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职能转型的必由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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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的南粤大地，风和日丽，记者驱车来到江门市对外贸易经济合作局，准备采访该局局长周文。因为事先已经约好，见面后我们就直奔主题，采访很快就在一种没有距离感的氛围中开始了。

周文大学攻读的是国际经济专业，谈起经济问题来就像专家学者一样，论点鲜明，论据充分，逻辑分明，条理清晰。他说，他自1989年大学毕业以后就一直在外经贸领域工作，国家经济体制从计划经济过渡到市场经济的过程，他大体都经历过，对于近20年来的变化，他思考了很多，感受很深。

周文说，在计划经济年代，外贸行业是一个由国家高度垄断的行业，外经贸局是一个管理型的机关，大权在握。从上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人们可以看到很多外经贸的政策在放宽。外经贸部门与企业从2001年开始正式脱钩，外经贸局不再直接管企业，很多权力都没有了。所有外贸企业都改制，变成私营企业、民营企业和股份制企业。在市场经济条件下，采用行政手段来管理经济的客观基础已经不存在了。一个权力机关，如果没有权力，还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呢？所以他认为，在市场经济的条件下，政府的角色就应该定位为一个服务型的角色。否则，在企业的心目中，这个部门就没有价值了。

在这种思路的指导下，周文和他的团队开始规划新的外经贸工作蓝图。

目标：机关职能转型，促进投资贸易

周文认为，经济活动是相互联系的，外贸和外资这两个指标的较好完成与GDP、财税大幅增长可以说是息息相关。投资、出口、消费被誉为拉动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而与其中两驾“马车”密切相关的――促进外商投资和对外贸易，正是外经贸局的两项主要职能。因此，江门市外经贸局将力争用三至五年的时间，完成由管理型机关至服务型机关的转变，从而与当前的市场经济体制相适应。

周文称，这将是一次根本性的转变。不仅工作方向、目标要转变，工作的手段、对象和内容也要有所转变。从工作方向来说，外经贸局将由宏观与微观并重、以经济活动直接参与者的身份，转为以宏观指导为重、身份变成经济活动的间接参与者或是服务者；从工作手段来说，将由以审批、下指标等行政手段管理经济，转变为以协调、服务等手段来推动经济发展；从工作对象来说，则由以前的只为外贸、三资企业服务，转到为全社会所有企业服务，只要这个企业涉足外经贸领域，就是我们的工作服务对象；工作内容则更广，只要是对经济发展有利的事情，只要是对企业发展有帮助的事情，都可以成为工作的内容。

招商引资的项目会带动人、财、物的聚集，从而带动对外贸易和消费，因此在投资、出口、消费这三驾拉动经济增长的“马车”中，投资成为当中最重要的一驾。周文认为，招商引资是一项系统工程，目前，在人、财、物和土地等资源有限的情况下，集中资源在一些重点产业方面开展招商工作，才有可能取得突破，变“来者不拒”为“有所选择”，即要实行产业招商和招商选资。

为此，江门市外经贸局构思建立产业招商“四三二一”长效机制，力求扎实有效地做好招商引资工作。“四”即成立四个产业招商小组，产业招商的方向定为机械电子产业、医疗器械药品食品产业、能源化工产业、新材料和服务业。“三”即市、区（县）、镇三级联动，整合招商资源，搭建全市招商信息交流平台，结合各地方产业发展实际开展定向联合产业招商，提高招商效率。“二”即官方、民间招商双管齐下，在完善现有的政府招商工作机制的同时，充分发挥外商投资企业协会的桥梁纽带作用，实行以商引商，利用中介组织开展委托招商、招商。“一”即成立外经贸信息服务中心，利用现代计算机和网络技术，为企业、投资者提供及时、全面、高效的商务信息服务，并通过网络推广宣传江门的投资环境以及江门的企业和产品，力求做到对有意投资者“全部网罗”。

周文总结说，我们就是要通过建立“四三二一”长效机制，进一步转变招商引资观念，创新招商引资方式，以产业招商为手段，以园区建设为依托，以提高外资质量为目标，延长、深化产业链条，发挥产业集聚效应，从而推动江门经济协调健康持续快速发展。当务之急是要加大投入，把招商载体即各类工业园（区）和开发区规划好、建设好，否则产业招商最终也会落空。另外，还要克服急功近利的思想，产业招商不可能一蹴而就，必须长远规划、循序渐进。经济发展本身有自己的规律，总要经历起步、发展、成熟、衰落等阶段。期望更快发展的心理是可以理解的，但国内外某些客观条件的制约也是不可逾越的。比如，一个地方的企业发展规模、行业分布、管理水平、技术水平、销售网络等因素，反过来也是制约这个地方利用外资水平的重要原因。在江门的外商投资企业中，约30%是外商独资企业，约70%都是外商需要和本地企业采取合资或合作的方式建立的。因此，本地企业的发展状况对外商投资就有直接的影响。招商引资的工作还有一个可持续发展的问题，应该综合考虑各方面的因素，从实际出发，紧紧围绕城市功能定位和产业发展方向，有计划、有秩序地健康发展。

江门毗邻港澳，地理位置优越，是港澳及珠三角通往粤西及中国大西南的交通枢纽。早在2004年，香港大学亚太研究所就在《香港与珠三角西部：从跨境角度看协作发展》终期报告中指出，江门是香港与珠三角西部地区合作的首选城市。“我们从2004年开始，每年都会联合香港贸易发展局和香港投资推广署一起做海外推广，吸引投资者在香港设立营运总部，把生产基地设在江门。上一站是美国，今年计划去英国。”周文介绍说，香港是国际著名的贸易中心、金融中心和物流中心，而江门则以制造业和资源见长，因而两地的经济具有很强的互补性。实践证明，“香港+江门”是一种成功的商业运作模式，可以充分利用两地的优势。

任务：建服务平台，助企业搏弈

改革开放30年来的实践过程，实际上就是追求机关职能转型的过程，实事求是地说，目前我们离这个目标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对此，周文倒是胸有成竹。他说：“概括地讲，就是要充分利用各种资源，创造条件，搭建一个优质高效的投资贸易服务平台，协助企业参与市场竞争。细分起来，就是要做七件事情，搭建七个服务平台。”

第一，投资服务平台。通过完善全市产业招商工作机制，建立市、县、镇三级协调联动机制，搭建全市招商信息共享服务平台，实现全市招商资源共享，打造以产业招商为中心的投资服务体系。

第二，以外贸推广为中心的贸易服务平台。销售对于外贸企业来说是最重要的，外经贸部门服务企业要从企业最需要的地方开始。因此，结合江门现有的产业发展情况，分产业成立纺织服装、摩托车、五金卫浴、家具鞋类等外贸推广小组，制定贸易推广工作方案，建立贸易推广工作机制，搭建贸易服务平台，帮助企业拿订单、开拓国际市场是其工作的中心。

第三，政策服务平台。从2003年开始，外经贸局联合海关、检验检疫、外汇管理、国税等五个部门，坚持每月18日举办一期外经贸信息会，每个部门各派出一个发言人，宣传本部门与外经贸发展相关的法律法规，为企业解决生产经营上的实际困难和问题，从而搭建起一个企业与政府机关双向沟通的政策服务平台。

第四，信息服务平台。建设江门外经贸信息服务中心，利用计算机和网络技术，搭建网上投资、贸易信息服务平台，为企业、投资者提供及时、全面、高效的商贸信息服务。进一步推广网上审批、网上发证、网上招标、网上招商、网上贸易、网上交流等改革措施，提升电子政务工作水平，为企业、基层和群众提供方便、快捷、高效的服务。

第五，培训服务平台。提高外贸质量，提高企业的国际竞争能力，归根结底是提高外贸人的自身素质，江门外经贸局每年面向企业需求举办数十场各类研讨会和实务培训班，加强市场开拓、外贸财务、国外商标注册、国际质量认证、反倾销应诉等方面的培训。

第六，口岸的协调服务平台。目标是让管理部门、经营单位与各相关企业相互协调，从而建立起一个高效的口岸物流服务体系。

第七，客户服务中心。外经贸局面向企业的行政事务全部集中在一个地方办理，为企业办理有关业务提供便利。在对平台功能详细介绍之余，周文还特别强调，之所以叫“客户服务中心”，就是要引入“客户”这个概念，强化干部的服务意识。

这七个平台构筑起一个初具规模的政府服务体系，并且初见成效。

原则：行政与服务相结合

周文拿自己构建的这个商务服务平台跟目前的商会作了比较，认为在目前的体制下，商会没有行政权力，对企业没有约束力，没有能力给企业提供直接的服务，很多主张必须借助政府层面来实现。而政府联合商会，则可以将两者的优势结合在一起，达到最佳效果。他把现在既做行政工作、又做服务工作的外经贸局幽默地形容为一个“怪胎”，但在记者看来，这却是一种难能可贵的探索。

周文认为，香港贸易发展局是外经贸局和招商局今后值得借鉴的发展模式。该局在全世界34个国家和地区设立了50个办事处，其中内地就有10个，凭着这个全球联系网络，为香港厂商、贸易商和服务业者积极在国际上开展推广活动。这是一个是半官方的机构，主要是由商界来管理。随着我国政治、经济体制改革不断深入，政府职能部门在社会管理方面的功能角色也在不断转变。政府在这里扮演的是一个中介人和服务者的角色；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一种贸易和投资顾问的角色。由于政府信誉度高，可调控的资源丰富，因此，政府的介入对促进企业之间的贸易往来和经济合作有很大的推动作用，尤其对中、小企业有帮助。总之，政府的招商信息网络越广，招商信息库的有效信息量越大，政府为企业提供服务的能力便越强。

今年以来，外经贸行业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困难，人民币升值、出口退税率下调、加工贸易政策调整、劳工紧缺、电力供应紧张、环保容量有限、土地使用控制严格、人力成本提高、国际贸易壁垒增多等一系列的因素，给外经贸企业和外经贸管理部门都带来了巨大挑战。那么在这种形势之下，江门外经贸局采取了哪些应对措施？周文认为，在市场经济体制下，企业是经济活动的主体，企业的经营行为由市场这只“无形的手”去直接调节，政府可以干预，却不能主导。政府机关应该做而且可以做的包括三件事：第一，制定适当的经济政策；第二，营造良好的投资环境；第三，提供优质高效的服务。现在国家所有的宏观调控政策汇集到一起，都会导致企业的经营成本上升，这意味着企业的出口竞争力下降。在这种情况下，从短期来看，地方政府应该做的是制定财政政策，提供资金扶持企业发展，帮助企业降低成本，提高他们的竞争力，这是最能够见到效果、对企业最有帮助的做法。从长期来看，政府就应该引导企业去做技术研发，提高产品质量，提高经营管理水平，提高员工的素质，协助企业开拓国际市场，改善出口结构。总之，为企业做生意提供适合的机会、方便的渠道和良好的环境，这才是政府在现今条件下所应承担的主要角色。

在外经贸行业效益整体下滑的大环境下，江门的摩托车行业却逆势而上，增长迅速，成为江门经济发展的一大亮点。周文解释说，这跟产品市场在哪里有关系。摩托车的主要市场不在欧美等发达国家，而是在发展中国家，那么金融风暴等因素就不会起到很大的影响。所以政府要鼓励企业开拓发展中国家市场，走市场多元化路线，不能太依赖欧美市场。

“我们不能改变经济规律，但是我们可以认识和利用经济规律；我们不能控制经济活动，但是我们可以采取措施影响和引导经济活动。这就是我们主要的思路。”周文的总结，让我们对江门外经贸事业的发展充满了期待，充满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