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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女性主义角度解读海男作品《妖娆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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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海男是当代文学创作中不可忽视的一个作家,对女性命运的思考是海男长篇小说一以贯之的主题。发表于2007年的作品妖娆罪》探讨了不同环境下的女性生存的真实处境,发出了男权社会中女性挣扎与突围的痛苦呼号,对张扬女性自身的价值有着重要的意义。

【关键词】海男;女性主义;《妖娆罪》

海男是当代文学创作中不可忽视的一个作家,她的成名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上个世纪的诗歌创作,那个时候的海男倾心于先锋派的实验诗歌,在先锋文学退潮之后,她开始投向小说创作。她的小说总是有着细腻的笔法,诗性的语言,善于描摹人物的内容,因此受到好评。女性一直是海男创作的关注点,对女性命运的思考是海男长篇小说一以贯之的主题。海男或虚拟想象,或描摹现实,以敏锐的眼光探讨了不同环境下的女性生存的真实处境,海男为我们展现了一幅幅女性千娇百媚的妖娆图,女性在历史的长河中所遭遇到的肉体的痛苦与灵魂的困顿都是海男的书写点,她的创作发出了男权社会中女性挣扎与突围的痛苦呼号,小说《妖娆罪》就是这样的一部作品。

故事发生的背景是20世纪的云南,海男的作品中的故事往往都是发生在这片美丽妖娆的土地上,这里有着各种的奇花异草和绚烂的生命,南国的富饶多姿催生着无穷的欲望和无尽恩仇,乱世佳人与土匪豪强你来我往,共演着充满铜臭、暴力与欲望的人生戏剧。《妖娆罪》的故事地点被设定为滇西驿镇,这里的有着来来往往的各种马帮土匪和地痞无赖,有着各种正统的警官商人,彼此之间勾心斗角,共同主宰着这个世界,因而也可以说这是一个男人的世界。

故事中的女主人公是一个名叫乌珍的大小姐,她出生在一个大家庭,天生华贵,也因此接受到了较好的教育,但是这也助长了她不谙世事的那颗心。她上完了女子中学之后在青春的躁动之下,怀着希望和梦想希望能够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希望自己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一片新天地。她是单纯无邪的,正因为如此她上了自己表哥的当。她的表哥利用自己和乌珍的亲戚关系轻而易举的获得了她的信赖,这个已经过惯了岗寨单调生活的大小姐乌珍迈出了自己的温柔乡,进入了人间的炼狱。她的表哥并没有兑现自己的诺言,一切的亲情和良心在金钱面前转眼便化为了乌有,反而将她卖到了姚妈开的驿馆里。

这个驿馆表面看是一个商旅歇息的地方,其实并不是如此,说白了更是一个“妓馆”,也是一个男女和演绎人生的主要场所,各种遭遇了不幸的女子都被贩卖到这里,供男性玩弄和欺骗,她们在这里被迫的接受各种的柔媚之术,取悦于男性,再来欺骗男性。乌珍到这里之后就像进入一个没有自由的炼狱,身心是完全受到了压抑。姚妈既是这里的主人,又像一个巫师一样用各种高超的手段训练着乌珍。刚开始的乌珍还是非常单纯的,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开始拼命地进行着思考,恐惧充斥着她的灵魂,她到底何去何从,到底命运如何。她在寻找了各种答案无果之后开始倦怠了,不得不向现实来妥协。

从此她涂脂抹粉,这也就意味着她终于放弃了自己先前真实自己,开始学会伪装了,她的脸被蒙上脂粉的一刻,心也就被蒙上了尘埃:“之前,我很少照镜子,似乎也用不着照镜子,当我的脸没有在镜子中日复一日地出现时,我在哪里呢?我在故乡以外的那所女子中学识字、跳绳,我在穿着女子校服的朗读声中生长着缥缈的理想。而当我的脸此时此刻晃动在小圆镜中时,我在这里,离故乡很远的地方。我年仅十八岁,却需要往脸颊上扑粉,脂粉味儿弥漫到我的胸膛,使我发出阵阵咳嗽声,使我不知所措地怀疑我的身份,而那胭脂红则过早地使我天真无邪的十八岁蒙上了层烟雾。” [1]

她开始了出卖自己身体的艰难之路,她的身体开始香熏沐浴中被遮蔽,整日的被包裹在在一套套的粉红裙裾中,她也就开始了自己的沉沦之路。“丝绸滑落的声音弥漫在洗澡房中。当粉红色的丝绸从我肉体上往下滑落时,我只想快一些躺到属于我使用的那只木缸中去。之前,每一只木缸上已经编了号,写上了我们每一个人的名字,也就是说我们每一个人的名字就像写在浴缸中的历史一样,已经在劫难逃。” [2]

但是从心底里乌珍是清醒的,她是接受了新教育的洗礼的女学生,有着明确的自由意识,尽管身体被奴役,但是精神上始终是渴求的:“姚妈的话刚一结束,我就为自己策划了一种阴谋,我绝不能留下来,被姚妈操纵着出卖肉体。如果姚妈没有拉开幕布让我看到床上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姿态,我也许还不明白我的职业,如果姚妈能够机智一些,我就会懵懵懂懂地进入某一种圈套。姚妈看上去太急躁了一些。……经历了灯红酒绿的大上海滩,她的感情显得多余,她被抛弃的那一日,也正是她失去肉体上附载的灵魂的时刻。所以,为了让姑娘们的肉体上升,最重要的问题就是让姑娘们失去灵魂。因为只有一个失去灵魂的女人才可能不尊重自己的肉体。” [3]

要嘛动用各种手段使女性忽略自身的主体性,心甘情愿的成为她的摇钱树。无论是鸽子还是斑鸠,以及乌珍,她们在这里都是一个“物”的存在,“之前,每一只木缸上已经编了号,写上了我们每一个人的名字,也就是说我们每一个人的名字就像写在浴缸中的历史一样,已经在劫难逃。”女性就是是一个待分配的物件一样可以随便的被编码分配,每个人的命运也都已经固定在那里了。同时这个“木缸”还有一个“容器”的隐喻,也就是说女性只能是被动的等待着男性的侵入,接纳男性,除此之外再无任何的用处。这就是这个世界里对女性的定位,女性自身的价值没有被重视,甚至作为一个基本的人的价值也被蔑视了。小说中斑鸠因梅毒被埋,鸽子因堕胎变疯被埋,都体现对女性的不公正待遇。

但是对于乌珍来说并不一样,她看到了这种令人窒息的囚笼并没有屈服,而是产生了一种反抗的渴求。这种渴求在姚妈的一次次地在训导下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愈加的强烈,尤其是在斑鸠跳楼事件之后,更是激起了她的内心不断积攒的力量,为了自由,她决定出逃。但是追寻自由灵魂的道路何其漫长,海男为我们展现了女性在这种道路上灵魂与身体的挣扎。乌珍为了求得灵魂的自由,就必须付出身体的代价,就必须用身体来进行探索和行走,完全靠着灵魂的渴望进行着支撑。最初,她把逃离的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可是当亲眼目睹男仆的武力和姚妈的精明之后,她又把逃离的希望寄托在每一个占有她的男人身上,用尽心机。

而乌珍在追求自由的道路上并不完全的寂寞的,在这里他遇到了自己的挚爱,并萌生了爱情,对一个整日生活在欲望泥潭里,没有任何的怜惜的人来说,如逢桃花源一样,吴爷就是她的灵魂之灯,她对吴爷充满着尊敬与信任。但是在这个时候白爷出现了,他代表的是一种残酷和暴力,在白爷的暴力之下她没办法,只有一次次的进行着肉体交易。同时他也发现了暴力的魅力,对爱情的执着越大,对暴力产生的震惊越是强烈,许许多多的残暴事件使她重树追求自由的决心。最后他杀死了白爷、二爷,利用了桃花,报复了姚妈,掌控了表哥和拥有她秘密的其他人,她成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刽子手。然而这个时候她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内心充满了无助与虚空,选择了与吴爷的再次贴近。当吴爷病逝后,他唯一的支撑也远去了。从这个追求的过程来看,乌珍总是在不断的接近自己追求的东西,但是结果却总是达不到目的,这就是她悲剧人生的二律背反。所谓的二律背反就是两个事物都是对的,但是两个事物却是是相反的,就像鱼和熊掌不可得兼一样。我们看到乌珍在追求自由,但是命运之神却是与她相背离,二者永远没有交集,她一生都是走在这样的道路上。

乌珍的身上体现着强烈的女性意识,所谓的女性主体意识是指女性作为一个独立的主体具有的不依赖于外在力量,这种独立更重要的是侧重精神上的独立,尽管可能在现实中有些身不由己,但是女性能够最大限度的去自由地支配自身的一切活动的意识。有女性独立意识的女性对自我、自我周围的人的有着清醒的认识,对自身的存在和社会地位的认识,女性的自主意识是女性强烈的自我认知感,对个体的探究和自省是贯穿始终的,表现为女性不断地超越自身超越传统,在追求中获得自己的精神和个性。乌珍就是这样的一个敢于冲破男性牢笼,冲破封建伦理枷锁的一个女性。一般而言在中国特定的文化背景之下,女子更显示出一种内敛无奈,不敢反抗现实和命运,她们往往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们要顾及的实在太多太多,所以害怕社会和暴力的压力。当各种压力逼迫着她们的时候,她们无路可走了就只有选择了自杀,像小说中的斑鸠跳楼,这种行为虽然有一定的抗争性,但是却是不彻底的,她们身上怨怒远大于行动,只是结束自己的生命,并没有凸显自己的价值,也没有教育其他的女性同胞。

故事发生的背景是20世纪初,尽管封建伦理秩序开始崩塌,但是各种世俗风气和舆论道德并没有彻底崩溃,这个时代男性是主导经济权的,一切活动之中都是男性为中心的,一个男权社会开始建立起来,女人沦为丈夫的奴隶,没有多少的人身自由,只是男性财产的一部分,男性可以任意的处理。在驿馆里就是这样的一个场所,无论是乌珍的表哥还是吴爷,还是白爷,以及其他的各种来来往往的商旅土匪,都可以在这里寻欢作乐,都可以随意的支配女性。女性在这里只有两种结果,要么就是成为男人的和泄欲的工具,要么就自己变成男人和“类男人”。所谓的“类男人”就是像加入到男人的阵营中女性,采用男人的手段对女性进行欺压,这点在姚妈身上得到了很好的表现。要么就是变成男人,这点在后来的乌珍身上得到了很好地体现。乌珍在试图逃离驿馆失败之后还是不甘心,就开始利用各种心思研究男性,开始靠拢白爷,通过各种妩媚的手段让白爷教自己枪法,开始模仿男性的那种暴力行为,女性向男人靠拢,实现了女性自我“阳化”的过程。最终她实现了她的阴谋,坐上了白爷的位子,获得了暂时的胜利,实现了复仇。

乌珍身上有着非常鲜明地女性个性意识,爱憎不移,不容许别人亵渎自己的情感和自由,她一方面渴望自由,为了自由出卖身体,在另一方面为了自由可以做出令人发指的行为,来维护自己的尊严,这也显示了女性在穷途末路时候的无可奈何。乌珍不同于传统的女性,十分类似于西方文学中的美狄亚。美狄亚因为爱情的背叛而爆发疯狂复仇。在被遗弃的时候,她痛苦万分,敢于当面怒斥天神:“为什么只给一种可靠的标记,让凡人来识别金子的真伪,却不在那肉体上打上烙印,来辨别人类的善恶?” [4]简直是振聋发聩,句句犀利,而且她更要是付诸行动,选择以暴易暴,美狄亚的复仇是变态的、疯狂的、血淋淋的,首先她杀死了她的父王克瑞翁和情敌,让伊阿宋没法继续的追求名利,继而她准备让他断子绝孙,于是就骇人听闻的杀死两个儿子。虽然乌珍并没有如此的变态、疯狂,却也昭示了女性自身价值的不可侵犯。

乌珍的命运带给我们思考的还有更多,小说背景是处在封建伦理教条大崩溃的时期,从这个时期开始,女性很少再受到封建纲常的制约,但是并不代表她们能够真正的实现自我。早期的乌珍尽管接受到了教育,但是在地位、经济上并未独立,复仇也只能依靠男人,从未获得独立的人的权力。这些问题在鲁迅的笔下早就进行了讨论,鲁迅认为妇女要摆脱被遗弃,就要在经济上实现解放。否则就是只有“不是堕落,就是回来”这两种出路,社会不会白养活他们,还是靠别人的“养”,要别人的“养”,只能成为别人的从属,甚而受到虐待和侮辱。所以只有抓住了经济权,才能抓住妇女受难的根源,才有可能真正的摆脱男性控制。

从古代到现代,乃至当下,女性没有形成完整的自主意识,反而有一种宿命意识。妇女没有独立的经济地位,只能依附在家族之上,一种逆来顺受的安于天命的态度,她们认为“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认为是命中注定,不怨天犹人,自己的命运并不是自身的努力来进行争取。海男不断的强调和张扬着女性的生命价值和意义,不断地对男权为中心的社会形成挑战,这声音也足以让当时身为女性的同胞们为之刮目相望,直到今天仍有重要的意义。正如陈晓明说的:“ 这是身体的被压迫和报复的故事,这是女性身体的被压迫史。海男显然是想找到更纯粹和更绝对的女性历史,那就是身体。男人拥有整个世界和历史,而女人只有身体,因为女人只有以身体的形式存在时,才是女人,才对男人有意义。身体被抽取出来,作为独立存在的历史,身体的历史运动,也就是身体的被压迫史,这可能具有更严格的女性主义意味。我们一直慨叹当代中国没有更严格意义上的女性主义小说,这次海男要动真格的,她要玩得彻底,要用女性的身体史来呈现性别的对立,呈现男性对女性的压迫史,呈现女性——她,可以用身体颠覆男性的历史。” [5]

注释:

[1][2][3][5]海男.妖娆罪[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18,19,25,1.

[4]刘慧英.走出男权传统的樊篱——文学中男权意识的批判[M].北京:生活·读书· 新知三联书店,1995: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