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币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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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版,第六次制造。

泛着银亮的金属光泽,我是一枚普通的1元硬币。

第一站

纤尘不染的大理石地板与白得发青的日光灯,带着疏离至极的冰冷气息,银行永远摆出一张刻板而冷漠的面孔。

我和成千上万个同伴躺在角落里,身上仿佛还带着铸币器的余热。透过大大的玻璃窗,我能看到外面灿烂的阳光铺天盖地地倾洒而下,留下与这里截然不同的温度。

“哪怕只是呆在路边也好。”我想。

提包

为了找零,我被塞进一个女子的提包。走出银行大门,整个世界隔着皮革鲜活起来。汽车喇叭声比硬币碰撞声更清脆,首饰的光芒也比硬币来得夺目。

这个巨大的包被塞得满满的。我打量着身旁的遮阳伞、杂志、纸巾、化妆盒,还有钱包,小心地守护着自己的栖身之地。

孤单

孩子的母亲不知要到哪里去。孩子被放在路边的电动车上,我被捏在孩子的小手里。

她乖巧地坐着,可起先的兴奋逐渐被惊慌所代替,她瘪着嘴四处寻找母亲,却只看到人来人往的身影。旁边路过的人们投来的目光令她更加不知所措,她的眼角泛起泪花。

小车停了,我希望她的哭闹能引起母亲的注意,自己也好避免被扔入机器的命运。但她只是犹豫了一下,又抬起头向前看看,然后强作镇定地把我塞进投币口。

小车又咿呀地响起来,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我好像见证了一个小女孩儿从头到尾异常的孤单。

玫瑰与纸条

他们似已熟识多日,花店的女孩总是面露美好的微笑,男孩有定期来买花的习惯。

这次他要一束玫瑰。我落入她的掌心,注意到她强加掩饰的失落与渐渐僵硬起来的嘴角。

她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看,把我装入她的衣袋。那里还有一张揉皱了的纸条。我猜到它一次次被小心翼翼地塞入花束又一次次被谨慎地取出的命运。而现在,怕是永远也拿不出去了。

她落寞的目光又落到我身上,整个人犹如一株忧郁的夜来香。

乞丐

被扔进破碗里时,我清脆地响了一下。可这声音只换得躺在后面的人用慵懒的睡眼淡淡地一瞥。

太阳落山了。他从碗里捡起唯一的我,走到附近的市场里换了几个馒头,然后蹲在路边吃起来,完全不注意旁人嫌弃的目光,他似乎还在想着什么,带着木然的表情。

看他蹒跚地消失在市场口,一切似乎都理所当然。

我却如鲠在喉,仿佛刚才的馒头堵在了我的嗓子里。

选择题

被高高地抛上去,再被覆盖在另一只手背上,看一看,又被抛上去。

大概重复了五六次,讲台上的老师终于怒吼出声:“还在考试呢!把硬币拿上来!”

他在众人的窃笑中站起来,扮个鬼脸走上台,看到老师严厉的目光后挠挠头又跑了下来。

从老师的指缝间我偷瞟,他又拿出了另一枚硬币,继续着刚才的动作。

叹口气,有三十道选择题呢……

坟墓

硬币的坟墓就是存钱罐儿。

落在一大堆同样的硬币上,我想生命已然完结,特别是听说身旁的那枚已经在这里呆了许多年。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大概结蛛网的蜘蛛都死掉了。

“哗啦”一声被倒了出来。伴随着不适的亮光和一声惊呼:“看!他当年还有存硬币的习惯。”

当年,这东西的所有者,都已不知去向。

其实并不是存钱罐儿,时间是一切东西的坟墓。

似是故人来

再次被握在同一只手中。精准的记忆缘于指纹,我还依稀记得她握着我望眼欲穿等待母亲的模样。那柔软的小手的触感依然真实。

而今她已为人母,手上也多了生活的粗糙,但同样的温热让我几欲垂泪。

她急着去买菜,就像是电影重放,她的孩子捏着我,看着她一步三回头地走向不远处的市场。

我曾以为会有不同,其实结局也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