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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爱 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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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场绝爱里,我们三个人都是输家,叶潜输了命,乔溪输了爱,而我则输了灵魂。

1

叶潜一身酒气地敲开我的门,猎豹般闯了进来,把头埋在我膝盖上,我怔了怔,用手推他。

怎么呢?他的手探入我的睡衣,厚重的身体凑了上来。

我顿了几秒钟,放弃了抵挡。

卧室的窗户开了一小条,没挡窗帘,午后的阳光一束束地从窗外扑射进来。房间热得像一个腥甜的蒸笼,弥漫着黏稠的。

我的灵魂是想拒绝这个伪善的男人,而肉体却不争气地潮湿沸腾起来。

当他瘫软在我身上时,我已努力调整好情绪,淡淡地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叶潜嘲讽地望着我说,我不认为是。

当然。我一边拾起地上的睡衣重新穿上,一边冷冷地说,所以,我建议你付费。

他从皮夹里抽出五张100元扔给我。

我还会光顾你的。他笑着离开。

叶潜走后,我慢慢拾起500元钱,想要撕碎,犹豫了一会儿,放在鼻子底下,贪婪地闻着纸币混浊的香气,氤氲着欲望的气息。

我顺手拿起一把刮眉刀,纤薄锋利的刀片,寒光闪闪,划过雪白的肌肤,瞬间出现一条长长的痕,有血缓缓渗出。我伸出舌尖轻轻舔舐,腥甜在口腔弥漫。

是谁说过,身体流血时,心就不会痛。

望着手臂上斑驳的刀痕,心,麻木到缺氧。

其实,刚才只不过是分手前的预演。

叶潜总是不断提醒我,如果乔溪嗅出出轨的气息,他就得马上从我的生活里消失。

而事先我必须做好心理准备。

我一次又一次地演练分手,只是为了真正分手时,不那么难过。

可是,每一次的演练,我的心,都痛到滴血。

这个可恶的男人,总是留给我有限的爱,却带给我无限的痛。

2

叶潜不会知道,那场车祸是我精心设计的。

那个大雨倾盆的傍晚,我将车祸地点选在人迹较少的拐角处,至于车速则不能太快,然后叶潜的白色嘉美出现了,我闭上眼,冲了过去,在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中,我就势倒地――

我左眼角的那颗泪痣,让他痴迷不已。

他常常亲吻着那颗泪痣,喃喃地说,孔孔,你真是个巫女。

相书上说,左眼角有泪痣的女子,今生情运坎坷,注定断情断爱。

如今它却成了诱惑他的蛊。

对于这种金屋藏娇的生活,我偶尔会开玩笑地问叶潜:你太太会不会打上门?

叶潜摩挲着我的长发说,你怕么――

心,一片一片垮下去,尘烟滚滚。

不过我很快笑着用吻堵住他的话,而脑海里却浮现出乔溪凛冽的眼神。

乔溪是叶潜的娇妻,高贵富有,雷厉风行。

其实婚姻不过是单薄的纸张而已,有了它,未必就是笃定的幸福到底。

特别是像叶潜这种有着兽性的男人。

只是无论我变得如何强大,叶潜永远是我的弱点,而乔溪则是我胸口凛冽的痛。

佛说,人要学会认命。

可我,不想认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业障因果,越想挣扎,越是坠入黑暗――

3

乔溪出事那天,也是个雨天。撞伤她的人竟是叶潜。

而我却目睹了这一切:叶潜的车突然如疯牛般冲向挥着手跑过来的乔溪,“砰”的一声,白色嘉美的挡风玻璃一片血红。

那天,我的哮喘病发作,却忘了带药。慌乱问,我给叶潜打了电话。

他说,他就在附近,马上买药赶过来。

没想到遇到浑身淋湿的乔溪,那天她的车抛锚在路边,白色嘉美异常打眼,她一眼就认了出来,于是跑向它,而叶潜的车却怎么也刹不住,直直地冲过去――

乔溪的腿没有了。她那双修长如玉的腿,现在成了她身体最丑陋、最无用的摆设。那空空的裤管时刻提醒着叶潜,是他让她万劫不复,生不如死。

每个人都有命,或许这场劫难就是乔溪的宿命。

叶潜再来的时候,憔悴了许多。

他一进门就紧紧抱住我,呜咽地说,孔孔,我快要崩溃了!乔溪变得越来越变态,她要我亲吻她的残肢,要我不停地和她。我压在她的身上,下面的空落像一摊沼泽,我陷下去,绝望得要窒息,却还要装出一副满足而快乐的表情。

我用力将他的头摁住,诡谲地笑着问,那么,亲爱的,你是愿意在她的变态里窒息,还是在我的温柔里窒息呢?

叶潜奋力从我的胸前挣脱,喘着粗气说,孔孔,难道你也疯了吗?

是的,我疯了。

我疯到主动请缨去叶潜家做保姆。

叶潜望着我,一副大惑不解的样子。

我说,这样既可以帮你照顾她,也可以随时见到你,两全其美。

他犹疑地说,这样岂不是太委屈你了?

我说,如果那天不是我给你打电话,要你买药赶过来,也不会出事,所以我是有责任的,办心爱的人分担怎么会委屈?

叶潜搂着我,动情地说,孔孔,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有泪落到胸口,如硫酸灼痛了我的心。

而此刻,我竟分不清这泪,是他的,还是我的。

恍然间,有笑声突兀地在胸腔响起,像跳舞机莫名雷动的掌声,震耳欲聋。

4

当我以保姆的身份站在乔溪面前时,她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她冷冷地问,你学过护理吗?

我点了点头,轻声答道,学过。

是的,我学过护理,而且技术不错,只是不是对人,而是对车。

我曾是名出色的汽修技师。

而对于这段历史,我没告诉过叶潜。

当然来这里之前,我花钱请教过医院的护工。

这是幢复式小高层,乔溪因为腿脚不方便搬到了一楼,叶潜的书房依然在二楼,而我也被叶潜安排在二楼客房。他想得很周到,这样我们就可以趁着乔溪睡着后尽情缠绵,不用担心在床,因为没有双腿的乔溪根本上不了楼。

我每天为乔溪洗澡,按摩,做饭,拖地,恪守着保姆的职责。

只是每当乔溪熟睡后,我就让自己在叶潜的身体里长成一朵丰盈的昙花,在暗夜时分悄悄盛开,激活他程式化的身体。

日子看上去波澜不惊,但这平静下面却暗涌着诡异。

5

乔溪变得越来越神经质,有次竟怀疑我要加害她。

那天,她哭着给叶潜打电话,要他马上回来。说有人在她的牛奶里下了毒。

叶潜气喘吁吁地赶回来时,乔溪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她指着我对叶潜说,这个女人要谋害!她故意当着我的面将牛奶喂给小猫喝,它刚喝几口,就口吐白沫死了。它的尸体还在厨房,不信你去看看。

只是厨房里根本没有什么小猫的尸体,不过餐桌上有一杯喝了一半的牛奶。

面对叶潜狐疑的目光,我拿起那杯牛奶,一饮而尽。

乔溪喃喃地说,不可能,刚才尸体还在?怎么一会就不见了。而这杯牛奶明明有毒,怎么她喝下去竟安然无恙。

乔溪惊恐的样子让叶潜不安,他怀疑这一切都是乔溪自导自演,然后栽赃嫁祸。

我对叶潜说,你不觉得她是在故意折磨你吗?要知道,像她这样心高气傲的女人失去了双腿,生不如死,她怎么会轻易放过你呢?

叶潜若有所思地说,是该有个了断了。

听到这话,我的嘴角扬起一抹冰冷的微笑。

6

乔溪死了,跳楼自杀。叶潜也死了,意外坠楼。据小区的保安说,叶潜是为拉住跳楼的乔溪,踩到阳台的栏杆,却不料螺丝松

动。两人一起坠了下去。

这对人们眼里的模范夫妻,如两片倦意的羽毛,从三楼飘然坠落,一起相约天堂。

而出事时,我刚好出去买菜。

当我回来时,只看到地上的一摊血迹,和两具蒙着白布的尸体。

那一刻,我的心,骤然痉挛,抽痛得厉害。

我知道,乔溪不是自杀,而是叶潜推她坠楼。

其实,他担心的并非她折磨他,而是她将所有财产捐赠出去,这样他将一无所有。

为了钱,他宁愿冒险,却不幸送命。

这不是我要的结果。

虽然我恨叶潜,恨他的伪善,恨他的自私,恨他的绝情。可是,我从未想过要他死。

阳台栏杆的螺丝是我偷偷拧松的,我只想要叶潜摔残,这样他就不再是个完整的男人,而我早已不是个完整的女人,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再离开我,才会完完全全属于我。

这该是多么美好的结局啊。

我从未想过要他死,要死的只是乔溪。

要不是当初她仗着自己有钱有势,以利益相诱,叶潜也不会离开我,投奔她的怀抱。

分手后,我才发现自己怀了身孕,于是,我铁着脸找到乔溪,求她和叶潜分手。

这个女人没有一点同情心,甚至嘲笑我活该被抛弃。

临走前,她趾高气扬地赐了我一句,愿赌服输。

是的,愿赌服输。

当晚,我就去药店买回米非司酮。

却不知,自己怀孕已超过四十九天,根本不能药流。

那真是个可怕的夜晚,我从未想到自己体内有那么多血,血流成河。

命是保住了,却失去了子宫,不再是完整的女人。

于是,我想到了死。

火是我亲手放的,凤凰涅,浴火重生。我希望来世,做一只涅的凤凰,不再为爱受苦。

然而,当熊熊大火将我彻底淹没时,我幡然醒悟,该受到惩罚的人,不应该是我啊。

冲出大火时,我的脸已大面积烧伤。

赚钱,整容,报复。这是我十年来,活下来的全部动力。

当我再次出现在叶潜面前时,他并没认出我,却对那颗泪痣情有独钟。

我处心积虑地接近他,步步为营地靠近乔溪。

乔溪的车,是我事先弄坏的,然后又在叶潜的刹车系统上做了点手脚,根据乔溪车内的定位系统,确定她抛锚的地点,然后假装哮喘发作,要叶潜带药赶来――

那杯牛奶的确有毒,只是我将毒涂抹在了杯沿,而我喝的时候,转动杯沿,将有毒的一边调了方向。至于那只小猫的尸体,我早已藏进了地柜――

我不仅要她身体残缺,更要让她精神崩溃。

我没想到那一次次的预演分手,一语成谶,成了我和叶潜的永诀。

其实这么多年来,无论爱或者恨,叶潜早已在我心里长成一块肌理,生生割掉,痛彻骨髓。

在这场绝爱里,我们三个人都是输家,叶潜输了命,乔溪输了爱,而我则输了灵魂。

据说,人死后,最先安葬的是灵魂。

那么,他们的灵魂会安息吗?

而我的罪恶是否已装满整座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