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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五时即醒,梦境清晰,无以入眠。遂泡绿茶一杯,坐于案头聊记心情。
我原不知,杯中世界是如此热闹的,每片芽叶皆为不同,她们来到人间应是心怀一个美丽的梦吧,可重活于水的短暂生命,只为给饮者某种启示吗?
芽叶娇嫩,将其轻放于水,她们散散的若刚出深山的姑娘,质朴纯洁对眼前境遇稍有不知所措,相互偎依着浮于水面,似乎这样可以给彼此温暖安全,水慢慢浸泡,每位姑娘也适应着开始展露本性。
有位胆大的,倏地离开群体,沉入杯底,无半丝犹豫停滞,紧跟着两个稚嫩爽朗的也随之而下,各得其所,芽叶因独立舒展较快,其余偎依着的心生艳羡,却仍是忐忑所归,慢慢地,有几位试探着缓缓旋下,活泼不足沉稳有余。受到鼓舞,观望的芽叶三三两两或单枪匹马。纷落而下,壮观蔚然。
咦,这位姑娘,你可是遥远印度王国的公主吗?长发飘飘,身披华贵纱幔,沉静子立,你的王子呢?莫非颔首用长纱遮掩的是寂寞孤苦的灵魂?
还有你,胖胖俊美的,怎么刚触杯底,就起身跃起,探到水面却用芽尖轻点后旋而落下,你是受不了凡尘牵绊却又不知从哪里回到本初?
你们两个,怎么显得那样亲密,耳鬓厮磨相偎于水中,哝哝私语情意缠绵,可知。这世俗漩涡只需轻轻一碰,相依就会即刻分离?
你,还在寻找归宿吗?独自悬于水中。久久盘旋,看似悠然却孤单无依,还是快快到这世俗世界,感受凡尘生活的琐碎却有家可归吧。
你,这瘦瘦小小的,行色匆匆在寻找什么,在水中旋来转去没有方向和目标。难道不能安静下来?难道不累?就你傻就你热闹。
你们两个,在茫茫人海中,还在翘首期盼和依恋?隔着滚滚红尘。如何才能相见谈欢?自古“相见不如怀念”,暂弃了,找个温暖居所吧。
还有这位,落下时身姿优美得近乎海豚,可如今因何一动不动倚在杯壁,盛名之下,你累了吗?
你呢,穿梭于水中,触了地面又惊起,再沉又浮起,为何飘泊呢?爱就爱了散就散了。难道没有一个地方能让你安置自己的身体灵魂吗?劝一句,放手,踏实过日子。
你们两个在干嘛?体形气质颇为神似,并立相依,挺幸福模样的,偶尔相触轻轻分开,显得活泼喜悦。珍惜吧,遇见了不容易的。
噢,还有你们,偎在一起叽喳说话的,你们幸福吗?来人世一遭,能健康平安热闹着感受世俗也不失为一种智慧了,如此也好。
水倒出,倾刻间杯里世界消失了。
再泡,又是热热闹闹的。
三泡,不饮,只看。时间一长,杯中世界安静了,每位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许是历事多了,热闹过了,心境也平和了,开始安享生活,却还有那几位倔强的。坚持着梦想挺立水中,你们得到了吗?色泽依然翠绿,模样依然娇俏。好,轻轻晃动杯子,水中一方世界很快归于平静。
青年,中年,老年。
此刻,所有芽叶沉入杯底,多数呈倒伏状,从执笔行文至此,这世界冷清了,安静了,平淡了。
尝之,淡而无味,淡极即为至味。
一壶乾坤。人生如梦,到这世上一遭。也如这些芽叶,来于尘土,活于水中。又归于尘土了吧。
一饮而尽,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