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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术?心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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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广州医学院第一临床学院2008级临床医学系学生,2012年1月开始在广州某医院进行为期半年的实习。离开书本走出学校,第一次面对病患,带给我的远远不是医术上的成熟。面对裸的生命和各种意想不到的情况,我渐渐学会了适应,学会了调整,学会了习惯那些不习惯,真正体会到如何才能成为一名好医生。以下既是我的成长故事,也是实习医师生活最真实的写照。(本文出现床号、病人、医生、护士姓名均属化名,请勿对号入座)

3:00AM——生死两小时

“谭,快点过来,刘哥人手不够,需要支援!”

我一骨碌爬起床,冲回心内科,里面已经乱成一锅粥,家属、护士、医生、护工,一堆人。“什么情况?”我赶忙戴上手套,听诊心肺,“心音弱,心律不齐,满肺湿 音。”

大家抢救了一个多小时,最终无力回天。家属在门外放声痛哭,我在门内憋到内伤,一拳捶在墙上,虽然对生死早已看开,可每次眼睁睁看到病人离世,那种感觉,不好受。伤感的气氛还没过去,电话又响,急诊科急电“室颤,高血压3级极高危组,急转心血管内科。”面对又一个可能随时死亡的重病患,科室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在心内科实习这些天以来,我最大的感受就是“病人绝对不会按照书本去生病。”没有一个医生敢说“一定,必须。”我们的口头禅总是“这个不好说,那个有可能。”更何况我是个经验不足的新人,还没从刚才的抢救中缓过劲儿来,面对即将到来的又一个重症患者,我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没有多余时间考虑,主治医师李师兄立刻安排:“谭,准备电除颤,胺碘酮。”“林,准备心电监护,肾上腺素等急救药物。”“小雪,call刘哥回来,我这边可能顶不住。”

“叮。”电梯开,急诊科阿张推着车床送病人过来,“准备电除颤,360J(焦耳)!”情况紧急,刻不容缓。心室颤动按心脏骤停处理,电击一次后,立刻进行CPR(人工复苏)。“谭,你按压气囊,我来胸外按压。”看情况不妙,师兄皱着眉头,戴好了手套。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不安和再次失去病人的恐惧,投入了新一轮的抢救工作。一个小时后,病人生命体征平稳,转ICU(重症监护室)治疗。

虽然医生可能每天面对死亡,但不到2小时,连续和死神两次过招,对刚刚接触临床实习的我来说,带来的远远不止震撼。值班室里,我双手合十,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历历在目,生命的脆弱和无力竟是如此直白。原来对待病人,医生必须保持适当的距离,否则,每一位病人的不幸都会对医生造成巨大阴影,从学校到医院,这是不得不经历也是一定要学会的。当一个病人离世后,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调整好自己,因为随时可能有下一个病人危在旦夕,这不仅对自己负责,更是对病人负责。

10:00AM——坚持出院的家属

“49床,女性34岁,无明显诱因头部剧烈疼痛,非搏动样,自诉自颞叶开始,前额部加重,坐立卧时明显,平卧缓解,既往无高血压、糖尿病病史,Gorden(一种神经系统检查的病理征)征阳性,颈抵抗阴性。”患者早上头痛加重,头颅CT平扫未见明显异常,神经内科会诊后,蛛网膜下有疑似渗血,在这种情况下应该立刻行腰椎穿刺,明确诊断。

若是急性蛛网膜下腔出血,不处理,情况凶险。可未明确诊断前,不可能进一步处理,脑出血和脑梗塞在处理上截然相反。

跟家属解释了半天,但患者家属却告诉我们决定转院治疗。这种情况下,病因诊断不明,万一路上有什么闪失,后果不堪设想。病人家属走后,我转过身:“老板,这个病人不能让她出院!”

老板皱了皱眉:“知道你担心什么,出院记录上你就说,严密观察病人情况。”

“可他们不是医生,不懂的,就算真有意外,得不到紧急处理,会很危险啊!”我有点急了。

“所以叫他们家属签字,”师兄走过来,拍了拍我肩膀,“你太年轻了,不是我们不想做,可能那家医院有熟人,可能病人对我们不信任,也可能是很多我们不知道的原因。”

老板无奈地笑了笑:“是的,我们能做的就是告知,如果没有告诉病人,我们的错;告知了,病人不配合治疗,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的。”

“我们总不能绑着病人,去做检查呗!”护士小雪冲我咂了咂舌,拿着病历准备给他们办手续。

“……”

拿着出院通知,去找病人家属签字,一路上还是不肯死心,想叫她老公再考虑一下。还没等我开口,他一把就把出院记录拿了过去,看都没看,刷刷大笔一挥。签完字后我又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注意观察,如果发现患者意识不清、剧烈呕吐等一定要立刻打电话找医生。

很多时候,不是不想做,而是做不了,现实是最好的教科书。我也开始明白,妙手回春治病救人只是医生的一部分,还得学会适应临床的种种无奈,懂得放手,才能构成一位完整的医者,才能一步一步走向成熟。

2:00PM——当生命无法挽回

下午坐班,我又去看了看5床。这是一位50岁女性,患的是重度风湿性心脏病,精神也有些问题。前几天听诊发现全是杂音,情况很不好,今天她看到我又天真地问:“谭大夫,我能不能喝牛奶,能不能吃饼干呀?”

“可以啊,想吃就吃点吧。”我假装轻松地笑着对她说。知道生命即将结束,却没有能力挽留,还要安慰对方说没事,我有时候会怪自己没能力救她,但我也很清醒,疾病的攻克远非一时一日,所以只能不停提醒自己:“即使无法挽回,我也要以对生命最大的尊重让病人离世。”

因此,对于这个病人,每天除了早查房,晚坐班,我总会时不时地去看看,哪怕只是问问有没有咳嗽,喘不喘这些最基本的问题。前几天陪阿婆去做CT,到了检查室门口,我在门口翻看病历,阿婆紧张得一直哆嗦,我弯下身子,“没事,不用太害怕,很快的。”阿婆握着我的手连连点头。这时我好像突然明白了,有时候病人不过是想要一个友善的态度和小小的关怀。治病救人,医术更是仁术,病人身体好了,心理残疾了又有什么用。我不想让自己变得麻木,关怀的心没了,技术再好都是浮云。

中午复查胸片的结果出来了,看到结果,我和老板不约而同的对视,情况已不能逆转,心脏已经扩大的不成样子,恐怕真的时间不多了。

“医生啊,这里好痛啊!”她指着自己瘦骨嶙峋的身体,摸着肚子说。“嗯,没事,我们待会开点药。”老板看我开不了口,帮我说了。接着,我和以往一样给她换药,揭开纱布一刹那,只见她骨瘦如柴,皮肤显得格外稀薄,“有点脏,小心点医生。”阿婆笑着跟我说,我皱了皱眉,却一阵心酸,尽力控制好情绪,“没事的,阿婆,消毒有点凉哦。”擦完碘伏,盖好纱布,做过很多遍的事情,今天更是小心翼翼,善意的隐瞒迫使我学会了更多的尊重和礼敬。

“你出来一下,”换好药后,老板把她老公叫了出来,“根据检查结果,情况很不好,恐怕就是这几天了,你要有心理准备。”

本以为那个男人会失态,没想到他回头望了望房间里的妻子,只说了一句:“如果可以,多开点止痛药吧,让她最后走得舒服点。”说完又跟我和老板郑重地握了手,“谢谢你们了,刘医生、谭医生!”在他握住我手的一刹那,我完全感受到了一个男人的深深嘱托,感受到他把妻子生命交予我们的那种信任。

回到办公室,我开始吃早已凉透的盒饭,想着实习以来每天跟着老板早查房、晚坐班、写病记、贴验单,很多实习医师都感觉这些不过是“重复劳动”,我却从中清楚了一个道理:虽然我们每天面对的是早就习以为常的病种,可对病人来说,却可能都是他们的第一次。书本上要求我们做到的“微笑行医,爱伤观念”,直到这时我才真正感受到其中的含义。

我望着楼下人头攒动的大厅,心里五味杂陈,原来很多时候医术不只是技术,更是仁术。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我的实习日程也一步步推进着,明天我将轮转到消化内科,新的挑战又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