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世界十四岁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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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上是一整个缓慢旋转的银河系，绚烂而夺目。

夏末，男生和女生坐在小舟上，仰望着美丽的星空。

一场冗长的电影散场后，我停驻在电影院门口，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给阿水：那时候未来遥远而没有形状，梦想还不知道该叫什么名字。这是《星空》中我记得最清楚的一句话。

我坐公交车回家，车内空气混浊不堪。我倚靠在车窗旁看夜景，收到阿水回复我的短信：看《星空》了？我笑了，回复他：是啊！不过，我觉得三毛和荷西的故事更令我感动。

我在家附近的站台下了车，去超市买菜。超市里人声鼎沸。我有些晕眩，赶快拎着西芹和番茄去结账。排队时身后有人轻轻撞了我一下，我有些不满地回头，却看见握着一瓶酸奶对我微笑的阿水。结完账，我们结伴走出超市。

大街上霓虹闪烁。我在风中大声问阿水：“你怎么在这里？”

“不行吗？我家就在这超市附近啊！”阿水回答，手上还提着我买的菜。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其实，阿水这家伙就住在我家楼下。

还记得刚搬来新家时，父母让我和新邻居阿水见面，说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互相帮忙。我得知他和我在同一学校同一年级的不同班级后，每天放学与他一起回家便成了很平常的事。

他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孩，喜欢打篮球、喝可乐，留着稍长的黑发。他会在我沉默时，和我一起沉默——虽然普通，但这样的男孩已经很少见了。我身边的多数男孩，脑袋里只有“WOW（哇）”和漂亮女孩，聒噪得像只青蛙。

阿水的妈妈很热情，常让他给我送来好吃的菜肴或新鲜水果。阿水敲开门，常常看到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久了便产生了疑惑。他有天离开时问我：“你爸妈怎么老是不在家？”我笑——父母常年在外工作，留我一人在家，他没看见是很正常的。

只是，孤独感日益膨胀，我觉得我快撑不下去了。

那天走过高架桥时，夕阳将沉，金色的光芒洒落下来。我埋头往前走了很长一段路，才发现阿水不见了。我转头寻找他时，他急匆匆地跑来，递给我一个抹茶蛋糕，说：“给你！我没事，别担心。”现在想来，这样的话也算是黑暗中的光了。

看了《星空》之后，我在想我的十四岁为什么和别人的十四岁那么不一样。深夜里，我看到阿水的QQ头像依旧亮着，便问他这个问题。他反问我：“你想要怎样的十四岁？”

“大概就是不用每天自己做饭，不用周末去银行排队取钱，身边有爸妈可以撒娇，还有人能够听我说话、认真看我拍的照片……”我含糊地描述着。

阿水说，他大概就是过着我期望的生活。

那天晚上我一直没睡，将耳朵贴在枕头上听楼下的动静。其实阿水并不是习惯熬夜的人，可是那夜我却听到他在放林宥嘉的《我总是一个人在练习一个人》。歌声断断续续，偏偏唱到“回忆是凹痕，我一个人共存”时格外清晰。

清晨六点，他敲响我家的门。我们嘲笑对方的黑眼圈。他等我洗漱换衣，期间还帮我收拾了厨房。然后，我们一起等公交车去上课。

我们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座位上。阿水让我坐靠窗的座位，还变魔术般地从包里摸出生煎包递给我。我惬意地看着窗外的风景，露出小孩子的吃相。

“泉。”他突然叫我。

“嗯？”

“其实……”他转过头来，目光越过我投向窗外的蓝色苍穹，“这样的十四岁，也不错吧？”

尽管昨天晚上我还在抱怨我的十四岁很糟糕，但仔细想想，也不完全是那么回事。至少，有个人像启明星一样，带我走过寂静的时间。

我笑了笑，说：“也不错呢！”

“泉，当你心情不好的时候，这个世界都会变得不好。”车在站台停下来，他的话也停顿了一下，“同样，当你是元气充足的十四岁少女时，这个世界也是十四岁。”

车又开动。嘈杂声瞬间淹没了我们之间的对话。

如果他能够在嘈杂声中听清我说的话，那么一定是：“什么嘛……真矫情。”

但我相信，他听见的是我内心的声音：“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