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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羞耻心治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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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记・曲礼上》: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刑人不在君侧。

“礼不下庶人”讲的是对基层百姓不要过于强调繁文缛节,“刑不上大夫”则强调大夫们的自我修养和自我约束。这句话意为“礼不卑庶人,刑不尊大夫”,即基层老百姓整天忙于生计,就不必对他们过于强调礼仪形式;而大夫以上的官员要自我约束,尽量不要弄到刑罚上身,让自己丢面子。

礼和刑

夏朝从禹开始,经过十五代君王,传到了夏桀。夏桀荒淫无道,引起百姓的不满和怨恨,商的首领汤看到这一切,就想争取民心夏桀的统治。

一天,商汤散步时,看到一个人在野外四面张网捕鸟,还祈祷说:“无论从哪里来的鸟都能进入我的网。”商汤对捕鸟人说:“哎呀,太残忍了,鸟儿恐怕被你捕光了。”说罢,便拆掉三面的网,并小声祷告:“鸟儿啊,你们愿左飞就往左飞,愿右飞就往右飞,实在不想活了,就进入网里来吧!”

诸侯和部落首领们听说此事,纷纷说:“商汤是一个好君王,他对飞禽如此仁慈,对人肯定更加仁爱。”很快四十个氏族部落先后归顺于他。最后,商汤终于灭了夏。

“网开一面”这个成语就是这么来的,比喻对罪犯从宽处理,给罪犯一条弃旧从新的出路。

这就是“礼”的一种体现,做任何事情都要留有余地,都要讲求一个“度”。

周朝沿袭了这种礼并形成了礼法约定,比如田猎是有一定礼规的,不按礼法狩猎是暴殄天物,要遭人鄙视。田猎不捕幼兽,不采鸟卵,不杀有孕之兽。围猎捕杀要围而不合,留有余地,不能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田猎还规定,禽兽跑出所设定地田猎范围之外,就不再追杀,这是取战争中不追杀奔跑的败军之义。射中的禽兽如果伤在脸上、头上,就放掉不要,取“不杀投降之人”的意思;射中的禽兽太小,也要放掉,取不虐幼小之义。

“礼”的最大内涵,在于慈悲心和羞耻心。每个生命都有尊严,要通过给他们尊严的方式激发他们的羞耻心,防止犯罪的发生。所以,司马迁在《史记・太史公自序》中这样说:“礼制的约束在于事情没有发生之前,法律的施行在于事情发生之后;使用法律惩办人的作用显而易见,而使用礼制来约束人的作用却不容易觉察。”

与此对应,“刑”的作用就是让人失去尊严,失去羞耻心。

孔子把这段话的精义进而提升为“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即用政令来治理百姓,用刑法来整顿他们,老百姓只求能免于犯罪受惩罚,却没有廉耻之心;用道德引导百姓,用礼制去同化他们,百姓不仅会有羞耻之心,而且有归服之心。

孔子进一步强调:“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即一个国家如果是有道的,即社会秩序是公平的、真正按能分配的、官员都是廉洁奉公的,你却混得很差,没钱、没地位,你就应该感到羞耻,因为这说明你或者懒惰,或者无能;反过来,如果一个国家是无道的,即社会秩序严重不平等、财富是按权势分配、官员腐败成风,你却混得很好,有钱有地位,你就应该感到羞耻,因为这说明你的财富和地位来路不正,都是不义之得。

以羞耻心治理国家

“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的内涵是:对普通民众不要过于苛责礼节,因为他们迫于生计,没有条件学习各种上层社会的礼仪规范;而对于士大夫,则要严格要求,以礼约束这个阶层人的行为,同时要给他们留脸面,用羞耻心来管理他们。

在孔子看来,这里应该考虑的是双重挑战:一方面,每个人都要有羞耻心,努力朝着社会标准去行动。这时所谓的标准体现于礼仪与法律。孔子显然认为礼仪才是正途。他说“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至于读书人,孔子的期许是:“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

另一方面,羞耻心还有自省的层次,这就涉及真诚觉悟自身言行了。若是自身言行不一,则是可耻的,如“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若是与人相处而表里不一,也是可耻的,如“匿怨而友其人”。读书人的首要条件是“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在此,“行己有耻”当然是出于高度的自我要求。

到了孟子,更宣称“人不可以,之耻,矣。”“羞耻心”的另一说法是“羞恶之心”,乃是孟子著名的“心之四端”之一,是一个人行“义”的基础。到《中庸》,则又把耻与“勇”联在一起,“知耻近乎勇”。在这方面,羞耻心来自真诚面对自己的内在要求,其判断标准不再局限于社会规范,而是回溯到心的根源,直接面对儒家所信仰的“天”了。正因如此,孟子在谈到人生三乐时,会强调“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这种兼顾天人要求的羞耻心是值得我们深入理解的。

有一次,孔子的弟子司马牛请教如何去做一个君子,孔子回答说:“君子不忧愁,不恐惧”。司马牛不大明白,接着又问:“不忧愁不恐惧,这样就可以称作君子了吗?”孔子回答:“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也就是说,如果自己问心无愧,有什么可以忧愁和恐惧的呢?当然,君子坦荡荡,不仅是一个行为端正的问题,同时也来自于人的内在品德。古人认为,君子有三种基本品德――仁爱、智慧和勇敢。孔子说:“仁者不忧,智者不惑,勇者不惧”,是说人如果有一颗博爱之心,有高远的人生智慧,有勇敢坚强的意志,他就必然会有良好的心理和精神状态,心底宽广、胸怀坦荡。

但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君子有羞耻之心的基础之上。只有知羞耻,才能知荣辱,不忧,不惑,不惧。

一个没有羞耻心的人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一群没有羞耻心的人会导致大量犯罪,一群没有羞耻心的官员会让国家崩溃。因为一个国家的公务员群体,代表的是这个国家的道德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