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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士墓酒事和三个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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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我已经在重庆混满十年了。

十年前的秋天,我从合川高中毕业,考上了西南政法大学的新闻传播学院,来到重庆。那一年,《将爱情进行到底》正在各大电视台热播,李亚鹏,徐静蕾等初出茅庐,剧中描绘的大学生活令人向往,而对于终于可以离开家去到一个大城市开始自由的生活,才是最让我兴奋的,我可以自由的去追求梦想了,可是梦想是什么,我自己也不太清楚。十年以前,好多现在的观念还没有进入我的脑子,好多的人也没有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对于未来,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概念:自由。自由是什么,那时的我,也不知道。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我们要选择某一所学校,选择某一个专业,比如西政新闻系?因为这是一个方向,一个将会与你的人生发生重要关系的方向,和教育本身并没有什么关系。你和一帮有着共同方向的青年呆在一起,有的上课,有的不上课,有的谈恋爱,有的想谈恋爱,这件事本身就无比美好。如果遇上几个志同道合的,如果你们几个还都喜欢摇滚乐,没事儿喜欢喝点,估计你的大学就有意思了。当然估计麻烦也会很多。可是好戏终会上演,应该相遇的人总会相遇,历史的洪流谁也挡不住。

我在大学里遇到的第一个疯狂的人,就是郭子。郭子名叫郭俊强,山东人士,比我高一个年级,住在烈士墓的简陋宿舍里。我刚报道不久,他作为系学生会的干部过新校区来招员,我从外面回宿舍,发现他正在我的宿舍抽我的烟,跟我说了些什么都忘了,却不知道怎么的就约了一场酒。之后的某一天我和郭子还有另一个山东哥们儿,在学校后面的小饭馆喝了一场大酒,我的大学就开始了。郭子喝酒有个特点,喝得快,总是对我们说:“你们喝快点!”我想这是他对我人生最大的影响,跟他喝酒喝得多了,我也越喝越快,快得停不下来。充满酒精的日子是混乱的,在和邓智津喝过以后,这种混乱更加的放大了。我们是在一个秋天的夜晚见面的,这之前我看过他的一篇名叫《在秋天里飞》的文章,美极了,写的是他从某一个摇滚乐队的现场回到宿舍的感觉,他写道:“秋天是一个圈套,但在某个这样的夜晚,我想和走廊上的每一个人拥抱。”郭子给我们彼此介绍,原来他和郭子同班,也是我的师兄。于是我们又坐在宿舍的走廊接着喝,我真切的感受到了“想和走廊里的每一个人拥抱”的感觉。再之后,郭子,邓智津,我,我们三个就经常一起混。我们总是在一起聊着梦想,聊着自由,聊着音乐,聊着诗歌、电影、垮掉的一代或者仅仅是聊起谁做过的一个梦,然后,喝酒。那时候我们相信一些东西也不相信一些东西,我们都有些偏执,对不相信的东西嗤之以鼻。

那时候我们都疯狂的喜欢着摇滚乐,基本上属于听到失真就控制不住情绪的那种,邓智津听摇滚听得早一些,比我和郭子高级点。那时候我们有太多复杂的情绪,也有太多奇怪美好的想法。比如有一次我在宿舍弹吉他,邓智津就随手拿了一本《婚姻法》开始跟着唱;比如郭子一直想用摄像机拍下我们所有喝高了以后的对话;比如我们梦想着有一天在海边开一个叫做“三个好朋友”的酒吧;比如我们都认定摇滚乐和酒精是密不可分的……于是在所有飘荡着摇滚乐的夜晚,酒精在我们的血液里流淌,我们都渴望像凯鲁亚克一样走上真正的自由之路。

我在烈士墓混的主要原因是去找他们两个,呆的时间久了,我和几乎01级的所有师兄都混成了哥们儿。05年夏天的烈士墓特别燥热,空气中有种令人绝望的味道,那一年,01级的兄弟们大四了,分别的时候要来了。我现在还记得那个夏天烈士墓空气里酒精的味道,整个烈士墓都在喝酒,整整一个月,我也不回新校区,我对郭子说:“你要走了,就难得一起喝了,我陪你把这个月喝过去吧。”分别的那个夜晚,我们围坐在办公楼前的石桌旁,有些沉默的喝酒,第二天郭子就将离开了,邓智津考上本系的研究生,继续呆在重庆。那晚邓智津朗诵了食指的诗歌《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每遇到“北京”的时候,就故意读成“重庆”,然后郭子把诗歌仔细地折起来,揣进了兜里。在我们年轻的心里,那一夜,没有北京,只有重庆,只有老山城和那些年轻的岁月,尽管在很多时候,酒精和年轻的冲动会将我们带进某种混乱中,可是我们都坚定的相信,在那些日子里,梦想一直飘扬在我们的头上。我们都坚定的认为,我们走在同一条路上,不管去向何方,终会有一天殊途同归,而那些我们真正爱过的一切,永远不会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