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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衡取其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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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海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碰上秤砣这个玩意儿,十多年来,他与秤砣相依为命,不靠收藏秤砣挣钱谋利,秤砣是他的伴侣。

“嘿,这儿!”郑海生看见我们来了,热情地招呼,一口纯正的京片子。郑海生在北京报国寺的铜器馆里有一间自己的小铺子,他取名“古权斋”,里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各种秤砣。权,是最早的中国古代度量衡中的衡器,是称重量的器物,俗称“秤砣”。衡为杆,权为砣。权衡这个词就是这样引申出来的。朋友们看到郑海生的收藏都叫他“权爷”。

郑海生说:“我没想到秤砣也会那么好看。现在大家收藏钱币、邮票、瓷器、字画的多,没多少人在意秤砣,可我就是喜欢。秤砣不贵,一般也就几百块钱。我收藏秤砣,从来不卖,没想过靠秤砣挣钱。”他现在还偶尔收集一些钱币,按他的话说是“以藏养藏”,挣些钱来供养他的秤砣。

在郑海生的藏品中,有一枚重140斤的铁制秤砣—“呼兰糖厂较准官秤”,是清末民初黑龙江呼兰糖厂的旧物。这枚秤砣是郑海生的朋友在沈阳的一家作坊里发现的,当时被用来压东西。郑海生花了几千元钱把它买下来,托人运回北京。他还有一枚更重的秤砣,有180斤重,是一位家住北京天桥的朋友家门口的旧物,上面写“永定门外益源粮栈度量衡”。据郑海生介绍,这些铁疙瘩,反映出中国的度量衡历史。最早的权,出现在秦朝,秦始皇统一了量度衡。秦权为馒头状,顶纽系球形,也伴有觚棱形;多为铜质,少数为铁制,偶为陶制。此后,唐宋元明清各朝都有度量衡管理制度。《汉书》说:“权者,铢、两、斤、钧、石也,所以称物平施,知轻重也。”权衡取其平,平即公道。

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就开始玩收藏的郑海生,早期收集的还只是钱币。也许日子还会这样不咸不淡地过着,直到十多年前的一天,他偶然看到一枚元代的权。像触电一般,郑海生迷恋上权,并执著于收藏,一发不可收。他翻出那枚改变他命运的秤砣。捧在手心,它小巧玲珑,长约三寸,肚宽,窄口,为方环鼻纽,静静地散发着青铜古朴的光泽。

自学收权

朋友们知道郑海生喜欢秤砣以后,一有秤砣的消息便来告知他。报国寺每年都会办钱币交流会,全国各地的钱友都要到报国寺来。有一年,一个钱友来报国寺参加交流会,顺便给郑海生送来一个明代瓜形的瓷权。郑海生看它漂亮,也想弄清它的价值,于是带着它上了央视的《鉴宝》节目。“就是为了增长知识”,他说。

央视的专家们为这个权做了鉴定。这件瓷权高5.9厘米,重599克,相当于明朝一斤的重量,上面有铭文“万历辛丑年制”,用青花烧制的。据中国标准研究院研究员丘光明说,类似的瓷权,她过去见到过3件,一件是隋朝的,故宫博物院收藏;另外两件是明朝的,一件由天津市文物商店收藏,另一件在中国国家博物馆。专家们认为,郑海生的这件瓷权是明朝的真品,但是从精美的程度上考虑,估出的价格不高。权爷不放在心上,他说他就是学知识来了,自己开心。“我收藏是为了高兴。有的宝贝能让我高兴一星期,有的一个月,还有的能让我高兴一年。”

那枚铸有“呼兰糖厂”的较准官秤用权,郑海生喜欢不已,他翻查了许多资料弄清它的来龙去脉。《中国历代考工典-公务部》中介绍到,呼兰糖厂成立于宣统元年(1909年),由奉、吉、黑三省出资,为官办。从厂史来看,这个砝码应该是在民国初置备并经黑龙江工商所检定。但是这个砝码并没有标清自重,不能推测出它用的是哪一种单位量制。郑海生又查《中国度量衡史》和《度量衡法》,弄清楚清末的度量衡制。清朝的量制众多,分为漕砝、苏砝、广砝等。他用不同的权衡单位量制试着验算69公斤的“较准官秤”铁砝码与哪个量制比较接近,最后推出这个砝码如果用广砝计算,为120.1斤,因此它应该是为广砝量制的。郑海生终于明白他收藏的这个大秤是用于呼兰糖厂配重用的,每包糖的标准重在当时为120斤。郑海生据此写了一篇《“校准官秤”铁砝码》的文章,发表在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出版的《计量史话》这本书上。

自从迷恋上秤砣,郑海生想尽了各种办法收集秤砣。听说杭州有一个码头砝码,从河里挖出来的,用于漕运时测量粮食、茶叶、丝绸等物的重量。郑海生收了这个重达220斤的大秤砣,带着它上火车、汽车,一路颠簸着回到北京。

现在,郑海生已有两千多枚秤砣,铜的、铁的、瓷的、铜包铁、铁包铅的,或笨重如钟,或轻盈似燕。造型五花八门:莲花权、木鱼权、兽形权、马镫权、扑满形的……各有用途,公正器、茶叶秤、邮局专用秤、人体秤。与之相关的如秤杆,秤盘,都收集,连民国度量衡检定所所长的名片他都有。

郑海生在报国寺办过一个度量衡展览,请了国家计量局的专家、学者以及爱好收藏的朋友来参加。“我一边收藏,一边长知识。精力花得比钱多。国家对秤砣的收藏不是很重视,特别是民国时期的,那我就来补这个缺吧。”

郑海生最新收入的三件宝贝,都是秤杆。一件是清末的秤杆,杆上的“邮务局”三字清晰可见。另一件是民国的公正器,也就是标准秤杆,一米多长,木质的;最后一件是解放初期的,是当时邮局使用的标准秤杆,秤杆上有一个邮字,秤邮寄包裹用的。

有权的穷人

郑海生收藏秤砣出了名,文物学专家史树青老先生专门为他在北京报国寺文化市场的“古权斋”题写了斋名,度量衡专家丘光明女士还把《中国历代度量衡考》等几部自己的专著送给他,著作中有几幅古代秤砣的照片就是郑海生收藏的。

郑海生收藏秤砣的漂流之旅已经有十多年了。他的夫人叹了口气:“最开始看他胡买东西,光买不卖,也生气。现在他也小六十了,这么大岁数了,就这样吧,我不支持也不反对。谁没有点兴趣爱好呢?”

问郑海生想不想以后办一个秤砣私人博物馆,他笑:“人们说三十而立。我现在都快六十了,还想什么立不立的。一切随缘吧。”郑海生带着他的秤砣像哥伦布一样远航。在这场未知之旅中,他没有想到会为秤砣费尽心力;没想到去“鉴宝”,积累知识;没想到自己会对度量衡的历史了熟于心;没想到会交到那么多朋友。“少年派”电影里有这样一句台词:“如果我们在人生中体验的每一次转变都让我们在生活中走得更远,那么,我们就真正地体验到了生活想让我们体验的东西。”这就是“权爷”郑海生的奇幻收藏之旅,有他的秤砣,让他在这场纯真的幻觉中得知自己并不那么孤单。“在别人眼里,也许这些秤砣看起来都只不过是冰冷的铁疙瘩、铜疙瘩,但在我这里它们都是我的心疙瘩宝贝!我把毕生的心血都用来收藏古权了,从中获得了无穷的乐趣,因此我宁愿住在狭小的旧房子里,吃着粗茶淡饭,做一个有‘权’的穷人。”

如今,在一些电视台收藏类节目中,经常能够见到郑海生的身影。他的藏品得到了专家学者和收藏界同仁的赞赏,有人给他的秤砣藏品估价,据说价值达到上百万元。但郑海生的心态很平和,他说:“我们平时常说无论做人做事都需要掌握一个度,心态方面要追求一个平衡,海水不可斗量,你看度量衡3个字都在这里面。”

[对话郑海生]

体味度量衡

记者:你是怎样开始收藏秤砣的?

郑海生:我以前在首钢工作,那时爱好收藏中国钱币,也能赚些钱。收藏的过程中偶然看到一个元代的权,然后就一发不可收了。

记者:你的秤砣都是怎么收集起来的?

郑海生:很多都是朋友帮忙打听的。比如这个,上面篆着:“甲子年立”,“经布平”,“省汴衡量所”。“汴”就是以前的河南。这是河南的朋友送来的。

记者:平常收藏秤砣的人比较少?

郑海生:过去的收藏很简单,只是瓷器啊,字画啊,后来又有磁卡,邮票啊,收藏是时代的产物。近些年收藏钱币很流行,最大的拍卖行都拍卖钱币。一个时期有一个时期的收藏热点。秤砣的收藏比较冷,但是很重要。秦始皇统一中国,统一文字、货币,也统一了度量衡,其中统一“衡制”就是推行标准的“权”。收藏秤砣对度量衡历史的研究不可或缺。

记者:你收藏秤砣的目的是?

郑海生:纯粹自娱自乐。自己高兴是最主要的,心情好。收到一个宝贝就特别高兴。有时想收齐一套。比如有了一个三斤的,又想找一个五斤的,一大一小。我收藏的秤砣民国时期的比较多。近代的标准器国家也不是特别重视,古代的都收不过来,博物馆也不一定收藏。我把散落民间的东西拾起来了,做一个补缺。

记者:收藏秤砣与收藏钱币字画的有什么不同?

郑海生:现在收藏钱币、邮票、瓷器、玉器、字画的多。某类藏品大家都喜欢,就成为热点,大家争先恐后收藏,升值也快。不过,热点是有时代性的,随着时间变化会改变。比如磁卡也曾流行过。秤砣的收藏如今是冷门,不贵,我也没想着用秤砣赚钱,也不卖。收藏秤砣纯粹是为了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