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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错车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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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当代艺术品它本来是应该选择搭上艺术之车的,但在内外因的共同作用下,它像小孩子经不起糖果的诱惑似的,搭上了它本来不该搭上的投资的车,最后它自己竟也变成了投资产品!这就很可笑也很可悲了。

不管我们是否愿意承认,中国当代艺术品市场确实是崩盘了。尽管现在还有一批炒家以自拍自举的方式挺着那个自欺欺人的“拍价”,部分被套牢的投资者心中还存有三分侥幸,指望着或许真的还有太阳从西边升起的日子。但事实已经证明:中国现今当代艺术的这一页已经翻过去了。对历史而言,翻过去的一页就是翻过去了,根本不存在再翻回来重演一遍的机会。否则孔圣人在看到大江东去时也不会感叹:“逝者如斯夫!”

中国当代艺术的兴衰过程应了一句话:其兴也勃焉,其败也忽焉。仅仅用了短短的十年就完成了由兴而衰。它像一朵绚丽的烟花,绽放了短短的瞬间就悄然湮灭在艺术的夜空中,这在世界艺术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看看那几位代表人物的作品价格,由低五位上升到中八位、高八位仅用了六七年时间,而从高八位、中八位跌到中七位、低七位却仅用了半年时间。对于那些十年前买进前两年抛出的投资者而言,他们真的是幸运儿;而那些前年去年在高位接盘的投资者则是倒了大霉,因为谁也不相信从天堂到地狱还真的有高速电梯,而这部高速下降的电梯目前并没有一点点想停下来的迹象。如果我没有看错,一两年后我们会在市场上看到许多前些年在拍卖市场上创下六位、七位高价的当代艺术品,将以几万元的价格甩卖,因为人们那时会嫌它放在家里占地方!至于那些大量的现在叫价五位数的“当代艺术品”,我们应该经常能在垃圾堆中发现它们的“遗体”。

那么,中国的当代艺术怎么会玩成现今这样一副惨像的呢?这的确值得我们认真分析研究。

应该说,中国的当代艺术在其诞生和初期阶段还是挺可爱的,直到今天我们也看不出它有什么致命缺陷。它有批判精神,有前卫性,挺有趣,很好玩。虽然在艺术表述上过于直白简单,影响了它的美学价值,但这并不能掩盖它的生命力和朝气。问题是出在它的成长阶段:一出家门刚上大街它就搭错了车!作为艺术品它本来应该选择搭上艺术之车的,但在内外因的共同作用下它像小孩子经不起糖果的诱惑似的搭上了它本来不该上的投资的车,最后它自己竟也变成了投资产品!这就很可笑也很可悲了。为什么可笑?本来只是一群小青年在练习场上开车玩,却被人炒成了开F1赛车,小青年们也被炒成了舒马赫。为什么可悲?因为现在有越来越多的小青年加入了这个队伍而他们自己却认为是在开F1,甚至自认为有成为舒马赫的可能。

前几天报载山东美院招生考试,近万名学生应考,不得不借用体育场。其规模之壮观一点也不亚于中央美院这几年的万人应考。这仅仅是山东一个省的考试!如果全国都是这样岂不令人心惊!想想吧,现在“创作”当代艺术品的队伍已经庞大得惊人了,而其身后还有如此庞大的“后备兵团”。幸亏这次金融危机让人们头脑清醒了一些,否则,几年后世界各国都要到WTO告中国“倾销当代艺术品”了!我们可以把衬衫卖到5美元一件,把皮鞋卖到5美元一双,谁又能担保我们不会把“当代艺术品”卖到5美元一件呢!投资这样的产品怎么可能不输?!李自力先生告诉我他每画一幅画至少要在画室里来回走动超过一百里,至少要花近一个月的时间;而何纪平则说她一个月也画不出一幅画来;步欣农老师则说他一年画三五幅画已经非常吃力了。但我曾亲眼见过画当代的“艺术家”个把小时就“创作”出一幅当代艺术品。就是现今一些有名的当代高手,一两天“创作”一幅作品几乎都是业内公开的秘密。所以很多还在美院读大一、大二的娃娃们也都很习惯于这种“创作速度”。这种生产上的简单性和流通上的巨大规模,正是造成当代艺术品市场崩盘的根本原因,因为它已经不是艺术品而成为一种能够大宗生产的产品了!这种简单创作,广泛流通的方式为当代艺术品高速发展创造了广泛的“群众基础”,同时也为众多的投机者和炒家提供了无限的“创意空间”。所以有人以“发现未来的岳敏君、张晓刚”为口号,将一些还在读大一、大二的美院学生的画炒到几万、几十万元,居然也有冤大头上当受骗,真应了上海滩那句名言:“冲头斩不光,不斩白不斩!”

我以前一直想不通一些事:颜文大师是与徐悲鸿大师齐名的中国油画教育的奠基者,其作品在市场上却卖不过那些胎毛未褪乳臭未干的娃娃们的作品!俞云阶先生是徐悲鸿大师的入室弟子,是靳尚谊和陈逸飞的老师,油画界公认的一等一的高手,而且其作品在市场上流传的还不到10幅,按说应该有很不错的市场表现,但价格就是站不到10万元以上。这是为什么?看完中国当代艺术品整个崩盘过程我才明白:因为他们的作品实在太少!少到了没法炒作的地步,所以价格就上不去。其实,从经济学的角度看,这才是正常现象。任何一种商品能够被炒作至少要具备三个内因条件:第一,生产制做简单,成本低下,能够吸引众多的从业或相关联行业的人员并形成有高度利益关系的团体;第二,产量巨大,能够形成市场规模,形成市场影响,引起较高程度的关注;第三,容易创造出一些似是而非的概念,使其具备很强的煽动性。看看这些年被炒爆了的石油、农产品、矿产品、水资源(可能很快还会有碳排放)等产品,哪一个不是这样?有人忽悠说全球的石油资源只够人类用20年了,所以油价飙升到147美金一桶;有人忽悠十年后全球生产的粮食没法养活那么多人口,于是粮价也上去了;还有人忽悠说新兴国家经济高速发展需要大量矿产资源,于是矿产品翻跟头了;还有人说当代艺术品升值潜力无限,所以一个个神话就创造出来了。这三个条件具备后只需一个外部条件就可以将它引爆了,这个外部条件就是流动性过剩。当商品的过剩和一般等价物的过剩同时到来时,市场唯一的选择就是让货币附在商品的泡沫上蒸发,所以说市场经济的本质是资本经济。而资本经济反映在实物上的表现就是周期性的过剩,这种过剩只能以蒸发的方式来平仓,所以一切就发生了。搭上了这趟车的中国当代艺术品当然也在劫难逃!

看看这个流程吧:本来创作“当代艺术”的队伍已经十分庞大了,但每年还有成千上万的新生力量加入到这个创作生产的流水线中去。这符合第一个条件:生产制作简单,成本低下,吸引了众多的从业人员,形成了相关的利益团体。同时全国有成千上万家画廊以及各地的机构每年举办的什么“春季沙龙”“秋季艺博会”之类的活动为它们摇旗呐喊造势,这符合第二个条件:巨大的市场规模和市场影响。然后,近百家拍卖机构以及投机者的兴风作浪,以不断高涨的成交价创造出了当代艺术品只涨不跌的神话,这形成了第三个条件。如此,一但遇上百年难遇的国内外流动性过剩的大环境,一切就发生了。

反过来看,为什么颜文、俞云阶先生以及众多画传统油画的艺术家的作品价格始终上不去,或者只是像蜗牛般慢慢往上爬。说到底,是因为这些作品没法炒作,首先它创作就很困难,画古典主义油画的艺术家一年画一两幅是很正常的事,十年前常青还是个小青年时一年也不过只能画四五幅。这道生产的门槛很高,绝大多数画家都进不去。如此高的门槛实际就将利益关联限制到了最小的范围,也就决定了不可能有人去炒。因为这与大多数人无关,不能引起众人的关注。所以这些作品只能老老实实地等待着时间的检验。按照欧美人的理论和经验:时间是检验艺术品价值的唯一标准。从这个角度去看,我们应该清楚无论从美学价值还是投资价值上讲,传统油画的确值得我们更多考虑,因为它没有搭错车,所以也不存在被扔下来的危险。唯一需要的只是耐心,这或许是此次中国当代艺术品市场崩盘给我们的一点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