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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紧不慢骑过乌江画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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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重庆主城区出发,翻越南山向东,经涪陵—武隆—彭水—龚滩—酉阳,继续骑行至贵州境内的沿河县,换乘当地客船游览百里乌江山峡精华段回到重庆龚滩古镇,再继续骑行至彭水,乘火车返回,总共约500公里,建议耗时一周。

清明时节,温度适宜,春暖花开,我开始了这一段经典的骑行。

武隆 壮美喀斯特

比起云桂黔等地喀斯特景观的秀美,渝东地区的喀斯特景观可以用壮美来形容,尤其是近年来声名鹊起的武隆喀斯特景区。有已经开发的世界自然遗产天生三硚、芙蓉洞,尚未开发的后坪天坑群,还有最近才发现的广泛分布的竖井,各种非著名的峡谷、地缝、天坑等则不计其数。

近年在武隆文复苗族土家族乡发现的中国第一、世界第二深的竖井——汽坑洞,深达1026米。在其附近方圆10平方公里的范围内,还密布着108个竖井。非专业人士断无可能欣赏到它的壮美。就是已经开发的芙蓉洞,至今都还没有探测到尽头!

正因如此,武隆才成为得天独厚的“户外天堂”。 国内唯一的国际山地户外体育运动的A级赛事——中国重庆武隆国际山地户外运动公开赛,2007年以来,已广为人知。还有数支国际专业探洞队伍,常年在武隆地区活动,不断勘探出未知的风景。

此次骑行,自涪陵之后,则全线紧靠乌江而行。行至武隆,各种美景令我却步。这里也可以包含在广义的“千里乌江画廊”之内。壮哉美哉,武隆喀斯特!第三天,我开始向偏远山区迂回骑行。在武隆这样满地是喀斯特风景的地方,只需要确定有畅通的道路,走就是了,随时都会有惊喜。

爬坡骑行是极其消耗体力的,独自爬坡更是极度寂寞无聊的。但我一直坚信,最美的风景,一定在最寂寞的公路的尽头!就这样,坚持着,爬上第N座山头,眼前豁然开朗。

距离我车轮1米远的地方,是一个悬崖的顶端,下车走到边上一看,一条深不见底的大峡谷呈现在眼底!仿若来自开天劈地时的磅礴气势。我记录下了GPS位置,后来四处打听得知,那是位于武隆黄莺乡的七洞门大峡谷。

在山区爬坡爬到腿软、看风景看到眼干的我,终于在天黑之时到达一水灵之处——芙蓉湖。每年,武隆国际山地户外公开赛的水上项目在这里举行。傍晚的夕阳,划破云层洒落湖面,湖畔的农家宅院里,已飘起袅袅炊烟。好一派世外桃源风光!

我择处搭好帐篷,吃过晚餐,跳进湖中畅游。游累了,翻过身来仰卧水面,望着天空,我瞪大眼睛无法动弹了……那是满天繁星啊!迢迢银汉贯穿其中!有密集恐惧症者忌仰头!上一次看到银河,还是一年前在川西一座雪山脚下的事了。记得年幼时的夏天,每天晚上在院子里看银河数星星,那是关于儿时最美好的回忆之一。也不知从何时起,故乡的苍穹之上,星星不再那样多得数也数不清了。

晨起继续前行,319国道上,顺沿江峡谷吹来的东风猛烈地刮着,强大的风阻好几次险些掀翻我和单车。

短短几天的时间,已经饱览喀斯特山水风光,面对着脚下这条翡翠玉带般绿汪汪的乌江和江畔陡峻的峡谷,已经开始有些无趣。而此时,距离乌江画廊精华段的乘船起点——贵州沿河,尚有200多公里。

坐在路边,听着音乐吹着风,想起长眠于武隆江口的唐代名臣长孙无忌的一句诗:“芙蓉绮帐还开掩,翡翠珠被烂齐光。”

说走就走的德国骑行者

离彭水不远了,已经连续60公里没有下车,在一避风处停下来抽烟小憩,遇到一位迎面而来的外国人,我招呼他停下来闲聊闲聊。

他叫Carl,来自德国,是上海一家企业的高管,但至今还是不会一句汉语。给自己放长假出来骑行,看了看他的车和装备,从头到尾清一色德国货,连运动鞋和牛仔裤都是。我很不理解,为什么他有那么专业的驮包,却要穿着不合时宜的衬衣骑行。更不理解的是,他停下来和我聊天时,为了保暖,从驮包里扯出一件皱巴巴的正装上衣穿上。

他的计划是从上海骑行到樟木口岸,再从尼泊尔飞回上海。其实一说起从上海到樟木,多数骑行者首先就会想到318国道,因为那分别是它的起止点。而Carl却不走寻常路,从武汉折向长沙,上319国道。他和我一样,是为湘西、渝东南这一片世外桃源般的喀斯特地貌而来的。

而他穿衬衣西服出来骑行的原因,则是因为这是一次彻底的说走就走的旅行,匆忙得甚至忘记带一套运动装,连假都是出发之后打电话请的。而且他的手机里没有电子地图和导航功能,看着他那厚厚的一本中国公路地图,我怀旧地想起自己2008年骑行北京时站在十字路口彷徨地看地图的样子。

还有,他只带了一千元现金和一张信用卡,并且由于小旅店都不接待外国人,这一路都是住大酒店过来的。聊到这里,我对眼前这位不会汉语,英语比我还烂的德国大叔心生敬意。用手机帮他查询到武隆几家大酒店的地址和电话,并简单交代319国道从这里一直到成都的路况,留下联系方式,不放心地告别了。

他一定是一位喀斯特迷,克服一切困难也要去。

一场邂逅

乌云遮蔽了微弱的星光,天色彻底黑了,伸手不见五指。本来打算拼一拼赶到酉阳城区住宿,却没有预计到这条小路的路况如此糟糕。这是一条在山区常见的机耕道,坑坑洼洼的路面已经烂到无法骑行。于是我开始下车推行,打算随便找个差不多的地方就扎营休息。

深山里蛇虫鼠蚁成群结队地冲击着我的高亮度车灯,顺带着也会冲进我的七窍;在黑暗的密林深处,各种魑魅魍魉的怪异声响不绝于耳。每当这种时候,我最怕的是冷不丁窜出一条恶犬,那会让我慌不择路。

大约半个小时,翻过一座山头,前方出现一大片火把、电筒的光亮。原来那是当地群众和某景区开发公司在闹纠纷,当地人堵住了通往景区的唯一公路路口。双方僵持不下,我则低调地从路边钻过去继续赶路。

没走多远,途中偶遇一位独自夜行的苗族姑娘。她没有打手电,步履维艰地摸黑夜行。我主动上前用车灯照亮逼仄的小路一同前行。我们且行且聊,从刚才的纠纷聊到渝东南的风景,从城市生活聊到苗寨的风情。差不多此时,乌云渐渐散开,漫天星辰闪耀,隐约勾勒出山林的轮廓。在这漆黑的深山里,与一位陌生女子夜行闲聊,真是一种别有韵味的经历。若不是因为骑行,若不是无数个偶然的因素使然,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不久,步行到她家的山坡下,得知我还要继续找地方露营,她犹豫片刻之后邀请我去她家住。时已至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家里住着祖孙三代人,屋内陈设破旧而简陋。而在她跟家人说明我的来意之后,却得到她全家最高规格的招待:一块老腊肉,两个土鸡蛋,一盘炒青菜,一盆大米饭!早已饥肠辘辘的我,几乎是含着热泪吃完晚餐的。

子曰:失礼而求诸野。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在旅行途中感受到类似的温暖了。

是夜,我在她家门前庭院里扎营,数着星星,入睡。

千里乌江,百里精华

起了个大早,为了赶上每天唯一的一班客船,我提前来到乌江西岸的沿河东风码头。客船从贵州沿河开往重庆彭水万足,沿途停靠黑獭、思渠、清泉、龚滩等乡镇。而我的目的地,是龚滩古镇。

9点整,时长三个多小时的乌江山峡之旅准时起航。在不太大的客船上,只有我和另外两位提着土特产的当地乘客,很显然这条水路并不为许多外人所知。

由于下游彭水电站蓄水的缘故,沿河段的乌江已经跟三峡库区一样水平如镜,但却又造就了沿途一派初春的湖光山色。船行不久,乌江西岸有一株生长于常年水位线以下,却特意用围堰围起来防止被水浸泡的乌杨树,被当地人尊为“树神”。 土家人有让自己的孩子认乌杨树为“保爷”——也就是“干爹”的习俗。如果逢年过节的时候来到这里,就会看到当地人备上香烛,带着孩子来祭拜乌杨树。

在经过沿河县黑獭乡境内时,原本高峡平湖的乌江江面兀然收窄,这就是黎芝峡了。据说“黎芝”在土家语中有“白虎”之意,亦即白虎神“廪君”,而廪君则是土家人和巴人共同崇奉的先祖,这也与重庆巴人系沿乌江迁徙而来的说法不谋而合。

乌江西岸群峰中的“梅婵峰”,身姿绰约可与长江三峡的神女峰媲美。据传梅婵是一位土家巾帼,可智擒豹、熊和虎。但终有一天被七只猛虎围攻,连人带虎滚落乌江。后来梅婵被天帝封为“山神”,掌管山中百兽。凡打猎的土家族人,都要祭祀她,以求能够平安获得猎物。

船行峡中,翘首忽见乌江西岸的佛指山。一峰岭如一只巨掌朝天摊开,岭上分出五根石笋,有高有矮,有长有短,形象极似如来佛的五根“手指”。 东岸山腰有一涧泉飘逸而下,犹如银丝迎风飞舞,故此地名白丝沱。据说大雨后的白丝沱,是黎芝峡诸景的压卷之作。从半山岩壁夹缝中喷出一股清泉,顺着斜岸逐渐铺开流入乌江,远看像一个巨大的“人”字, 这就是所谓“人字瀑”了。

前方峡谷渐宽,思渠镇到了,乌江山峡行程已半。接近龚滩,岸边已经能看到停泊的游艇。 连续几日已经习惯于在岸边的公路上俯瞰乌江,今天以坐在船上的视角欣赏乌江山峡,这才算是获得三维立体的旅行体验了。

龚滩,已为你等待了千年

龚滩古镇已有1700多年历史,古代是通向五溪(今湖南怀化)和夜郎(今贵州境内)的咽喉。传说三国时期,“蛮王”孟获就是在龚滩一带被诸葛亮“七擒七纵”。龚滩有两大奇绝,其一是从南宋一直不间断修建到1963年的吊脚楼,其二是古镇上长达两公里的青石板老街,因千年来被踏磨得光滑如玉,坐卧皆不染尘土。

在江边吊脚楼客栈稍稍安顿,我就优哉游哉地拿着相机出来扫街了。

我已去过全国大多数知名的古镇,却依旧陶醉于龚滩古镇那份独有的气质。它依山傍水,因地制宜,错落层叠,如诗如画,如梦如幻。虽有乌江对岸那座贵州境内的陡峻山崖的泰山压顶之势,龚滩古镇却如乌江边的浣女,嘴角微扬,满是柔情。

镇上游人不多,没有其他著名古镇的压抑感。行行摄摄,一步一景,很是惬意。

每行数十步就会遇到对着画板全神贯注作画的写生者,他们是出来采风的学生。我不便打扰,只是静静走过。直到,被一位学生喊住:“老师,我画完了。”这个声音是冲我来的,左右无人,看来是把我当成他的老师了。我转过身去,他才意识到自己认错人了。那几个学生都说,我有艺术家的轮廓, 特别是那一把飘逸的胡须。

接下来的24小时,我就和这些学生们打成一片。还真别说,我发现艺术家和旅行者的思维方式有着许多方面的交集。艺术和旅行,都需要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

翌日一早,我骑行至彭水火车站,踏上归途,回到现实的世界,回到物质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