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人银行”的中国践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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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莱珉是庞大的社会体系，单靠个人力量是不可能实现的。需要有真正愿意实践格莱珉银行理念的政府或民间机构合作

在过去二十年来，格莱珉银行小额信贷方法在几十个国家有成功经验。拥有13亿人口的中国，却被视为小额信贷的“孤岛”。在中国小额信贷的实践之路上，杜晓山、白澄宇、高战被认为是最有力的推动者和实践者。

2006年，孟加拉乡村银行创始人尤努斯教授应中国人民银行邀请，开始探索在中国开办格莱珉模式的小额信贷机构。在商务部国际经济技术交流中心和社科院农发所的支持协助下，他在四川阿坝州和内蒙古自治区申请设立了小额信贷公司。

这两个公司的发展态势并不乐观。深圳壹基金公益基金会参与投资500万元组建的四川阿坝格莱珉小额信贷公司，面临着被股东撤资的境遇。而内蒙古商都县格莱珉小额贷款公司，也因为放款规模小、竞争力过低等原因潜伏在低谷。

中国的格莱珉小额信贷之路，显得尤为艰难。

内蒙拓路者

之前从未实地走访过中国的罗伊和侯赛因，在2011年6月，受格莱珉总部派遣，来到商都县跟踪格莱珉小额贷款公司的模式推广。2010年7月，这一试点获得内蒙古自治区金融办批准正式成立。

信贷员袁平陪着两位孟加拉客人实地考察农村实地情况时，发现他们对中国乡村经济的发展有着很深的误解。

“刚开始他们以为我们的经济水平跟印度、非洲国家一样，定的贷款额度是每户2000-3000元人民币。而我们当地的情况是用两三千元根本做不起来生意。”袁平说，“他们看到农户的需求并没那么强烈，便在去年11月左右开始增大额度，到现在是每户贷一万元为上限。”

一开始，罗伊们主要走访农户，但反馈并不理想。“当地农村的青壮年特别少，主要是留守老人和儿童，因为缺乏劳动力，需要贷款的人并不多。”袁平说，经过半年多的尝试，商都县格莱珉小额信贷公司把目标转向了县城的商户，“经过半年多才找到了几家。”

格莱珉小额贷款的还款周期为每周一次，这对于手工业来说，能够刺激妇女的生产生活，而对于中国的商户、农户来说，每周还款一次并不现实。“考察了商都县当地的情况后，我们把每周还款的周期改为每月还款一次。这是我们针对中国当地情况最重要的调整。”罗伊说。

罗伊在接受《新商务周刊》记者采访时说，只贷款给妇女、五人小组模式、只贷给穷人、不需要抵押和担保，是坚持尤努斯模式的基础。

每天早上9点，赵荷云和另外两名信贷员一样，骑着电动车，在不同的店铺之间转悠，找寻潜在的贷款者。他们往往要花上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才能找到同一区域的五名需要贷款的人。赵荷云现在负责11个小组，共55名客户。

“找五个人是非常困难的，我天天来问他们有没有人需要贷款，一个人有意愿还不能贷，必须是同一区域、离得很近的五人同时有贷款的意愿才行，你可以想象这个概率有多低。”赵荷云说。

尤努斯模式提倡的“五人小组”由五名需要贷款的妇女组成，选其中一名担任中心组长，五人之间的事宜由“中心会议”决策，“中心会议”在信贷员的指导下不定期召开。

“她们之间必须相互了解，中心组长信誉度好一点，但是她们之间不存在互相担保的情况”，信贷员丁伟表示，“中心组长是需要在贷款时为别的组员签字的，很多人不愿意承担其中的风险。”

薛占连在商都县开了一家大理石配件店，她是该五人小组的组长。小组从今年7月初的时候开始构建，直至7月24日才找齐五个人。“我们在贷款之前都认识，领款之后，我们一个礼拜开一次会议。领钱的20天后，我们就开会互相监督钱款的去向，是不是拿钱去进货了。每个月的还款也是在中心会议里进行。”薛占连说。

无法复制之处

商都小额信贷公司的贷款利率是10%，这个10%的利率包括资金成本，“最高贷款一万元的话，需要从贷款的第三个月开始每月归还1100元，分十个月还完。”赵荷云介绍道。

据信贷员透露，很多贷款者并不懂得如何计算利率。东奎配件的老板说：“我们团队之间算过几次，分期付款算起来不会算，到最后也没算清楚一个月还多少钱。反正到最后每个月付1100元还能接受，就将就了。”

信贷员袁平介绍道：“农村信用合作联社的人算过我们的利息，算出来的结果是利率将近17%，一算过之后，就有贷款的人说上当了。等额分期还款按照10%的利率算，第二个月本金是9000元，利息就应该是90元，算到最后一个月的时候，本金是1000元，应该是10元的利息，但是还按100元的利息交纳。”

袁平说：“今年年初的时候，很多人不知道这个利息，贷款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后来别人觉得贷款利率高，还款周期短，就不太愿意贷款。从6月份开始逐渐减少了贷款的人，现在就更少了，一般从银行贷不上款的才过来这里贷款。”

商都县格莱珉小额信贷公司的现状，多少让罗伊先前显赫的“战绩”蒙上一层灰。罗伊是格莱珉信托基金派遣的资深专家，在格莱珉银行复制和传播领域拥有超过29年的丰富经验。他自豪地说，到目前为止，他最成功的项目在印度，他在短短2年之内已发展出将近9000借贷人的1800多个贷款小组。

而在商都县，格莱珉小额信贷公司共有29个小组，贷款给145个人，还款率是100%。

尤努斯说：“格莱珉的成功还在于它的成本控制。自从2004年格莱珉银行完成了从‘经典模式’到‘格莱珉二代’的转型之后，每一个工作人员要服务于最少600个借贷者。每个工作人员负责的借款者越多，能为银行带来的收入就越多。”

对于格莱珉银行的规模和效率，中国的小额信贷项目还是望尘莫及。格莱珉的“中国化”道路，比尤努斯本人想像的要复杂得多。“不能吸取存款、法律制度的缺陷”，在尤努斯看来，是制约其发展的重要因素。

罗伊向《新商务周刊》谈及格莱珉银行在中国复制的构想。他称，在半年时间内开设三个格莱珉小额贷款公司分支，两年内开设10个分支机构是没有问题的。他的管理办法是，在他培训的20名信贷员中挑选出18名分管三个分支机构，一个分支的人员配备是1个项目经理，1名会计，5名信贷员和1名后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