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小说 第1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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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敏《残骸》

书写苦难的立场

夏天敏是关注民生疾苦的作家。他笔下的苦难还是“纯物质性”的，是粗砺而卑微的。中篇小说《残骸》（《小说界》2007年第2期）依旧如是。小说写了一对夫妻以卖孩子作为致富之路的故事。最初，他们卖掉女儿，是为了给儿子治病，后来，这种成本低廉的“生产”和“交易”变成了改变生活现状、提高生活质量的途径，对自身身体资源的利用也让他们在违法之外陷入了道德上的泥潭。而随着丈夫的无能，随着“订货方”要求的不断提高，妻子开始寻找年轻英俊的小伙子，丈夫也开始享受金钱带来的快乐。如果说，骨肉亲情变成人钱交换在蒙昧的伦理规则中尚能容忍的话，那一再膨胀的欲望和一再分崩离析的天性人伦则随着“现代性”的进程而变得让人担忧。有意思的是，小说里的人贩子“我”时常不安，这种不安不是对于法律惩戒和道德评判的恐惧，而是对“天谴”的敬畏。整部小说保持着蛮荒之地和蛮荒之事之间的和谐，只是在新颖的题材之外，某些地方的书写和开掘尚显仓促。实际上，小说永远无法规避各种各样的苦难，单纯的题材新颖并不能免俗，而作家书写苦难的角度以及对苦难的认知，才是写作水准的分水岭。

朱山坡《跟范宏大告别》

冷叙述与热效应

朱山坡是广西文坛的新锐作家，其叙述风格带有广西文学擅长将生活的大悲大苦做冷处理的特征，具有砾石般的质地。《跟范宏大告别》（《天涯》2007年第3期）写了一个有些荒唐的故事。春节将至，80岁的老人阙天津却梦见自己行将就木，于是，他决定去城里的敬老院和另一个老头儿范宏大告别。四个儿子抬着担架送他衰老的身体进城，同时也抬起了“一妇二夫”的家庭记忆，抬起了阙天津的心结和良心债，抬起了家庭矛盾。“回忆是弱者的武器”，随着父亲的回忆，故事的主体在去告别的山路上蔓延，往日的恩怨被岁月沉淀出情深义重，今日的算计则依旧在兄弟们中间上演。扑朔迷离的家族历史不再引人注意，突显的只是卑微者狭小的生活半径之内，夹杂着血缘和伦理、同情和温煦、怨恨和悔过的生存。小说铺展着一连串的“偶然”所组成的不同的人生图景，探讨的却是由“偶然”所构成的人生主题。短小的篇幅经由波澜不惊的冷处理，涵盖了宽阔的意蕴空间。只是，早已被上个世纪80年代的“先锋小说”风潮运用娴熟的冷叙述，如何焕发出更有冲击力的热效应，从而回避阅读的审美疲劳，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