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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望江河 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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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船同帐

说起来,2003年漂流汉江初识晓光兄,最初,我还看着他并不怎么顺眼,原因大约是觉得这老兄喜欢扮酷,据说年轻时还演过电视剧,而我的习惯是不修边幅,对演艺圈文艺圈人士一直有固执成见。他是“野人”队长王方辰带来的,虽然我们两个都在湖北,都找“野人”,但之前一直未曾谋面。两月汉江下来,觉得这老兄其实是个热心的好人,但也仅此而已。直到后来,当我们“雅漂队长”杨勇要漂流长江南源当曲河以及通天河,与晓光兄等同船同帐,才结下了兄弟般的生死情谊,在老兄身上学了不少做人的道理。

这次漂流的目的很简单,就是看河,看看这神秘的长江南源当曲,究竟是怎么回事。虽然我走过三年长江,但当曲一直是心中之谜。与长江正源各拉丹东和可可西里深处的长江北源楚玛尔河不同,南源当曲遍布沼泽,据称世界上最大的一片泥炭沼泽地就在这里。当曲,又名阿克达木河。在万里长江的三个源头中,是比较出新闻的一个,隔几年总会热闹一番,闹出与正源沱沱河孰为正源的争论。当曲之名,来自藏语“沼泽河”音译,位于青海省西南部,发源于杂多县境内的唐古拉山的北侧,一路形成巨大的沼泽水域,网状水系极为复杂。在陆地称王称霸的哪怕世界上最先进的越野车,在这里也被拒绝。但就漂流而言,这里地处高原面上,地貌落差不大,也没有什么像样的急流险滩,我们就单艇前进。水上五人除了两个没有漂流经历的大学生,就是我与晓光兄和杨勇这两个老家伙了。

虽然我有过不少的野外经历,有些属于探险,但熟人都知道,我其实是个懒人,属于有地方坐着就决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的那种。和大多数人一样,经济条件允许的话,飞机能到首选飞机,机动车能到就机动车,机动车没路就自行车。1995年,在为徒步长江做前期准备的时候,我和晓光兄就在成都弄了自行车走甘孜玉树昌都芒康中甸丽江直到武汉。问题是很多地方自行车能走的路也没有,那就只有靠两条腿走路了。问题还在于,很多地方你走路也没有办法到达,对于认识江河而言,漂流这时就成为最佳选择。只为了走路而走路,只为了刺激而漂流,我们一般没那份闲心。晓光兄对此也深以为然,对自然和人类本身的好奇和探究,就成为我们喜欢野外的源泉之一。

属于男人的英雄情结

这是一次不同以往的漂流。以前我们1998年的雅鲁藏布江漂流、2003年汉江漂流,都与之绝然不同。在那段梦幻般的高原水上行程中,与无人区浩瀚蓝天、罕见泉花台潺潺流水、孤狼和野驴慈眉善目等等诸般令人陶醉的美好景象相伴随的,是时时让人感觉仿佛置身炼狱般的肉体折磨。一切,都仿佛在传说与现实间徘徊。

“炼狱般的肉体折磨”—这是晓光兄的总结,他说:我们都快赶上特种部队生存训练了。

晓光兄又说:起码比美军特种部队还牛,特种部队哪有在这海拔四五千米的地方连续体力透支还吃不饱饭喝不上水的?……夏季的高原烈日中,坐在镜子般的水面上的橡皮艇里,我盯着晓光兄皮开肉绽的嘴唇听着他的高论哭笑不得,但同时也慢慢理解了此兄浓重的军人情结或者说英雄情结。晓光兄15岁参军,自称有济世理想,常打抱不平,多以头破血流结尾,祖母在世时训诫为:好咬架的狗落不了一张好皮,仍屡教不改。他说:同龄人抱怨的那场“”耽误了自己的学业,对于我这个不爱读书的家伙来说,恰相反,常窃喜,终于可以堂而皇之地“逃学”了。这还真是与我不谋而合,虽然我现在做着与文字相关的工作,可打小还真不是一个爱学习的孩子,也总逃脱不了男孩子心里的英雄情结。大概也正是这些发自骨子里的相似,才能让我们多年来一起不断地去经历生死。

我们那次高原漂流,壮丽背景中的悲惨日子,起因说起来却有点搞笑,这也使得晓光兄这位老警察很是自责。本来,当我们在青海玉树杂多县境内过澜沧江与长江的分水岭,抵达当曲源区那天,一切都令人心旷神怡。正是黄昏时分,只见视线尽头的唐古拉山脉呈一个个尖尖的小三角,看起来并不高大,高极之高,其实平平和和。远近都金光闪闪,当晚,我们在海拔4800米左右的一个大水塘边扎下营来。前半夜还繁星漫天,一直深到地平线以下,下半夜却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很快,帐篷里就进了水。

两根木棒和进口油炉

刚开漂时,感觉漂流船重量惊人,行动十分困难,全船五人的各种装备和预计半个月的食品等全都在这只橡皮艇上,不可预知的漫长水上生活,这只船就是我们的家。

下水漂起来,所有的紧张和不快都烟消云散,天气也好得惊人,两岸风光美若天堂,正是久违了的美妙感觉。与以前漂过的大江河一样,源头地区水浅,都少不了拖船。当曲地处沼泽,水系更是复杂,平均10分钟就要搁浅一次。时值7月,头上的温度感觉起码有40℃,脚下的水却还是冰凉刺骨。这天,刚漂了一两个小时,天气就忽然大变,暴雨夹着冰雹狂砸而下,一会儿就浑身尽湿;一根烟的工夫,风吹云开,又是太阳暴晒。途中看到最多的野生动物是藏野驴,笔名苍狼的晓光兄,比我勤奋,每天日记很详细,他最喜此物,记曰:“它总是昂着头,迈着优雅的步子,绅士般的凝望。当它凝望着你的时候,圆润的眼睛透着一种真诚,它总驻足在岩石上,像一座雕塑,像一幅油画。它们一路疾跑,一路烟尘,消失在天际,带走人无限的遐想。”虽然我嘴上没事儿就嘲笑他酸文假醋,可心里还真是有那么点小敬佩。

漂到黄昏一靠岸,才发现一个重大失误,两顶帐篷的支撑杆都忘记在接应组的汽车上了。举目四顾,心中茫茫,在这样的地方,高于50厘米的灌木都不可能生长。而在预定的500公里漂流行程中,海拔一直在四五千米以上,也根本不可能有树。老天眷顾,望远镜里发现一个小白点,似乎是一家牧民的帐篷,忙去打探。不久,一大群热心的藏胞飞奔而来,两个小孩还扛着两根木棒,开价60元。晓光兄后来说,当时我还嫌贵,漂完以后,我觉得600块都值。因为到处都没一棵树,直到治多县城我没看见一棵树。

风太大,两顶帐篷搭得艰难无比,虽有藏胞相助,也是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我们的帐篷是在玉树买的80块钱一顶的白布做成的当地藏胞也只是用来喝茶的最简易的那种。开漂首日,搭建帐篷用去两小时。杨勇开始做饭,至凌晨1点才弄出一锅夹生饭——原因是晓光兄带来的一个进口汽油炉,老是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