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与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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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场生命的萌芽,还是一场不幸的萌芽,很久以后的花儿和女孩在想。
是候鸟的无意吗?那也不可原谅。花儿一直计较着她扎根的地方。就是这里,不知过多久花儿才会遇见一束姗姗来迟的阳光,就是这里,阴冷潮湿得让花儿娇弱的花瓣瑟瑟发抖,就是这里,鲜有莺歌燕舞,蝶乱蜂忙,只剩下花儿独自寂寞彷徨。花儿从心底恨透了她头顶的青石板,她总是在风中幽叹自己的不幸,觉得自己像童话里的灰姑娘。
和花儿一样,女孩生在一个并不富裕的单亲家庭,跟着长期在外奔波而木讷的父亲。缺少爱的生活女孩过够了,不善言辞的她只能面对着空荡荡的房子抬头望着天花板发呆。女孩懂得体谅父亲,可是空落落的寂寞怎么也抵挡不了,也是不幸吧,似乎和安徒生笔下的小人鱼有的一拼。女孩想。
如果日子如此平淡地过下去,那么生命流淌过的痕迹便不算什么。
闷热的夏日注定不愿简单地踽踽独行,它是暴风雨华丽的前奏。那么暴风雨奏响的第一个音符又是什么呢?是第一阵从世界边缘吹来的阴森的风吗?还是第一束从云层射下的强光,总之,暴风雨来了,而花儿不是海燕,她学不会咆哮。
阳光在头顶流动,天空蓝得冰凉透明,让人无法相信如此晴好的日子会是命运改变的一天。嘈杂的话语声,急速的刹车声,还有同样刺耳的高分贝尖叫声,以及某辆汽车摇摇晃晃的身影,成了女孩失去知觉的前一秒的世界。
……
过了好久了吧,花儿和女孩都在想。
等花儿醒来,暴风雨已停了,乌云正渐渐散去。一片一片的花瓣已被打得七零八落,她的整个身体粘稠地贴在地面上,虚弱得只能听见自己呼吸的。在醒来的那一刻,花儿一点儿也不感谢上天让她如此幸运地活下来,她只知道自己的美丽远去了,她恨那青石板挡住了阳光,为什么不顺便挡住风雨,她痛苦地哭喊着,已分不清身上的是雨是泪。
等女孩醒来,已身在白色之中,是天堂吗?那还好,可是是医院。她没有死,却失去了一双腿。女孩望着自己空荡荡的裤腿,怎么也无法接受事实。她无法接受就这样失去了骄傲的资本,她无法接受她从此不再能穿心爱的牛仔裤,她再也不能走路了,女孩以为她失去了属于她的天空。她疯狂地把自己埋在被窝里,疯狂地写日记,她快要崩溃了。
可是站在命运的风口浪尖,谁都无法改变什么,也无法预知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天空渐渐亮起来,乌云全部散去,终于放晴了。虽然阳光没有射到花儿,可是花儿已从潮湿的空气中嗅到了它的气息,如此敏感。花儿强撑着自己,将头向前探了探,在青石板的缝隙里,竟看到了,看到了一米彩虹!
护士将窗帘拉开,阳光瞬间像泡泡一样鼓胀在整个空间,女孩苏醒了,伸手去挡住眼前的阳光,却看到身旁的一张逆着光的脸。是父亲。这张脸已经好久没仔细看了吧,却好像比记忆中要苍老的多,女孩想到那些曾经看过的小说中的情景在自己身上应验,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奈,似乎时光已走了很久,似乎早已看尽人间冷暖。女孩的手被父亲紧紧地握着。
此时,花和女孩都觉得,曾经发疯般迷恋的事物,不知不觉中,疏远了,曾经撕心裂肺般汹涌的不幸与伤痛,不知不觉中,淡漠了,是因为荒草淹没了秋的猜想,大段大段的时光改写了俯视的角度吗?
到了后来。
冬天就要来了,等待花儿的是生命最后的挑战与洗礼。花儿笑对北风流下泪来,因为曾经经历,因为曾经不幸,所以并不悲凉。花儿说,遇见不幸,的确是她的宿命,青石板没有给她想要的阳光,却也让她在润湿的清凉里入梦。她已开始习惯默念,“爱在左,情在右,走在生命路的两旁,随时播种,随时开花,使得这一径长途,点缀得花香弥漫,让穿枝拂叶的行人,踏着荆棘,不觉刺痛,有泪可挥,也不是悲伤。”在北风中舞动的花儿,不事喧嚣,已令整个冬天倾倒。
女孩坐着轮椅走在路上,着一袭浅色衣裙,过往的回忆不经意泛上来。女孩不会再哭了,她已学会浅浅地笑。很长一段时间,女孩每每翻开那些写满疼痛的日记,都恍然觉得,以为全世界都抛弃自己的时候,却是自己放弃了全世界,拼命挣扎,不肯一直走下去,不肯微笑而已。女孩唱着张韶涵的歌,“我闭上双眼找爱的方向,有微笑的回忆,不费思念,看见世界最美丽的花,于是我不再有忧伤,不再有惆怅”,渐渐走远……
生命是否真的如安妮宝贝所说,是一次告别,是一场幻觉呢?我想流年过后,恐怕会觉得不幸才是一场幻觉吧,也许可以拿周迅在《如果爱》里的台词聊以:“人活着太容易就不好玩了”。■
草北留言
或许是平淡的土壤难以开出艳丽的花朵吧?娇艳、绝美的花都是要经过暴风雨的洗礼才能开出。女孩和花儿都需要一场暴雨来惊醒潜伏的美丽,经受过生命的考验,才能结出美好的果实。重生,在不幸中萌出胚芽;在成长时,经受风雨,坚强地开出美丽的花朵。这样的艰难美丽应该是比平平淡淡的美丽要灿烂,也许是黑暗中的微光给她们着上了更为绚烂的颜色。这些仿佛是生命的定律一般,难以驳倒。
可是,我不知道王可为什么要给这朵花和这个女孩这样的挫折来突出她们生命的美好,周迅说:“人活着太容易了就不好玩了。”可我总是在期待生活能平淡一些。我宁愿相信温室里也可以开出美丽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