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南安寺塔的盗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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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盗取地宫中的文物，王振东、刘新光和郑海蛟等11人，在古塔附近一无人居住的房屋里秘密挖洞近一年，最终盗走文物132件

盗墓小说风行一时，小说里的盗墓神秘而恐怖。在小说《盗墓笔记》里，曾经讲述过一个盗墓老手陈皮阿四盗取广西某古塔地宫宝物的故事――无独有偶，在河北张家口市也上演了一出盗地宫宝物的好戏。

被盗的古塔是南安寺塔，位于张家口市蔚县蔚州镇六街，始建于北魏佛都盛行时期，重修于辽代，是一座8面13级实心密檐砖塔，因坐落在南安寺，故名南安寺塔。据史载，明洪武年间扩建蔚州城时，将南安寺院建筑拆除，仅保留该塔。此塔巍峨矗立，宛如一幢造型精美、典雅庄重的阁楼。

为了盗取地宫中的文物，王振东、刘新光和郑海蛟等11人，在古塔附近一无人居住的房屋里秘密挖洞近一年，最终盗走文物132件。如果不是房屋主人张互发现异样，这伙人恐怕早已销赃后逃之夭夭。

最终，该案被公安部列为“2011打击文物犯罪专项行动”第一批挂牌督办案件，3月13日，王振东、刘新光和郑海蛟等人，被河北省张家口市检察院以盗掘古文化遗址罪提起公诉。

先烧香，再干活

2011年3月9日，蔚县居民张互到蔚县公安局报案，称其位于蔚州镇六街塔巷20号的房子被盗，房子已经一年不住了，院门锁眼被断掉的钥匙堵住，堂屋门锁被撬开，屋内堆放着大量尼龙袋，袋内装有土、砖块等，还有大量生活垃圾，东屋地面上有个洞，疑似直通其家附近的南安寺塔。

按照古塔的建筑特点，南安寺塔基下必有地宫，如果张互所言属实，后果不堪设想。蔚县公安局立即组织侦查技术人员赶到现场，经初步勘查发现，塔下地宫确实被盗，诸多文物不知去向。 经过层层上报，3月26日公安部和国家文物局派员赶赴现场督办该案，随后当地警方成立了“3・09”办案组。

办案组经初步侦查，确定案发时间大概为2010年4月至11月，犯罪嫌疑人应在9人以上，且报案人张互有重大作案嫌疑，随后对其进行突审。张互交代，2010年1月他将涉案房屋租给了一个自称小张的外地人，租金3万元。后来，他发现租房的外地人在房中挖地洞，提出不租了，对方承诺给他5万元（至案发，他只拿到了2万元），就默认了。办案组以此为突破口，至2011年5月，终于破获了该案，抓获郑海蛟、王振东等10名犯罪嫌疑人。

原来，向张互租房的是浙江人郑海蛟。2010年1月、3月、7月，郑海蛟先后组织赵文焕、王新安、刘斌等人在租住房内向南安寺塔基方向挖洞。参与挖洞的闫广亮交代：“我们都是白天干活，干活前尚晓宇先在在香炉里烧香，上完香后就开始干活。”尚晓宇是赵文焕请来的监工，主要负责与外界联系，监督“干活的”（即盗墓者），防止他们挖出“东西”来拿走。

“2010年8月挖到南安寺塔基下了，没有找到地宫，却发现了黑土层，里边有羊骨头等生活垃圾，还有一些清代的瓷器碎片，估计该塔重修过，地宫已被打开，不会出‘东西’了，为此我们到内蒙古赤峰考察过类似的塔。”王新安说，“再加上此时晚上有人敲门，大家害怕了，遂决定放弃。当月底，所有人撤离了现场，并烧掉了联系用的手机。”

刘斌是山东人，曾雇王振东开车从山东往蔚县送过“干活的”。王振东是个文物贩子，他得知刘斌他们没从南安寺塔下挖出东西来就放弃了，就联系刘新光找人接着挖洞。“我先带着一个‘行家’前往蔚县，找到了南安寺塔，那个人围着塔看了看说，这个塔是宋辽时期的，有地宫、中宫、天宫，规格很高，尽量不要动。”王振东说，2010年11月他带着几个人来到蔚县，让他们进入张互的出租屋中，按照他的指挥继续挖洞，三四天后打开了中宫，挖出了约十公分高的金塔1个、银塔1个，还有20多件瓷器和木制东西。王振东将这些东西带回山东后，以30万元的价格卖给了姓袁的文物贩子。

过了一个月，王振东和刘新光又带着几个人前往张互的出租房中，继续挖洞并打开了地宫，挖出1个约十公分高的金塔、1个七八公分高的铜塔、20多件瓷器和1个铜盘等东西，王振东又将这些东西卖给姓袁的，得款140万元。

“盗挖南安寺塔的主犯多为山东、浙江人，要么开古玩店，要么贩卖文物，具有一定的掘墓技术，掌握一定的考古知识，懂得如何挖、朝那个方向挖能挖到地宫。”负责审查该案的张家口市检察院公诉处检察官李伟告诉记者，经现场勘测，他们先在张互的屋内挖了3.7米的竖洞，然后朝南安寺塔方向挖8.5米横洞，再向上延伸斜坡2.2米，最后上坡向内延伸1.5米，就到了地宫的砖墙。

鉴定文物以便量刑

2011年11月1日，张家口市检察院受理审查该案。李伟通过审查案卷，发现追回的被盗文物没有经有关部门评级、没有对南安寺塔本身破坏程度进行鉴定；最早提出并出资盗塔的犯罪嫌疑人石爱和在逃，参与盗掘的人有的身份不清、有的在逃等，遂将该案退回蔚县公安局补充侦查，并列出了18条补充侦查提纲，包括聘请省级以上文物管理部门对追回的文物鉴定评级、对南安寺塔遗址破坏程度进行评估，将追回的文物移交有关部门妥善保管，逐一拍照等。

“案件移送审查之初，被盗文物均未追回来，半个月后公安机关才在山东找到了它们的下落。如何将远在千里之外的涉案文物安全运回蔚县？一件不少地移交有关部门妥善保管？”李伟说这一直是他们牵挂的事情。后来，蔚县博物馆接受了公安机关移交的所有涉案文物，并对文物进行了保护性修复、整理，共有132件，其中金属器53件、木器47件、瓷器29件、其他3件，此外还有215枚铜钱。

李伟边介绍边给记者看蔚县博物馆出具的文物移交证明、移交表和附有文物照片的明细单，以及蔚县公安机关聘请河北省文物鉴定委员会对涉案的132件文物所做的鉴定：全部文物均是辽、宋时期的，其中一级文物4件、二级文物15件、三级文物35件、一般文物78件。“彩绘七佛装藏筒形单层檐木雕佛塔2件，色泽艳丽，线条流畅，人物神态刻画细腻，在辽代佛教文物中极为少见。六角形重檐银舍利塔1件、金舍利塔1件，质地均为贵重金属，制作精美，工艺精湛，为辽代地宫出土的同时期佛塔之精品。”李伟将鉴定结果给记者看。

“至于这次盗掘行为对南安寺塔本身的破坏程度，相关专家表示无法鉴定。”但李伟说蔚县博物馆根据现场勘察，给出了明确地答复：塔本身造成了极大破坏。盗贼打洞进入地宫，对地宫造成了直接破坏；塔下部大量砖块被挖出，对塔的结构造成直接破坏；塔南侧地面下有下水管道通过，盗洞从下水管道下通过，一旦下水管道漏水，对塔巷的安全造成重大隐患。

李伟对记者说：“经过两次退补，案卷由四本增加到七本，补充侦查的这些证据，对我们指控犯罪、对法官定罪量刑，都十分重要。”

文物保护部门保护不到位

“郑海蛟等人盗掘近一年、打洞近16米，盗取南安寺塔下文物，如果不是房主张互报假案，还不会案发。当地文物部门保护意识何等淡薄，保护措施何其缺乏。”李伟感叹道。

我国《文物保护法》规定，根据保护文物的实际需要，经省、自治区、直辖市政府批准，可以在文物保护单位的周围划出一定的建设控制地带，并予以公布。《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保护规划编制审批办法》规定，文物保护单位保护规划一般应当包括下列主要内容：划分保护范围与建设控制地带，提出管理规定；制定保护措施，包括保护工程和保护技术要求等。“南安寺塔位于居民区，东西两侧紧挨着民宅，与张互的房子也只隔着一条小巷，塔周围连个护栏都没有，确实保护不到位。”李伟告诉记者。

“况且，1999年在北京从事古玩买卖的李增泉就曾伙同赵树海、梁文斌租下蔚州镇塔巷26号一处民房，从该民房院内南房地下向塔基方向挖掘地道，意图盗窃南安寺塔下地宫。当地道挖掘至距塔基两米处时，梁文斌被抓，李增泉等人潜逃。2011年10月19日蔚县法院以盗掘古文化遗址罪判处李增泉有期徒刑十年。之前，赵树海、梁文斌也因同罪名获刑。即使这样，也没有引起当地有关部门的重视，终致该塔地宫被盗掘。”李伟遗憾地说。

为防止此类案件再次发生，近日张家口市检察院向该市文物局发出检察建议书，明确指出南安寺塔严重缺乏相应的保护措施：塔四周被大量民居包围，现有的城市规划布局不利于其保护；该塔曾多次被盗掘，却未能引起当地文物保护部门的重视，在这次长达近一年的盗掘过程中，文物保护部门竟然毫无察觉，缺乏相应的防范意识和措施；这次盗掘导致该塔存在重大安全隐患……建议对方从该案中吸取教训、积极整改，尽快对该塔进行修复、保护，排除安全隐患，防止坍塌，同时采取积极措施，加强对该市各处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保护、管理和修缮等。

“此次南安寺塔被盗，蔚县文物保护部门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其行为可能涉嫌犯罪。”李伟说，张家口市检察院公诉处还向该院反渎职侵权局通报了案件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