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的时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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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看爱玲的照片，以为她是近视的缘故，才佩戴眼镜。后来方知，那时的女子，戴眼镜也是一种时尚。

眼镜必是金丝边的新式眼镜，看起来，让女性有一种斯文和知性的美。爱玲不仅在文字上引领时尚，在穿衣上，更是要把语言上的笨拙弥补了。不善谈吐的张爱玲在面对一个陌生人时，无法用语言占上风，但抢眼的衣服，是可以给一个人打上鲜明烙印的。可以想见那样的场景：她穿着夸张的旗袍，去印厂看书时，让路人如何侧目；她戴着金丝边眼镜，夹着剧本与导演桑弧在片场讨论时迷人的样子。这与现今的众多女作家多有不同。单说香港的畅销书作家，亦舒是连与人吃个中餐的时间，也不肯轻易舍去的，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码字。

苏青形容张爱玲：“她穿西装，会把自己打扮成一个18世纪的，她穿旗袍，会把自己打扮得像我们的祖母或太祖母，脸是年轻人的脸，服装是老古董的服装，就是如此，融会了古今中外的大噱头……”

关于服装，张爱玲说过一句话，大意是：沉默的人，衣服就是一种语言。

民国女子比现在的女子，在穿衣上更下功夫。同样的旗袍，在花色、长度样式上，就不断翻新，为了保持身段穿上旗袍好看，老上海的女子在饮食上是有节制的。看《花样年华》时，在那一支支百代公司出品的老歌里，就可以感觉出旗袍的曼妙，这样的曼妙是可以愉悦男性目光的。

方格的旗袍要搭方格的手套及围巾；长旗袍时兴外套一件丝绒短背心，只戴单只耳环，才可显示出女子的独特美。十里洋场著名的交际花陆小曼，更是将旗袍穿出语言来。从花边旗袍到小元宝领，天冷了，外面搭件加长的宽摆大衣，女子美丽也有了，高贵也不缺少。

相对情感，民国初年的女子在穿衣上，更能作主，所以她们挑选一顶帽子，比选老公更能尽兴。

1912年的《申报》记载：老上海的时髦女子不可缺少的东西如下：尖头高底上等皮鞋一双，紫貂手套一个，金钢钻或宝石金扣针二三只，白绒绳或皮围巾一条，金丝边眼镜一副，弯形牙梳一只，丝巾一方。

想着周璇歌里唱过的，花样的女子，花样的年华。老上海流行的一衣一扣，都代表着一种时尚的潮流。

俗话说，女子之美，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哪个女子不想把自己打扮得美一些呢？这在民国初年，也不例外。即使端庄周正的大家闺秀，在大街上见到青楼女子那妩媚的装扮，也不由心动向往。于是，她们回到家，站在穿衣镜前，也想象自己穿上那样衣服时，流露出的风情。成为最好的服装模特，不仅大家闺秀，电影明星效仿，连有些女学生也穿起猩红的，裙子缩短。而那样的分明是私娼才穿的。

民国女子的打扮越来越奇异，也招来谩骂一片。1918年的上海《时报》就发表过相关的文字：“妇女现流行一种淫妖之时下衣服，实在不成体统，不堪寓目者。女衫手臂露出一尺左右，女裤则吊高至一尺有余，乃至暑天，内则穿一粉红洋纱背心，而外罩一有眼纱之纱衫，几至肌肉尽露。此等妖服，始行于，以色事人，本不足责，乃上海之各大家闺秀，均效学之时下流行恶习。妖服治容诲淫，女教沦亡，至斯已极。”

看到这里，不禁莞尔，想现在的女孩儿，在夏季穿的吊带衫，露脐短裤，这样的着装，在当年估计会吓倒一大批男子。到了1920年，奇装异服的惩治变得更为严厉。天津的《大公报》就登载过：“故意着奇装异服以致袒臂、露胫者，准其立即逮案，照章惩办。”

有了当局的控制，所谓妖服才有所收敛。与“妖服”背道而驰的另一种服饰，又流行开来。那时的女人不知是无大脑还是太清闲，对于服装的追逐，也是以异类为美。

东洋女装成为新的时尚。而中性打扮也被女子追逐效仿。

从日本留学归来的秋瑾，便一直是男装打扮。她穿男式西装，戴鸭舌帽，头上从不簪花戴朵的。这样中性的简洁清爽，让平日以取悦男性为目的的美女们，也像要丢掉包袱般地仿效起来。没有勇气追逐这种中性装束的女子，也自觉地将繁琐的打扮精简。衣衫变得素朴，首饰也很少戴，让一些看惯美色的男子，很是失望。

原来在民国时期，中性打扮也吸引过一大批垂着一字刘海的民国美女们。在那些泛黄的老照片里，流失的是时间，留下的是美好。

男人是喜欢女人的装扮的，因而怀旧的，更多是这个年代的男子对老上海那些摩登女子的念想。台湾作家林清玄就写：“素来看电影，我总觉得30年代的事物什么都好看，衣饰、发型、颜色、汽车种种，几乎无一不美，既古典又高雅，有时想想真是不懂，为什么，进化到现在的样子呢？”

是的，现在的女子把穿衣省下的时间，用来选老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