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向日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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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株向日葵都有自己的太阳，就算是在黑暗中，它们的心也充满了阳光。

――题记

祖母双目失明，她一生都没能看见太阳。可她曾经拉着我的手说：“我见过太阳，我心里满满的都是阳光。”小时候，我一直无法理解祖母心中的那个太阳是什么。直到祖父去世后，神智不清的祖母守着祖父住过的屋子喃喃自语时，我才明白她所谓的“太阳”就是祖父。

原来，祖母是祖父从路边“捡回来”的讨饭姑娘，祖父用瘦弱的肩膀撑起了这个盲女的世界。这段感情终于修成正果，她成了他的新娘。在那缺衣少食的艰难岁月中，祖父风里来雨里去，在承担了繁重的体力劳动之余，尽可能地给祖母以丈夫的体贴。祖母也不闲着，担起了操持家务的担子，尽其所能地给祖父以妻子的慰藉。夫妻俩相濡以沫，携手度过了那段患难岁月。

自从祖父去世后，祖母就一直神智不清。母亲寸步不离地守在祖母身旁，有时会给年幼的我讲过去的故事。每当母亲提到祖父时，祖母总会孩子般地插上一两句。母亲总说：“祖母就像那向日葵，这辈子都在围着祖父转。”

一次，母亲谈起了她印象最深的一件事。一天夜里，祖父发起了高烧。那时孩子们都还小，祖母就自己摸索着踏上了去镇里卫生所的路。祖母凭着模糊的印象缓慢地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周围渺无人烟。真的难以想象，双目失明的祖母在那一夜摔倒了多少次，才爬到镇上的卫生所！后来，是卫生所里的医生搀着蓬头垢面的祖母回了家。直到医生为祖父检查完，确定他只是染了风寒，并无大碍后，祖母才松了一口气。那时候，母亲才看见祖母的手上和脸上满是荆棘划破的伤口。能支撑着她在那样危险的世界里摸索着前进的，该是一种多么深刻的爱啊！

祖父活着的时候，总是不厌其烦地给祖母讲他看到的一切；祖母不说话，只是笑着，脸上的表情幸福而满足。其实，祖父心里很明白，祖母一直想亲眼看看阳光，看看这世界的模样。所以，祖父临终时拉着祖母布满老茧的手说：“跟着我，让你受苦了。下辈子，我要陪你好好看看这世界。”那一刻，祖母说她看到了太阳的模样。现在，她重复着祖父的遗言，哭得像个孩子一样无助……

我一直觉得祖母就是那向日葵，她曾经在祖父身上见过太阳。就像她自己说的，她心里，满满的都是阳光。祖母终究没能熬过那个冬天，她望着床边年幼的我说：“我心里满满的都是阳光。现在，我要去寻找我的太阳。”那时的我只知道祖母走了，是去追寻她心中的太阳。

大家都觉得祖母这一生活在一个没有光的世界里，也许只有我和母亲知道祖母的心中一直都有一个不灭的太阳。祖母是向日葵，就算是在黑夜中，她的心也在追寻着太阳，沐浴着爱情的阳光。

夜深了，向日葵依然在静静地开放。

[评点]

这是一篇思想深邃且含蓄的叙事散文。通过“我”的盲眼祖母（“向日葵”意象）和勤劳、善良的祖父（“太阳”意象），叙写了温暖人心的感人故事，表现了患难夫妻之间相濡以沫的深情。作者构思新颖，善于化虚为实，由此及彼，创造性地表现了主旨。

（荐评者系湖北省十堰市竹山一级教师周明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