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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克默里堡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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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的阳光下进行着奇怪的活动

是那些辛苦的淘金人

(引自罗伯特·塞维斯诗集《山姆·迈吉的火葬》1956[1917])

近期加拿大的“黑金”淘金热促进了阿尔伯特省麦克默里堡地区的发展。这一地区尽管地处偏僻,距离最近的埃德蒙顿市有4小时车程,但在过去40年中,已经历了一系列经济起伏周期。正如加拿大诗人罗伯特·塞维斯在描写19世纪90年代晚期“克朗代克淘金热”时所提到的,正常生活秩序受到陌生与奇异的激烈冲击,因为在这种环境下,轮班工作和城郊的日常生活都被重塑成不同的样貌。依据李和李普玛的观点(Lee&Lipuma,2002),我们认为这些形式依然清晰可辨,但在全球传播过程中形态发生了变化——重塑了对本土与全球关系、居住方式、社区和劳动力市场的理解,反冲到其他资本主义国家的日常生活中,对所有人都产生影响。尽管郊区定居模式都具有某种共性即边缘性,通常会随着新郊区地带的进一步拓展而逐渐衰退,但每一个位于城市边缘的“郊区”也是各不相同的,具有独特的经济形式、地理特点和历史传统。下文要阐述的是,这些形式在一个自身可变的空间中传播

绝不是一个固定不变的“空间”,而是一个社会空间化结构,是政治、经济和文化角逐的目标(Shields1991;1992)。对于麦克默里堡地区而言,要建设郊区,必须先建立地产或房产。这是一个近乎魔法般的转变过程,从地区周边几百公里广阔的北部森林“批放”土地作为商业地产。最后,我提出这样一个假定:这并不仅是一个形式变化和空间化的问题,而是与时间形式相关——被当地人称为“麦克默里堡时间”的快生活节奏。这是一个不断变化的时空形态,我认为可以将其看成是一种文化拓扑学形态(Shields,2012)。它本身就是社会管理、文化霸权、政治争斗和经济控制的目标。

本文以理论探讨为中心,但成文于长达4年的民族志、图像学研究,以及渗入观察和访谈。在麦克默里堡进行的田野调查中,采用抽样和民族志相结合的研究方法,对13—16岁的年轻人、居民、工人、企业主、省市行政人员和规划者进行了100余次半开放结构和长问卷深度访谈。还对当地人口迁徙数据、政治经济数据进行了统计分析,对当地青年进行了图像学研究,并以“开放研究”的形式举办了社区学术研讨会,以之作为对田野调查的补充。该项目由阿尔伯塔大学的研究团队实施,得到加拿大社科研究委员会、市政府、阿尔伯塔大学、克亚诺学院以及当地企业的资助。本文并不仅是探索式的,而是寻求一种理解问题的创造性策略,并不是简单展示论证材料,而是阐明麦克默里堡的当前状况和时一空关系。在下文讨论中,这些关系将被视为空间化与时间化在一个“文化拓扑学形态”的多面体上进行的交互联系(另参见Shields 2012)。

黑金

麦克默里堡(人口8.5万人,波动范围1.5万人)是一个地区行政中心。它不是正式的市级建制,20世纪80年代中期,它与附近资源丰富的伍德布法罗市(Wood Buffolo)合并,成为该市的“中心服务区”。它位于尚存争议的阿萨巴斯卡油砂矿区南部(或直接被称为“油砂矿区”)。这里的石油资源仅次于沙特阿拉伯。到2011年上半年,中国投资额已超过112亿美元,计划铺设通往太平洋海岸的石油管线。饱受争议的楔石石油管线(Keystone Pipelines)从油砂矿通往美国的炼油厂,两阶段的工程分别耗资约为120亿美元。尽管2010年石油业占加拿大GDP不足5%(据世界银行数字,2010年加拿大GDP为1.57万亿美元),但石油把成千上万的建筑和钻井工人从世界各地吸纳到麦克默里堡,正在扭转加拿大的经济与地区力量平衡。

在麦克默里堡,不常驻的工人往往会连续几周不断往返于各地,有时搭乘公司的直航飞机去往私人的油田机场。他们穿行在北美大陆,或在市里租房居住(通常是居民家里所谓的“地下室套间”),或住在用工程挂车改装而成的大型旅馆式模块状工人宿舍里。这些工人形成一种以男人为主的“灰色人口”(Hann 2010),折射出具有新兴城市和淘金热风格的城市文化。而麦克默里堡的居民希望发展社区,将郊区拓展为一种以家庭为取向的社区形式。以下这位居民的话凸显了这种冲突状态:

如果这些人都带来自己的家庭,那么突然之间你就会又处于一个更多以家庭为取向的社区中,就像我刚搬来时那样。可是你看到他们在租我们的房子和地下室,还有那些因居住问题而产生的情况。我认为那种孤独,那种两地分居,弄得家不像家,没多大意义。我同女儿女婿讨论过这方面问题,因为他们想搬家,女婿说他可以把房子卖个非常好的价钱,再花更少钱住到其他地方,两地往返就是了。我说,你打算一直这样么,你会累趴下。你知道自己轮班是从6点到6点,三个白班,三个晚班,晚上6点下了班,你先得需要一个地方歇歇脚。他说,他可以住在宿舍里。好,我说,那你住在宿舍里,你就得一直开车或者坐巴士。你会总是奔波在高速公路上,而我女儿住在这,一个人住这所房子。(一位长期居民)

居民们活动范围很广,要开车几百公里到埃德蒙顿去购物,或是在薪水允许的情况下飞到拉斯维加斯度周末(Dorow&Dogu,2011)。单一家庭因为外来务工人员房客的加入而扩大,他们租房有助于平衡高级住宅产生的阶级差别。几乎没有人能摆脱一种暂居的感觉,都将这里焦油砂矿作为一个工作的好地方,但并不是退休后生活的理想地。然而即使在经济不太景气的时期(2008—2010)仍有2万多工人住在员工宿舍区,其他那些人不论经济状况怎样都定居了下来。当被问道,他们希望看到这一地区发生怎样的变化,一位受访者这样说:

“更好的住房机会。我自己在这会变得情绪低落。我可能得租几年房子。”(一位刚来不久的公务员)

“你每月赚1400美元不够在那租房?”

“只够租个宿舍,面积6×6。如果能有扇窗户就算走运了。”(工人)

心目中的麦克默里堡

与大多数单一工业资源的市镇不同,麦克默里堡具有横跨百年之久的石油开采史,这种时间结构促使各级政府关注流动人口波动带来的社会问题。工人们游走于那些相距遥远的市镇之间,将地域文化和异域文化注入到当地混居的外乡人之中,这些人似乎是在加拿大上一次人口统计(2006年)之后的4年间来到这里的,而60%的受访者在当地居住3年或3年以上。由于大多数都是临时居民,或甚至就是在前往附近油砂矿工人宿舍时路过此地,外乡人社区中混杂了不同阶层、、种族和性别地位(例如菲佣和她们的群体和教堂;东海岸生意不错的商人常去的酒吧和俱乐部)。然而,各种文化都被“提取”出一部分,与当地文化重新混合。

尽管这里缺少明确的社区标志和机构,但人们共同致力于建设家园,日常维护、相互帮助。对家的感觉不仅是房子问题,而是产生于一种受到“底层”麦克默里堡困扰的社会背景下。将地下室套间租给外来务工者使单一家庭居住的传统形式更为复杂。这加剧了已经出现的城市问题,即私有地产会罔顾对长远意义的考虑以及对社区的影响,也会相应使公共区域的发展更为复杂,常超出当地居民的控制范围(cf.Heller,1998),除非有规划限制,或是以“社区地产价值”的观念对其进行鼓励(cf.Oestereich,2000;见下文“土地批放”)。然而,郊区的住所有一种更广阔的生态不断为人们提及,它几乎是从地产实体中变幻而成的。家庭“在虚拟意义上”是这种由相遇、回避、手势、眼神和闲聊所构成的象征性传播的一部分。

文化的拓扑学形态

基于李和李普玛的观点,我们可以提出,像“郊区”,或是郊区中“家庭生活”、“家庭”这些形式,是对某种土地资本、金融资本和社区的深层展示性的“拜物化描绘”(2002)。尽管对郊外社区的常见描绘中都会包括住房、公路等,但时空结构,或者说具体化的各种传播内容的拓扑学形态要比那些虽有代表性但处于静态的物体和建筑形式更能清晰体现郊区的面貌(Shields,2012)。探讨郊区、现代性和生活方式等这些文化形式传播的文献(Gaonkar and Pov—inelli 2003)对空间很少提及,而这是文化形式传播的舞台或多面结构。本文认为郊区这一实例能够揭示时空自身是如何循环流动的;一些概念从理论角度体现经济、环境、生产和消费等系统和结构,原本全然是抽象学术的,时空在当地环境的影响下成为它们的空间化结构与时间化形式。这些传播路径“出现”在这个背景或这个地点,成为一个时空拓扑学形态的组成部分。拓扑学形态体现的是那些存在差异但相互聚合的空间化结构形成的一种联接,或者说是一种弯曲或折叠的联接,从而在相距甚远的地点之间建立起新的密切联系。拓扑学形态还意味着不同的时间形式,比如当地人称为“麦克默里堡时间”的快节奏发展、调控过程的缓慢滞后、日常家庭生活作息这三者之间的差异。我们可以将拓扑学形态想象为一种交织状态,表达出一种不仅对管理和经济行为所处的各种空间(Brenner,2003;Rouhani,2003;Warner&Gerbasi,2004;Gualini,2006),也对社会再生产各种空间(Gregson&Lowe,1995;Marston,2000;Marston,Jones,&Woodward,2005)的重新调整,甚至是“跨越式调整”。

文化拓扑学形态由多个参照结构组成,不仅包括土地和建筑,还包括一整套的公共空间、集体活动、神话想象,这些都在具有社会意义的行动层面上展现出自身的时间形式和空间特点——无论是教育、驾车行驶或是为海地赈灾募捐。这些是传播和流动的时空结构或文化背景。最重要的是,拓扑学形态可能是复杂多维的时空多面体,只能从虚拟意义上去理解。也就是说,无法将它们抽象成一个字面的陈述,相反,必须通过“仿佛”是拓扑学形态、几乎是拓扑学形态的一些表征才能对其进行理解——这与艺术家埃舍尔(Escher)利用情景来展现变形的空间十分相像。那些这些场景乍看上去是真实存在的环境,但很快就会明白是不可能存在的变形空间和世界。这些使我们能体会到加于事件发展过程之上的其他维度,这种过程在三维空间与一维时间中是无法充分体现的。

提出郊区的相关研究是拓扑化形态的,目的在于指出郊区是一个理论研究对象,包含但不仅限于一个郊区建立一个变量空间(拓扑空间)所需的物质条件,在这个空间中,时间、消费、经济与人口状况作为x—y—z三维空间之外的维度被包括进来,形成一个复杂的图示。最终形成的多维体是一个拓扑多面体,或许我们可以用本雅明对巴黎拱廊街多维度的凝视来比较。他的凝视中看到的内容远远超过那些穿越城市街区在遮阳拱廊下抄近路的资产阶级,他看到法国成为一个大众消费的商业中心,而这是未来经济的驱动力(Benjamin1955;Shields 1993)。将有关郊区的研究视为一种原型系统或是前系统的文化拓扑学形态,有利于理论比较和方法论的发展,以及更充分灵活的知识策略。

以欧几里得的三维空间或街景透视空间描述麦克默里堡并不能反映其真实面貌。人们总是觉得有些古怪或是超现实。在这样一个地方,人们需要一种方式,仿佛只一瞥就能涵盖全球和区域,熟悉与陌生。由于郊区人口异质化程度很高、土地使用期不同(租用或产权人拥有),不同家庭形式(单人,合租、两口之家、大家庭等)、不同住房形式(低矮的公寓楼、联排、独栋房)混杂在一起,社区关系以及不同油矿工人相互冲突的时空这些性质折射出这个生活空间的距离和亲密。麦克默里堡的郊区作为一个具有拓扑学形态的地点,体现出不同情形下形成的空间化结构的交错关系,比如对居住地截然不同的感情、对邻里关系的投入、“创生”社区成为政客们玩弄的辞藻和一项后自由主义的经济政策(Creed 2006)。这些方面的探讨见其他相关文献,也是在麦克默里堡多年民族志研究的团队成果。(Dorow 2011)

尽管与北美许多城市的郊区很相似,但在麦克默里堡、鹰岭(Eagle Ridge)或帕森斯溪地区尚未完工的街道上同时存在的各种状况(比如许多卡车装载着租住在地下室套间的工人,或是森林边上刚刚垦过的边缘)还是打破了郊区环境的传统呈现形式,即一种对人为环境和生态和气候环境大背景想当然的“处理”。麦克默里堡的郊区生活意味着由于地广人稀,大多数时候都得被迫忧郁地生活在孤独隔离的状态,注定要被迫去尊重恶劣的气候条件,要冷峻地从这一地区的地层中获取石油财富,或者充满喜悦去赞叹自然之美。

麦克默里堡的土地和社区发展模式既带有典型北美郊区的特点(见图片http://www.flickr,com/groups/whereis—fortmcmurray/),又有独特之处,那究竟是怎样?它遵循的是北美中产阶级的形象和形式,而不是任何当地工人阶级,或周围乡村定居点里梅提族(Me—tis)、印第安克里族(Cree)和提纳族(Dene)的习俗?的确,这里是失业流浪无产者的天堂,加班和每日两班倒能赚不少钱。我们的受访者在讨论麦克默里堡时常提到其他遥远的城市,比如把四方整齐的小房子称为“卡尔加里式”,或是在示意图之外用箭头标注“家”、“有趣”或“离开”这些概念(讨论见Dorow&Dogu,2011)。

麦克默里堡与其他郊区一样,不仅由当前能见到的内容构成,也由缺席以及相距遥远的内容构成。人们觉得麦克默里堡是一个郊区,不仅因为它在20世纪80年代与其他城市合并而缺少正式的城市地位,而且它是附加在城市之外的,是南边那些大城市的一块流离的附庸地和边区。

土地批放:从自然空间中创生地产

尽管人们反复谈到充分接近森林大自然的益处,但麦克默里堡空间化过程的内容之一就是将社会再生产与生产的空间(指开采石油的森林乡村地区)严格区分开来。这对于各方利益而言都是一个挑战,包括参与社会再生产空间构建的石油公司、政府和民营开发商。麦克默里堡的新住房项目是一个缓慢的开发过程,由省政府从所控制官地(Crown Land)周围逐渐批放出成块的土地来交由民营开发。这是基于当地政府即伍德水牛城(RMWB)的要求,它在麦克默里建制取消后一直管理着这个城市服务区。RMWB倾向于在运作中一方面作为市议会的,另一方面作为地区工业发展的管理机构,以应对麦克默里堡周围广阔乡村地区真正居民的诸多抱怨(Lagendijk,2007)。

从空中俯瞰去,尽管森林中有测量员划定的纵横界限,也由地质部门进行过细致的实验探查地下油砂矿的典型回声,土地批放是一个将北部森林纳入地产体系的过程,森林在这个体系中转化为不动产。这些土地被分成小块,可以在地产体系中通过资本中介,与明尼苏达州或其他任何地方的郊外土地进行交易。这个过程几乎如炼金术一般:王室施行一套律令程序,由此土地本身发生了变化,被剥离出自然的符号系统,而以土地资本的形式重生。许多受访者对这一过程中多级政府的参与表达了担忧,这种参与需要不同部门管辖权的协调合作,对此很少有人具备广泛的经验。在表征层面上,自然与文化之间的绝对差异受到侵蚀,这是困扰这个法律程序的一个方面。原因可能是由于匆忙的分配和缺少足够的程序而没有意识到这个范畴差别。此外还要克服物质条件方面的障碍,比如沼泽地区并不是稳定适宜的建筑地点。

这些郊区的创生是通过一个官方与民间相结合的管理机构,外包给民营开发商,与大型民营企业主共担风险,比如CNRL,它希望鼓励技术工人留在公司。作为企业生活区的一种形式,官办与民营在基础设施和娱乐设施方面的合作已经拓展到家庭日常生活领域,不仅是因为意识到油砂矿产业的重要性,而且还通过金融联系和报酬之外的其他分红。此外,所有居民面对着油砂矿同样的经济命运和财富这个纯粹的事实限制了多样性的发展。以时间结构形成家庭生活、构建郊区住房和社区也使这种合作关系得到延伸。

尽管麦克默里堡的城市化过程匆忙,当地政府对于自身能够精打细算分配土地用于开发、勤于审视公众利益,以及在“土地批租”过程中认真消除当地土著人的任何土地要求而感到自豪。但是这个过程绝对不是清晰透明的。早先以各部落和捕兽者设陷阱的路线来组织森林的方式在土地批放过程中被抹去,那曾是工业化规模林业或石油开发之前一种神圣的传统土地使用方式,现在只有那些穿过新郊区及其周边的交错林间小路还能让人依稀记起那些路线。自史前时期土著居民就认为他们所居住土地的各种空间化是森林不可分割的部分,或是自然周期的守护者。这样一种空间化属于传统知识体系,几乎不可能转化成财产和物品这样令人疏离的语言(Thornton,2010;Taylor,Friedel&Edge,2009;Nadasdy,2002)。这种关系网以及收获和奉献的循环被一个跨国流动的体系强行打破:全球规模的资本、横跨北美的石油生产、加工和消费网络。

郊区的文化拓扑学形态:社会再生产的循环路径

在麦克默里堡,郊区的面貌和含义“居住在某地或形成一个居住群”都发生了变化。人口、资本、技术的流动,以及商品消费的逻辑,还有来自中国和美国的石油需求,这些都渗入到整个城市的方方面面当中。麦克默里堡并不是别处某种理想或典型郊区的范型。它的郊区不同于常规模式、有异于人们的设想,这意味着一条规则,即没有标准的郊区形式。相反,郊区的意义提示着一种循环形式,它在每种情形下实现的形态都不尽相同(Straw,2010)。社区生活的基础是否定此时此地缺席的内容;社区构成一个圈子,这些人总有一些东西属于这里,在历史发展中被铭记,由于对前景的信念被纳入未来规划。

某种程度上,在这个空间化过程中,人们共同努力将家庭空间与油砂矿的生产环境隔离开来,而不是融入或退居到周围森林中,以控制那些紧张关系。具体途径是通过“创生”土地,建起尽可能同其他北美城市同样典型的郊区地带,包括平淡乏味都一样。这导致既不是生态的也不是自然化的社区环境。麦克默里堡的郊区通过空间化成为对抗石油业及其外来务工者离散式空间化的社区。这些过程仍在继续。对欲望的满足被安置在日常生活之外、本地之外的遥远地方、每个成型郊区周边那些形成自然一文化差异的峡谷和山间小径里(Park 2011)、遥远的家中,或拉斯维加斯或是坎昆(Cancun)的海滩。

然而这些郊区不仅是建筑与森林,家庭与别处的交流地。它们是切换点,象征着当代新自由主义经济的鼎盛繁荣,并使这种经济推动的城市发展“适宜居住”(Roderick,1998)。它们是枢纽,将令人不安的力量挡在一步之遥,这些力量顶着“全球化”的醒目标签闯入当地、闯入亲密的家庭社区生活。这代表了一种具体的文化拓扑学形态(Shields即将发表,2012)、一种循环传播的环境,生活在不同层面上展开,在空间连接处被扭曲,既是按照全球的信息速度和当地的轮班时间,也有上班路上在免下车甜圈店里慢如蜗牛的节奏。这些郊区必须将这些不同的流动方式交织在一起。这些流动方式也是石油能源开采、当代城市主义和北部森林之间的一次际遇。从拓扑学的角度,郊区可以被视为一张图示,展示了在日常生活中产生的各种紧张关系,居民们从截然不同的背景和层面汲取资源为自己进行新的编织整合,并影响到文化形式的实现,这些形式包括社区、公共领域、以及它们被表征、批评或凝聚的模式。

麦克默里堡与油砂矿宣示出自身的独特性、希望和超级规模。然而,如果令人感到惊叹,无疑因为它们是一种边疆经济涨缩发展模式的最新阶段,这种模式在加拿大可以追溯到一个多世纪以前。当年的克朗代克淘金热吸引了大批外来务工者,希望通过艰苦劳动“一夜暴富”,衣锦还乡。道森市(Dawson)和育空地区(Yukon)也曾是10万人口的繁荣城市,后来几乎成了鬼城,多数时候只有游客才会前往。如罗伯特·塞维斯的诗中所写,在午夜阳光照射的土地上,依然有人在从事着“奇怪的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