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一扇门,开一扇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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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认知行为疗法；聚焦图式治疗；高中生；个案辅导

一、基本资料

1.一般资料

小兰，高中二年级女生。父母近亲结婚，母亲有精神疾病，弟弟智力发育迟缓（五年级不会算10以内的加减法）。个案小时候有先天鱼鳞病，现在状况有所好转。牙齿不好（不能嚼硬物），耳朵患过病（但听力无碍）。小学、初中成绩优秀，字写得很漂亮，擅长画画。进入高中以后，面临一系列问题，如高中环境适应不良、人际交往有障碍、长时间情绪

低落等。

2.个案主诉

我觉得我有很多问题，这些问题困扰着我，让我在学习上无法完全投入心思。我有人际交往恐惧，不敢和熟悉的人正视，有时候不想和任何人讲话，有时候碰到熟悉的同学会逃避。我经常情绪低落，常在教室里和寝室里哭，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哭了，声音很大，把同学们都吓到了，而且有时候我还边哭边笑。我很自卑，因为我家里的情况不好。我有鱼鳞病，所以一直不敢给同学看我的手，也不愿意让他们碰我的头发（怕他们看到头皮屑）。从高一到高二，因为适应不好，我换了三次班，一直都问题很多。

3.观察和他人反映

咨询师观察：小兰衣着整洁，语速快但清晰，说话的时候低着头不能正视老师的眼睛；对自己的情绪状况有清楚的认知，逻辑思维正常，对老师的话反应很敏捷，有比较好的领悟能力；求助愿望强烈，对咨询关系比较信赖。

班主任及同学反映：小兰有时候行为怪异，常半夜在寝室又哭又笑，经常在教室里大声哭泣，有时整节课都不听讲，在本子上画线条，课余会拿粉笔在黑板上不停地描

线条。

二、分析与评估

小兰的主客观世界统一，对自己的症状有自知力，内心感到痛苦，有求助的愿望；精神活动内在协调一致，个性相对稳定。可排除重性精

神病。

我始终无法对小兰的状况作一个确定的评估，抑郁症、社交恐惧症或是焦虑症？并且我也不想给小兰贴上神经症的标签，这对她并没有帮助。

在前几次咨询中，我们建立了比较好的咨询关系。有一次，我无意中打了个比方：“一张白纸中间有一个黑点，你看你自己就像看这张白纸中的黑点，永远盯着黑点看，而看不到黑点之外那么大面积的空白。你每次来都很着急地告诉我自己又有问题，是不是因为你只看到自己的问题，而看不到自己好的一

面呢？”

她说，这样一个形象的比喻让她开心了一个星期，在这一个星期里，她看到了自己好的一面，比如勇敢（敢于站上演讲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字写得好、画画得好、聪明、文章写得好、弟子规标语赛获得县一等奖、上次考试班级第二名、常记日记、在长兴中学读书，将来还可以去追逐梦想。

小兰有许多自动化的思维方式，比如：“我是自卑的”“我是难以与人接触的”“我是没有能力自我保护的”“我是脆弱的”“我是有问题的”，等等。小兰的积极反馈让我想到了挑战她的图式。（我们会发现引发人们焦虑、抑郁或是愤怒的原因往往不尽相同，我们将这些不同的原因称为图式，图式就是我们看待问题的习惯方式。）

三、咨询目标

采用认知行为疗法中的聚焦图式治疗，帮助小兰认识自己负面的图式，并挑战这些负面的图式，建立起积极的认知图式。

四、咨询过程

1.识别图式

在了解了什么是图式及图式的产生机制对人们的影响后，我给小兰做了个图式问卷（Young，1990），图式问卷结果如下。

图式问卷测查结果

小兰的测试结果 对照组Z分数

个人信念问卷 原始分数 Z分数 有相应人格障碍患者 没有人格障碍患者

回避性 39 1.85 0.62 -0.69

独立性 29 0.93 0.83 -0.49

被攻

击性 42 2.16 无数据 -0.38

强迫性 41 1.59 0.31 -0.51

反社

会性 16 0.99 0.31 -0.18

自恋性 41 4.08 1.10 -0.38

戏剧性 33 2.04 无数据 -0.29

精神

病性 37 2.41 无数据 -0.14

妄想性 15 0.04 0.51 -0.55

注：Z分数来源于一个样本量为756名精神病非住院患者的综合性

诊断。

从数据中可以看出，小兰的个人信念中被攻击性和自恋性得分较高，可见，在小兰的个人图式中有强烈的不安全感，害怕被控制，并且认为自己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在这里我们锁定了两个主要的负性图式作重点讨论：“我必须完美”和“我是难以接近的”。

2.有关图式的早期记忆

个体会从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及同学的身上习得认知图式，比如，父母说“你可以得100分，为什么只得了90分？”这会形成关于“必须变得完美”的图式。我让小兰回忆关于这两个图式的早期记忆，及由这种记忆所引发的感想。

“我必须完美”的早期记忆：小学的时候成绩很好，字写得很好，经常在家门口写字，村里的人都来围观，夸我是天才。那个时候感觉自己是个完美的人，并认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

“我是难以接近的”的早期记忆：幼儿园的时候，同学们一起唱歌，有一个同学说了句“你的声音真难听”，当时感觉自己很可怜，此后不敢再和同学们玩；小学的时候因为没写作业被罚站，老师路过时说了句“怎么头皮屑这么多？”另外还有好几个同学说我头皮屑多；因为鱼鳞病的关系手上掌纹比较多，同学们曾围观自己的手，自此，再不给同学看自己的手，回避和同学的接触，怕被他们看见自己的头皮屑，看到自己的可怜样。

3.给图式的“始作俑者”写信

我布置了一项作业，让她回去给那些曾带给自己负性信念的人写一封信，语气要肯定和强烈。告诉那些“始作俑者”为什么他们是错的，以及自己与他们眼里的小兰有什么不同。要坚定地站在自己的立场上驳斥他们，并记下自己在写信时的

感受。

因为接下来是期末考试，这项作业到现在我还没收到，听老师和学生说，她这几天一直在写这封信，写了好多页。并且她对班主任说，写信过程中感觉心中不开心的事情太多了。

咨询未完，就到寒假了。接下来，我想我会和她一起挑战这些负性的图式，引导她从一个不同的角度来看待生活，建立起新的图式。

五、咨询反思

起初与小兰接触时，我的感觉并不好。她总是出其不意地闯进来，不敲门，不看人，低着头，面无表情，直奔主题，滔滔不绝。我也很难理清头绪，这样糟糕的家庭背景下的孩子，长期情绪低落，长期与人交往不良，还出现种种奇怪行为，我很无力。

但是，在有一次谈话中，她笑了，并在家庭作业中写道：“我觉得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老师那样和颜悦色，那样尊重学生……”她总是按时来咨询，把我布置的作业完成得工工整整；她喜欢文学，喜欢看书；她有梦想，渴望改变。这种种迹象都给了我希望和信心，我想在这一段咨询旅程中，我的任务不是要帮她去解决那些问题，而是要真诚地陪伴她走得更远、更稳。

精神分裂症患者纳什（John F.Nash）也可以成为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人际交往障碍者罗杰斯（Carl Ransom Rogers）也可以成为伟大的心理学家。上帝为她关了一扇门，作为咨询师的我可以协助她为自己开一扇窗。

（作者单位：浙江省长兴中学，湖州，313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