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谍情缘 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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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昂，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一上班，我接到老板的电话，声音嘶哑。老板是个宽容随和的人，平时讲话和蔼可亲，听今天的口气，一定有麻烦。
果然，他咬着雪茄，用沮丧的神情告诉我，做美国ABC公司广告总的事情遇到麻烦，是如迪公司的丫头们伸手了。现在的局面是两家竞争，3天内拿出策划方案，由美国方面比较选择。
“这是个大买卖，关系到公司前途。”
“可是老板，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是负责人事工作的。”
“呵呵！”老板宽厚的手掌压到我肩上，暧昧地笑：“如迪公司首席策划师徐蔓是你同乡，我知道你们认识。如果她能透露一点策划方案，我们就赢了。”
“而且，徐蔓是个不错的姑娘。我想这方面，不用教你吧！”老板冲我挤挤眼，小眼睛被烟雾熏得扑朔迷离。
徐蔓是我的旧识，现是如迪主将。她的文案策划是一流的，特别是在谈判桌前思维敏捷，舌剑唇枪，须眉不让，年纪轻轻已在业界闯出了名头。俗话说同行是冤家，我和她相识虽久，往来却淡。
我着手策划骗美女上床的把戏。骑士救美太俗，玫瑰巧克力太笨，情书战术太土。还是请出来喝茶吧，直截了当对她说：“我爱你。”我对着镜子反复练习“我爱你，我爱你”，神情越来越温柔，目光越来越迷离。我已经看到徐蔓幸福地偎在我怀里，手轻轻抚着我的脸，另一只手向我递过来：“我们公司的策划方案。”
怡人茶吧环境优雅，空气中舒缓地流淌着音乐，烛光摇曳。坐在对面的徐蔓薄施粉黛，一袭及膝浅褐色CELINE羊绒裙衬得身材玲珑有致、婀娜多姿，胜雪的肌肤使烛光黯然。其实说同乡勉强了些，不过同为鲁人罢了，她在青岛我在济南，相距千里。但这种时候，同乡正是最好的借口。
我们说些闲话，从济南的泉水到青岛的栈桥，从发型变换到衣服款式。徐蔓以手支腮，面露微笑，仿佛沉浸在音乐的缠绵中。在这柔情蜜意的浪漫氛围里，怎么看我们都像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清醒地知道我不是来谈情说爱的。只有3天时间，必须尽快完成使命。我试探着从薪金入手，不经意间把话引到业务上，引到策划文案上。但这位可爱的美人儿好像不懂我的意思，她微笑着注视我，眼里满是赞许，仿佛鼓励我一直说下去。
这种肯定的态度使我茫然，甚至手足无措，额上已经有些汗。我告诫自己不能拿纸巾擦。
徐蔓是一位善解人意的姑娘，轻轻一笑，解除了我的尴尬。
“到上海几年了？”她问我。
“近10年了吧。”
“可是，普通话还是不标准呢，一股鲁味儿。”
我诧异。我普通话可是专门训练过的，大学获过演讲比赛第一名。
“刚才你说希望的望字就很不标准。不信？重复十次，肯定走调。”徐蔓似笑非笑。
“这怎么会。希望。望！望！望！……”
徐蔓已经笑疼了肚子，摇手叫停：“好了好了，很标准，很形象。”
我恍然大悟，哭笑不得。本来不是这样的低智商，只因心怀叵测，倒着了丫头的道儿。看来徐蔓不易对付，此番行动，任重道远。
徐蔓坚持不坐车。“好久没享受如水月光了，一起走走吧。”
我能说什么呢。最难消受美人恩，我只有亦步亦趋，诚惶诚恐。从徐蔓热情的眼睛里我知道，她对我很有好感。也许这次会很顺利，江山美人俱得，升职，加薪，购房，娶妻。清晨，徐蔓拉开床帘，阳光柔和地照在我惺忪的脸上，徐蔓笑着过来捉我耳朵：起床啦起床啦，懒虫！餐桌上，是热乎乎散发浓香的烤面包、燕麦粥、水果沙拉……
第二天，办公桌上是一大捧水仙，清香怡人，满室芬芳。徐蔓送的，今天一大早。里面有一封信，感情真挚，情意缠绵。我表情麻木，精神恍惚。都说女人是水做的，以为徐蔓是精美的果汁，包装华丽精致，内里清爽甘洌。可是，现在我越来越感觉到，徐蔓更像一杯红葡萄酒，同样的清沏纯洁，猩红迷人，味道却是酸涩清爽。酒精控制着我的细胞，一种微醉的感觉，有些眩晕，有些兴奋，有些心痛。
一小时前，老板在他那张宽大的写字桌前召见我。他很开心，知道徐蔓已经开始送花给我。
“干得不错，子昂。”他丢给我一摞资料：“这是我们公司的策划文案，先看一下，如果不能把如迪公司的文案全搞到手，也至少要知道其中最关键点。”
我感到心里隐隐作疼。徐蔓如此真情待我，我却要骗她，这对她是不是有些残忍？可是正如老板所说，这样做虽然有失光明正大，但商场如战场，虽非你死我活，起码寸土必争，何况我拿公司俸禄，理应为公司效力。对不起了，徐蔓。我在心里默念，请允许我骗你这一次。我将用一生的真情补偿你。
徐蔓独自租住两室一厅，房间纤尘不染。徐蔓穿一件纯棉的碎花布裙，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赤足走来走去。我喜欢她这副样子，洗去都市尘垢，完全恢复真我。如果不是有任务，就和她这样释放自我，放任自然，多好！
我端了红葡萄酒坐在窗台，俯瞰城市在夜幕中一丝丝绚烂起来，心却无法一起闪耀。
“你好像有心事。”徐蔓伏到我肩上，刚洗过的发丝抚过脸颊，有些痒，一股湿漉漉的清香。
“还不是为ABC公司的事情。”言归正题，我精神高度集中。“因为你们的参与，老板大发雷霆，对策划部下死命令，一定要胜过你们。”
“没用的。”徐蔓耸肩，一种无所谓的表情。“你知道只要我主持的策划，从来没输过，何况这次我在公司立下了军令状。”
她歪着脑袋，奇怪地看我：“你是负责人事工作的，费这份闲心做什么。”
是啊，我是搞人事工作的。可是徐蔓你知道不知道，安排间谍刺探情报，正是人事部门专业。听徐蔓的口气她成竹在胸，仅靠三天的情意让她自动献宝，恐怕会偷鸡蚀米，不但情报搞不到，人也会走掉。
老板被烟呛得如睁似闭的小眼睛在眼前闪现，我叹了口气。对不起老板，恐怕真的会让你失望了。
徐蔓柔情万种地靠过来，身体轻如羽毛。“不用这么辛苦吧。其实我们都是在为别人打工。读过希尔的《成功规律》吗？要想真正成功，应该自己开公司，做老板。我和你，开一家自己的广告公司，自己给自己打工。如何？”
这真是一个绝妙的主意。早已厌倦了寄人篱下的日子，幻想有朝一日自立门庭，苦于没有机会。如果能和这位广告业策划高手兼美女合作，凭我和她的能力，再加上我们多年建立起来的客户群，只要做，就一定能做成一流的。
“遗憾的是，”徐蔓说，“你是搞人事工作的，对策划一窍不通。如果你也是行家，我们一定会成功。”
怎么会呢。我决定抓住眼前荡来晃去的馅饼。人力资源管理是一门重要的学问，在现代企业举足轻重。我对专业策划虽然不敢自诩顶尖高手，也是功力非凡。比如这次美国ABC公司策划，按我的意见……
感谢老板，感谢公司策划师们，给了我一个口若悬河的机会。公司策划文案就放在地板上的文件包里，我把它们化作我的思想再现，把眼前的美女迷惑得目光痴迷，充满崇敬。呵呵，美眉，上当了吧！
“无论如何，做完这次后我就辞职，和你一起走。我们开自己的公司！”徐蔓坚定地说。
谈判的日子终于来临。
令我目瞪口呆的是，如迪公司对我们的文案策划仿佛了如指掌，不但对精华部分进行提炼收为己用，甚至精确地指出我们的死穴。
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我们一败涂地。
我完完全全被这个丫头算计了。骑士救美太俗，鲜花太笨，情书太土。徐蔓正是用这些太笨太俗太土的手段让我头脑发热，俯首称臣。我苦笑，手里的红酒一饮而尽。清爽、酸甜，让人爱让人着迷的液体，同样麻木着神经。
尽管老板没说什么，我已没心情在公司做下去。我递交了辞呈。
临行前思索再三，终于给徐蔓发去一封E-mail：亲爱的间谍小姐：我不得不承认我不是你的对手，也不得不承认我已经不可救药地爱上你。在你升职加薪的时候，我已辞职，明晚飞广州。伤心人从此沦落天涯。
第二天，我登上飞机找到座号，猛然发现一双美丽的眼睛正含笑望着我。天哪，我的邻座竟然是徐蔓！
款款伸出右手，徐蔓对我说：“真巧，我也辞职了，今天飞广州。我说过做完这次就和你一起走。我实现了诺言，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