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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若安好,便是春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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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梦裹着羽绒服还是感觉到寒冷。暖手宝始终护在心的地方,她也感觉不到一点暖。乔乔把一杯冒着热气的水放到她桌上说:“梦姐,喝点热水,你就不会那么冷了。”

裹着冬的衣裳踟蹰在老地方

晓梦含笑表示谢意,她真的把那杯热水喝下去了,但还是冷。她终于知道,自己的冷,不是在表,而是在心。她心底的冷是驱散不了的。

临近中午,业务部恝然又来了。他站在晓梦和乔乔的两把椅子中间,邀请道:“二位美女,中午我请你们吃火锅吧,这刚停暖气,还真够冷的。”

乔乔鼓掌响应。这段时间恝然来这里很勤,晓梦心里明白,他是在追乔乔。乔乔正是花开的年龄,他们很是般配。

晓梦找理由推辞:“谢谢。我中午正好有事,你们去吧。”

面对晓梦这种善意的成全,恝然显然不为所动,他站到了晓梦跟前说:“梦姐,中午再有事你也得吃饭吧?咱们一起吃完饭,你再去办事。”

乔乔附和:“就是啊,梦姐。有请客的,我们不去让某人多难为情啊。是吧,恝然?”乔乔朝恝然扮萌,样子真是可爱。晓梦不由羡慕,年轻真好。

在去火锅店的路上,晓梦还是找借口走了。两个你侬我侬的大孩子在一起,自己所需做的,唯有成全。对于感情上的事,亮盏灯在旁边,只会是多余和离间。

肚子一点都不饿,晓梦没有一点吃的欲望。以前她还是142斤的胖妞,才一年的时间里,她竟然瘦到了110斤。失恋,真是一味减肥的良药。不,应该说,被弃是一把无形而尖锐的刀,削肉削骨,还削心。

单位没有换,手机号码没有换。以至于如今穿的衣服宽松肥大地套在身上,她也没有换。她待在老地方,连租住的房子都没有换。她还在等待什么?

开始的时候,她等待他的回来,他那么那么的爱她,她能感觉得到,那是爱到骨髓里的疼惜。而她,亦是那么那么的爱他,他曾经问她:“若有一天,我病了,无钱治疗你会怎么办?”她想了想,回答:“除了留下我的心来爱你,其余身体的每一个零件都可以换钱来救你。”他吃惊地望着她的眼睛,在她的眼神里望到了坚定和真诚,他竟浑身颤抖,把她紧紧地抱进怀里。

但足足一年了,她才知道,他是真的不会回来了。在她等待的这么多的日日夜夜里,他竟然如此彻底,连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吝啬得不再给她。

起先她恨那个女人,那个把妆画得夸张,把长长的头发时而随意披肩,时而刻意卷成大朵浪花的女人。这也难怪,她在发廊工作,对于如何雕琢自己的脸皮和头发,她深谙其道。对于如何捕捉男人的心,晓梦想,竹子更是精通吧。那个女人的名字叫竹子,这还是他跟她说的。当时她还傻傻地问:“华安,你才陪我去那里做了一次头发,就知道人家名字了?”

也就是那之后不久的一天,她去印刷厂看校样,路过她前几天去做头发的发廊,眼神随意一瞥,她见到那半面墙一般大的玻璃里,华安跟竹子正抱在一起。

他们还都在哭,他们彼此在给对方擦着脸上泪的同时,另一只手臂还紧紧地抱着对方。

晓梦如同失去了意识,等她清醒过来,公交车已经拉着她驶过好远了。她拨打他的电话,通了,但是他没有接。

等她忙完工作回到家,却只见到了他留下的一封离去的信。她再拨打他的手机号码,却是关机的提示。她疯了般跑到竹子的发廊,那里紧锁着门。

之后他的手机从关机到空号,她一次都没有拨通过。

爱开始的地方你是否在

晓梦还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乔乔和恝然迎面挡住了她。恝然说:“走了这半天,你也累了吧?你不累,我们也跟累了。咱们就近吃点什么吧。”

“你们又饿了?”晓梦惊讶,惊讶他们的突然出现,也惊讶他们才吃过,怎么又会想吃。

乔乔作委屈状:“什么啊,你不去吃,恝然取消了火锅宴。”

恝然拉她的衣袖,要她噤声。她倒干脆:“我做灯泡容易吗,梦姐,你就给我个照亮你们的机会不成吗?”

晓梦反应迟钝,她看向恝然,他一脸的红。她又看乔乔,乔乔满面春风。真是春天了吧,乔乔穿得那么少,但是一点冷的样子都没有。而她,穿着羽绒服,还是手脚冰凉。她以姐姐的身份和口气说:“傻瓜,是姐姐不想做你们的灯泡而已。”

乔乔夸张地嚷嚷起来:“什么什么,你这样想啊梦姐?恝然一直喜欢的是你,他三天两头地去咱们办公室找你,你是在装糊涂还是真没有看出来啊?”

“别开这样的玩笑啊,乔乔。”开个皮毛的玩笑还可以,要是一本正经地拿玩笑当事说,晓梦可接受不了。

乔乔一把抓过恝然的胳膊,拉拽着他到晓梦跟前说:“事态明朗化多好,你们俩爱怎么着怎么着吧。我可自己吃饭去了。”说完,她跑了。

恝然真是个大男孩,竟然羞得语无伦次起来:“梦姐姐,哦,不,晓,晓梦,我想,爱你。”

晓梦完全蒙了。

沐浴在春天里,真好

周末天晴得厉害,恝然骑着单车竟然来到了晓梦的家门口。他敲开门,把一身鲜粉色的运动服塞进晓梦的怀里:“换上它,我带你去郊外玩。”

自那天恝然向她表白了心声,她就处处躲着他了。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她又怎么会接受。

“怎么不可能啊?”乔乔被她气得语结。“我们是生活在两个世纪的人,你们才是很般配的一对。你们开始吧。”晓梦真诚地说。乔乔吃惊,她迅速掏出钱包打开:“给你看看,这是我男朋友,出国留学,再有三个月他就会回来跟我结婚了。对了梦姐,红包你可得先准备上啊。”

她才懂,恝然对她的关注已不是一天两天。可是,她的心已被囚住,在那个寒冬的日子里,她已经禁足了。

“我可以慢慢等你做最终任何一种选择。但是,在这前提下,你一定得给我,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平素随和的恝然,今天的语气竟是如此的坚定。坚定到她只能听话地换上他带来的运动服,跟他骑着单车去了郊外。

离凤凰山不算太远,两个小时他们就到了山下。抬眼望去,高高的山坡上,有两个小小的身影在那里忙活,他们是住在附近的居民吧?拥有一块小小的土地真好,开垦、播种、浇水、收获。

席地而坐,晓梦竟然感觉到了一丝暖意,好久没有这么运动了,身体里各个关节丝丝地痒。恝然呈大字形躺在地上,沉默了好久,他给她讲起了不为她知的故事:

前年,一直感觉身体发飘、走路无力的华安回家看他的母亲时,竟晕倒在客厅。由此他才知道,他患了肌无力萎缩症。而这种病是他家族遗传下来的。他家族的男人,在三十岁左右就会发作这种病,过不了三两年,就会去世。这种罕见的病,如同魔咒,医院也奈何不了。在他还很小的时候,他的父亲就去世了,母亲带他改嫁到了外地。他当然不相信这是事实,去大医院检查,结果得到了证实。

而竹子大学才毕业就遭受了一场灭顶的火灾,她的脸皮是假的,她的头发是假的,她的心脏和脾肺都受到了严重的创伤,以至于她连女性的特征都失去了。生命对于她来说,多活一天都是恩赐。两个生命随时都可能会终止的人惺惺相惜,他们不愿给自己的亲人再带去任何的伤害、痛苦和累赘,他们选择了离开,选择了隐居。

晓梦万没有想到,令她陷入寒冬里的故事的后续竟然是这样:“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恝然抹了一把脸说:“华安的继父,就是我的父亲。竹子家和我们家是多年的邻居,她也是我青梅竹马的恋人。” 顿了顿,恝然继续说:“她突然地就离开我。我找啊找啊,终于找到了她,她跟我的哥哥在一起。他们隐居在远离人群的地方,相互支撑,相互鼓励。”恝然脸上淌着两行泪:“从他们身上,我学到了坚韧,学到了责任,学到了相伴和爱。每次去看他们,竹子就说你的好。她见过你,她要我找你,爱你。她和哥哥都说,他们希望我和你都有新的开始,都有好的归宿。一次在哥哥的日记本上,我看到了你曾经说给他的那句话,‘除了留下我的心来爱你,其余身体的每一个零件都可以换钱来救你。’我真的被震撼住了。这是何样美丽的女孩,能有这样痴情的心。于是我主动跟哥哥要了你的地址,之后应聘到你工作的单位。”

“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吗?”晓梦梦醒了般问。

恝然点头,扭脸望向远处的山坡。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山坡上那两个小小的人影或许是累了,他们正坐在地上休息。

那一刻,晓梦感觉心里“哗”的一声,冻结在她心头的寒冰化了。原来,离开,不是他不再爱她,而是更爱。长期以来,她纠结的就是,她对他那么那么的好,他怎么就抛弃了她。

君若安好便是春开。空中有燕子呢喃的叫声,路边有很多小花绽放,春天,不管你接受还是不接受,它是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