亦浓，我想，我真有一点爱上你了。
四
十月，肖亦浓正在公司为员工培训，手机响了。
那几个月前的夏夜她已然快淡忘了，但手机显示了曾凡亮的号码之后，她的心还是跳了起来。
在哪？
你楼下。
推开百叶窗，肖亦浓看到穿藏青色西服的男子，俊朗得如同秋天的树，肖亦浓的心又跳起来，她想，她真是喜欢他的。
他住锦江饭店，说是来谈生意，可是三天过去，肖亦浓一直陪他，没有见他有生意来谈，肖亦浓说，你的生意呢？
他盯住她，你就是我的生意啊。
两个人就那么看着，这次，不似初次相见，没有握手没有拥抱没有吻，但是，肖亦浓觉得自己和这个男子正在一步步走近着，有的时候，身体的距离是疏远，而有的时候，身体的距离反而是亲近。
第四天的时候，肖亦浓陪着曾凡亮去外滩散步，什么也不说，一前一后走着，这种时候，谁先出招就会先输一步。肖亦浓要的是一个稳妥的将来，但曾凡亮给她的不是一个未来，曾凡亮要的只是一个现在，他看中了她是喜欢他的，拿捏好了她会爱上他，所以，不打招呼就来了。
此时，此刻。
回到锦江饭店已经很晚了，肖亦浓转身要回公司的时候被曾凡亮一把拉入怀中，没有开灯，粘粘的吻像鱼的鳃一样，有点腥，分外刺激着，他甚至强硬地把她推倒在床上，什么也不说就把她的裙子撕了下来。
其实她可以反抗，但是她没有。
她听凭他狂吻着自己，从上到下，最后，吻到她的脸，她的脸上全是眼泪。
为什么？曾凡亮问，你不喜欢？
喜欢。她说，你随便。
那种口气，有种仄仄地冷，压下来，转眼，空气里弥漫的腥味没有了，曾凡亮无力地倒在她的床边。
肖亦浓，我承认我很喜欢很喜欢你，但是你知道，我经历了太多女人，能有这样的冲动已不容易，你不应该要的太多，我们生活在繁华都市的人，还有多少未来可以许诺？我可以骗人，可以说给你一生，但你相信吗？
那是在即将欢爱时曾凡亮和她说的话，她笑了笑，冷静地穿好衣服，然后抽出他一支烟，点燃后吸着，第一次吸烟，呛着了，咳嗽了，有眼泪出来，她说，我明白。
她什么都明白，可就是放不下，所以，在吸完那支烟后她就知道，她以为这次爱情是一朵盛开的马蹄莲，其实它早已经过期，没有当时的神采，没有当时的芬芳。那支马蹄莲，是她自己的爱情。她穿好达芙妮高跟鞋，拎起那个的包，很磁性地说了声：by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