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A错过了抢占中国市场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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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尔森・钱德勒来中国已经6周了，基本上适应了对他来说原本有点奇怪的新生活，最近他想要一个新的纹身。中国的纹身师花了很长时间才在钱德勒的左手肘找到了一块空处，然后慢慢地把“钱德勒”纹了上去，这是他名字的中文译名。在几分钟的轻微疼痛后，中国之旅在钱德勒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这是这次预料之外的中国之旅留给钱德勒的纪念纹身。在他代表浙江广厦打CBA联赛期间，他参观了北京的长城和故宫，坐过了上海的动车，开通了自己的微博。对24岁的受限制自由球员来说，如果这一年一如往常的话，他应该在夏天的时候考虑掘金和其他球队所给出的报价，看哪一份条件最为丰厚。但是由于nba的停摆，以及失去整个赛季的预期，钱德勒在去年9月的时候决定成为CBA球员。但是在去年11月的时候，让人始料未及，NBA恢复了。那些与欧洲球队或者其他地方的球队签约的球员，都选择了跳出合同，回到熟悉的、可以签下多年合同的NBA。

但钱德勒没有。中国篮协禁止他们的外援在CBA联赛结束前，回到NBA打比赛，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像钱德勒这样的外援都被困在了中国。

我在去年12月中旬的时候去杭州看过钱德勒，他告诉我：“这是我的决定。一旦你做了一个决定，那你就要坚持下去。”CBA常规赛会在2月15日结束，不过钱德勒所效力的浙江广厦队有可能进入季后赛，因此要再过几个星期，才能恢复自由。

如果钱德勒对他现在的困境感到不满的话，NBA总裁大卫・斯特恩能做的也只有同情。目前，斯特恩和整个联盟也因为判断错误，而陷入到自己设下的中国市场困境中。不仅之前，联盟还在展望建起自己的篮球帝国：先是在中国成立子公司（NBA中国）；其次计划在中国建立一个NBA联赛，以及建设一些最高水准的场馆，开一些官方零售店出售许可产品。这些计划听上去具有可行性，甚至顺理成章。CBA联赛极力模仿NBA的模式，但结果却更像是一个疯狂的狂欢节。裁判表现糟糕，教练最多只能算是普普通通。尽管篮球是中国人最喜欢的运动之一，但仍然有一些球队为了能吸引到几千名球迷而费尽心机。相比之下，NBA的收视率更高，还有一大群会为了科比・布莱恩特以及其他明星而疯狂的球迷。而且NBA还有姚明，每次遇到火箭队比赛，国内电视台的收视率往往会是其他比赛的两三倍。

如今这些优势正在消失。由于伤病原因，姚明去年已经从NBA退役，现在是CBA的上海大鲨鱼队的老板，当姚明辉煌不再之后，NBA的收视率一直在下降。相反今年CBA的收视率猛增，因为有像钱德勒等球星的加盟。CBA还收获了一个最令人惊讶的球星――斯蒂芬・马布里，与他在NBA时的折腾不同，他在中国显示出了令人惊奇的处理公共关系的能力。

但也许，与这些相比，NBA所面临的最大挑战是，CBA某种程度上是政府下属的单位。

央视体育频道总监江和平，可以算是全球体育圈中最有影响力的人物之一。在去年12月的时候，我和他有过一次非常有意思的交谈。那时他正在和NBA就新的转播合同的问题进行交涉，距离12月25日的揭幕赛只有2个星期了。

“老实说，我还没有想出一个解决方案，”江和平承认一旦与联盟交涉失败将意味着在全国电视台里看不到NBA了。

关键是广告的投放问题，过去央视一直同意分给NBA一部分的广告时间段，由其出售给自己的合作伙伴，如今央视在寻求一些改变。江和平说：“上面的要求是，必须要改变这样的经营模式。”他所说的上面，指的是负责所有央视电视台的领导们。

NBA和央视的关系要追溯到1987年。大卫・斯特恩带着一卷录像带就来到了北京，他和CCTV达成协议，每周都会从纽约给央视寄去一些有NBA比赛集锦的录像带，并从广告收入中获得一定分成。那时候，中国还没有什么广告。斯特恩后来说，他基本上就等于白送了NBA集锦，换来了在广大中国观众中的曝光度。

到了上世纪90年代，乔丹的芝加哥公牛统治了联盟，中央电视台，以及一些地方电视台，纷纷开始向NBA购买转播权。而且广告产业也开始渐渐成型，在比赛期间播放广告，变成了企业像中国消费者介绍自己的流行方式。

2006年，NBA在北京有了办事处，而且在中国举行了一些季前赛，此时斯特恩在纽约举行的路透社媒体峰会上提到：NBA有在中国成立自己的联赛的计划。NBA的官员也在暗暗寻找办法，以求在中国成立一个作为NBA子公司的实体公司。在2007年的时候，联盟向潜在的投资商举办了展示会，从一些中国的私有和国有的企业，还有ESPN，迪斯尼等国际企业，筹集了2.53亿美元。高盛集团透露，这2.53亿美元在新公司里占到11%，这表明新公司的总价值大约在24亿左右。新的公司，NBA中国，在2008年的1月正式成立，8月，NBA利用北京奥运的舞台展示了他的全球统治力。NBA的球星代表很多不同的国家参加奥运会，超过1500万的观众收看了美国男篮对姚明和他带领的中国男篮的比赛。

2011年，就在短短的几天里，姚明退役，NBA停摆。江和平在12月的时候告诉我：“停摆对NBA造成了伤害。”

在停摆刚开始的时候，有传闻表明NBA的一些超级巨星有可能去中国打球，比如科比，安东尼，保罗，甚至有传言说科比曾收到过一份由山西猛龙提供的不可思议的报价，每个月150万美元，这暗示着即将进入到一个新的时代。

不过CBA联赛的最高管理者――中国篮协禁止CBA球队签约仍处在合同期内的NBA球员。球队只允许签约自由球员――而且他们必须要承诺在CBA结束前不返回NBA。

在打了许多电话，以及在迈阿密长时间的思考之后，钱德勒最终选择了中国。中国的联赛是一个“混血儿”，17支球队里，有的是当地政府或者体育局拥有的，有的则是由愿意给外援投钱的百万富翁私人拥有的。浙江广厦，属于后者，愿意给钱德勒200万美元的薪水，远远高于意大利球队的报价。而且CBA的赛程和NBA相类似，从11月份打到2月份，每周三场比赛。

“关于停摆结束后怎么办的问题，我们大概有过15次不同的谈话。”钱德勒的经纪人卢奇说告诉钱德勒，他会是第一个在职业生涯黄金年龄和中国球队签约的人。很快，JR・史密斯，阿隆・布鲁克斯，肯扬・马丁，帕特里克・米尔斯等NBA球员都和中国球队签约了。马丁签下了一份CBA历史上最大价值的合同，根据报道，他的薪水至少有250万美元。

一些CBA的官员告诉我，他们不知道NBA是否了解中国的法律，没有政府的同意，在中国很难举办一个联赛，毕竟是政府在运作CBA。

在北京奥运会开始的几个月之前，NBA中国区CEO陈永正与当时的“篮球掌门人”李元伟进行了一次私下的会面，会面过程中，陈永正向李元伟建议NBA和中国篮协共同以NBA的名义举办一个8支球队的新联赛。CBA球队老板可以用5000万美元的价格优先购买其中的球队。正全身心投入奥运备战的李元伟拒绝了这个计划，并且把任何进一步的交流都推迟到了奥运会之后。实际上，奥运会结束一个半月后，斯特恩因NBA在北京举办表演赛而来到北京时，李元伟想讨论的是NBA提出的帮助发展覆盖全中国的篮球馆网络的计划。

而NBA已经在可预见的未来范围内冻结了那些宏大的的计划，同时他们也放慢了在中国各地开设NBA官方零售店的脚步。6月新上任的NBA中国区董事长大卫・休梅克说，如今NBA的议事日程中有和中国联赛的多项合作，该计划包括让中国的教练和裁判前往美国接受培训，还有在中国南部地区成立篮球训练营来提高顶级球员的水平。

至于举办联赛，休梅克说这是一个长远的计划，取决于机会是否合适，取决于能否和CBA形成合作。休梅克说，在强调要加强电子商务的发展来促进商品的销售，同时扩展NBA令人激动的线上业务。NBA也和央视体育频道签订了一份新的合同，避免了在国家级电视台上看不到NBA比赛的尴尬。休梅克拒绝谈论合同细节，只愿意透露合同里包含了“广告的内容”。但考虑到央视官方的强硬态度，非常有可能联盟的广告收入分成有所下降。NBA中国作为一个私人拥有的企业，不存在公开收入的问题，不过休梅克说“公司现在还处在现金流良好和快速发展的阶段”。休梅克还着重提到了，如果可能的话，他非常乐意和姚明进行合作，姚明的影响力正在越来越大。

CBA的球队有时像是一个脆弱的地缘政治联盟。

每支球队通常允许有两名外籍球员，他们的出场时间受到限制，因为官方宣称引进外援的目的是为本国球员提供更好的竞争环境，同时又不能占据所有的上场时间。但这项政策让比赛显得很奇怪，因为外籍球员赚得钱很多，所以他们自然被期待得更多的分，抓下更多的篮板，这意味着他们在场上的时候就占据有大量的球权，有时会惹恼中国队友。还有一些其它裂痕：很多年以来，中国球员一直是一起住在集体宿舍里，而外籍球员却是住在令人向往的豪华宾馆。

钱德勒到中国不久，他就向球队经理申请取消一个晚上的宵禁令，带着全队，包括翻译一起外出吃饭，通宵K歌。但在看到中国球员频繁的训练后，钱德勒震惊了，“这就像军队一样。”钱德勒说，当时他好想回去打球。

钱德勒在中国打球的时候，从来不缺少球迷关注。有一次比赛结束后，他从更衣室走出来，在他去球队巴士的路上，就被球迷围了起来，大家挤作一团，尖声喊叫。由于人群的推挤，许多外籍球员会对此感到不安，但钱德勒只是继续往前走，边走边给球迷签名。

“他们心肠很好，很自豪。”钱德勒说，“他们想做出自己的品牌，毕竟这是他们的国家。看看他们没有把CBA卖给NBA就知道了，他们只是想做出自己的品牌。”

（本报记者 汤怡虹 编译自 《纽约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