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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途与梦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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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人物:冯怡然

一点点多愁善感,一点点沉静淡然,再加上一颗自由的心,一枝灵动的笔,一双明媚的眼,我是怡然,一个爱走爱笑爱玩爱闹的女生。远远瞧着,亭亭玉立甚是柔弱娇嫩,然而其实我绝对天马行空满脑子疯狂的点子。喜欢坐在大大的舞蹈教室绿胶皮的地上素描栏杆前的春意,喜欢深夜哆嗦着踩着满地红叶透过望远镜看天狼星桔色的笑靥,喜欢图书馆里一觉醒来馥郁满面窗外瓢泼大雨,喜欢走街串巷闪过绿麻麻的爬山虎和炒粟子的大叔铲下香喷喷的食物……痴狂,爱幻想,有着玉的温润与猫一样的狡黠,渴望在北欧的海岬,我们一起看绚彩极光。

一杯明前茶

视线,再一次停驻在日历上清明这一天。四月四号,这样一个日子。

本来,你随心所欲地与别人聊聊清明的来历习俗,你可以轻而易举地背“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你可以信手拈来十几种清明的活动,你甚至知晓在清明时用鲸鱼(金鱼花)花、折柳悼念。可如今,它们像一双有力的手,准确无比地扼上你的喉咙。

水坐在炉火上,开始还是轻轻地呻冷,到后来竞轰隆隆地噪聒起来了,嗡嗡的声音让人忍不住蹙起眉头。

那年你只有六七岁吧,五年没回老家,终于又见到了爷爷奶奶,见到了这个充满温情充满回忆充满家乡气息的穷乡僻壤。一开始,你胆怯到连从村口到家门均小小的土坡都不敢走,是瘦小的奶奶用她粗糙却温暖的大手拉着你慢慢走到家;到后来,你跟着兄弟姐妹上山下沟地疯玩,整日不归家。爸爸妈妈在城里会客应酬,每晚奶奶忙碌在炕前升着火做着饭,爷爷坐在院子里的枣树下向着大门外的世界张望――张望他阔别多年的孙女赶紧平安回家。

有一次你吵着闹着要吃巧克力豆,半天不肯吃一口饭,奶奶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爷爷操起拐棍,一步一步地走到遥远地到了天边的村子那头,买回一包糖果。他中午出去,下午才回来。那年,爷爷已是七十四岁,他已经多年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

新世纪的春节,你已经渐渐长大,你终于开始了解爷爷奶奶看你时的温柔宠爱。你着着簇新的大红的衣衫,像一朵蝴蝶,翩翩跹跹,爷爷的目光,始终在你身上。那天你好像听到谁说:“可惜生的是个女孩,一开始并不疼她……”聪明如你,敏感如你,自然咀嚼这其中的意味,想着想着,失神,落泪。那年,你只有七岁,你从未想过这么严肃痛苦的问题。

水终于烧开了。咕咚咕咚欢快地响着,似乎世上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打扰它。

时光转瞬即逝,他可以让你长得亭亭玉立,也可以让爷爷苍老得困在那里。当回老家过年已成为约定俗成的事情,你惊诧忆起去年是最后一次与爷爷奶奶守岁过除夕了。叔叔伯伯都已成家,生活条件慢慢好转,义不容辞,接爷爷奶奶来城里居住。这年,爷爷的新房还没装好,你只得去姑姑家暂住。没有与爷爷奶奶一起看晚会,吃饺子,放鞭炮,心里空落落的。仿佛有个小口子,在心底哗啦啦流着。

握住粗大的茶匙,轻轻伸到茶叶当中。清香意料之中扑来――不愧是杭州最名贵的茶叶!它们在茶匙上互相推搡拥挤着,弄不清它们是要进来还是要逃出去。一下子,都乱了。

你计划在本命年寒假出去旅游一趟,就在自己阴历当天的生日到黑龙江。可刚下飞机,一场哈尔滨十年难遇的大雪拥住我瑟缩的肩膀。堂姐给你打电话:“爷爷叨念一整日‘今天是熔熔生日’,到晚上突然想起你已经去黑龙江了,就沉默在沙发上。”

你紧紧攥住机票望着窗外纷纷的雪,不知道泪是什么时候结成冰,在脸颊上。那晚,哈尔滨最低气温零下41摄氏度。

茶叶被炒得干爽却幽幽传香,一坠到水晶杯中就粘在了壁上,宛如一个个耍赖撒娇的孩子,让人禁不住揽在怀中。

有一年临近岁末,你天天嚷嚷着不回老家啦,要自力更生在北京过个年!谁知那日闲逛满眼全是红彤彤的大“福”字,一冲动要买回去贴爷爷的新居上。就这样,再次加入到返乡过年的春运洪流之中去,乐此不疲。在车上颠簸了八个小时,你养精蓄锐一口气奔到二楼爷爷家。奶奶正围着围裙与姑姑婶婶嫂嫂姐姐包着饺子剁着馅儿,爷爷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没有一点神采。

“爷爷!”你忙唤他。

他并不吭声,转过头来看你,半晌,喉咙里呜咽了句什么,太快,太闷,谁也没听清楚。

奶奶垂下眼睑,衲衲说:“老了,听不见说不清了。”

痛苦的潮水源源涌来,淹没了你的视线,你蹲下来,把爷爷向自己这边拢了拢,喃喃道:一切都会好起来。可,真的会吗?

拎起水壶一角,水蓄在壶口,眼看就要溢出来。

爷爷病了,住院了!

家里顿时炸开了锅。

半身不遂――这是最后的解释。

再一次见到爷爷,他已经躺在床上不能起来了。一只干枯的手臂,一双窈陷的眸子,这是他全身上下仅剩的能动的地方。你明媚如春光坐在爷爷床边,拉起他的左手,轻轻抚摩,细细端详,爷爷啊,你看到他的大拇指,和你的、和你爸爸的大拇指一样――这个世界上,怕是只有你们三人,有扁扁的大拇指,那么特殊,那么突兀,那么倔强。你笑得很美,心里很苦。‘然后,然后你为他剪起了指甲。“啪”得一声,“啪”得又一声,十下,扣在你心里,扣在爷爷心里。爷爷开始哭,很安静地哭;奶奶也哭了,她更难已自己。不一会儿,爷爷胸前的毛巾就湿透了。

这并不是你第一次见爷爷哭。几乎每年过完年临走前,爷爷都会哭,哭到脖子都红了。

手一颤,开水“哗”得倾泻而下,蒸汽刹那间糊住了眼睛。朦胧中,注视着茶叶盘旋轮回在白蒙蒙的杯中。生命,就像这茶叶一样无助,可谁又在倾倒这杯开水呢?

手一下子被飞溅出的沫子烫伤了。

这并不是你第一次见爷爷哭。这却是你最后一次见爷爷哭。

一别,就是永生。

不到两个月回两次老家,这是你从未有过的经历。

穿着白色羽绒衣、黑色毛衣、黑色秋衣、黑色裤子、黑色鞋子,这也是你从未有过的经历。

周围都是白花花的人影,耳边都是悲切切的哭声,这还是你从未有过的经历。

太不真实了,太飘渺了,你徘徊在村子的黄土路上,诡异得,甚至想笑出来。

在做什么呢?干嘛都这样愁眉苦脸?春天来了,新的一年是这样美好!他们为何要这样呢?

可你真真切切看到了那口棺材,那种你从前怕得要命的东西,如今里面是熟睡的爷爷――是你的爷爷!你抗争着不让别人去搀扶你,去拉扯你,跪倒在蒲席上,你一跪不起。

晚上,阴阳先生来了。他推开棺材,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像闷雷,在地上震开。爷爷蜡黄的脸一点点露出来,是严肃的,没有所谓的安详。

你“呀”得轻唤出声,你在杜莎夫人蜡像馆见过对不对?爷爷走了,留给你的只是一尊蜡像。机械地跟着大人抽着麻,那个主持对你说:“你抽的这跟最好了。”声音幽幽的,似乎他根本就没说出口。

你忽然就想起“可惜生的是个女孩,一开始并不疼她……”;紧接着,想起爷

爷前些年编的家谱:你是上面唯一一个女孩――家谱本是只写儿子的。

炉上插的香忽明忽暗,你从这里向外望,望到院子中爷爷等讨你的枣树,还有很远很远的黛色的山上惨白的雪。

茶水由热转凉,由澄澈变得褐黄。这杯明前茶,认认真真小心翼翼地沏好,竞一口也喝不下。太苦,太涩。明前,清明前,一些断断续续真真切切恍恍惚惚朦朦胧胧的记忆,随着一杯明前茶,激荡起,沉淀下。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你是知道的,爷爷家村子旁边就是杏花村汾酒厂。

后记:

清明,其实只是一个“清明前后,种瓜种豆”的节气,但因为后来的演化与寒食合并,变成如今一个浸满生别死离的悲酸泪,踏青游玩的欢笑声的节日。

原本是要好好谈谈清明,谈谈传统节日,谈谈中国文化的。可偏偏清明太特殊,太另类,这两个恬淡的字一脱口,就有柳树蓊蓊的绿意,坟头幽幽的哀愁。爷爷是明前去世的,走的没有准备。但就像这杯明前茶,开端到结果――人的悲哀,就是明明看到了结局,还是要奋不顾身去试一试;人的伟大,就是分明获悉未来,却仍坚持把握每一秒钟。正是无数先人用他们的头脑,他们的身躯,为我们铺就一条通向未来的大路;正是他们的忘我的牺牲,才得以让我们能去追求更好的生活。清明,是缅怀先人的日子。不管距离多远,时空多长,我们都要向他们致敬――这些像明前茶一样用生命去搏斗过幸福的人们!

西安,记忆一隅

真奇怪,在最和西安扯不上边的时候,我反而想起了她。

一直知道她的存在,并且也认为她是伟大而辉煌的,但却不会有更多的表不。

但忘记是从哪一天起,也许是初三,突然,她就像一朵盛开的荷花,那么水润灵秀又惊心动魄地绽放在我心灵的上空。等待我去体味惊艳的瞬间。

长安,长安,果真是长久平安,前前后后十三个王朝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崛起、兴盛、延续又陨落,但生命是顽强的,纵然如今她已靠边成为西部的城市,却并不妨碍她成为另一颗独特闪亮的明珠。

一座陕西博物馆,足足媲得上半个中华盛世,里面的珍奇异宝,横跨中国五千年兴衰长河。每一件宝物都有长长的来历与更加长寿的年龄。站在它们面前,你会有一种说不出的时空交错的窒息,接着,又是长久的伫立。

但话又说回来,倘若一座城市,所有瑰丽全倾注在冷冰冰的一座博物馆中,又是多么无趣啊!还好西安没有,她是一座活的城市――新鲜的,活泼的,可爱的,蓬勃的。清晨,最兴奋的事就是打车去城墙上走走,七八点的古城,已经有了车水马龙的架势,但往城楼上一戳,所有喇叭声、车轮声、叫卖声通通推得远远的,世界霎时静谧下来,错觉,世界不过就是我的罢了。有些雾雾的湿气,太阳隐着不做声,我搂紧了身上的单衣,情不自禁向租借单车的地方走去。租了辆老式的男子单车,自以为很潇洒其实也很飘逸地飞上车,向在天边渐成一个点的尽头荡去。眼前模模糊糊,上蹿下跳,灰色的砖一点点退去,我仿佛是从2009年慢慢坠入了时空的深潭,元明清的没落,宋的动荡,唐的繁荣,再往前推进,又突破汉朝,隐隐的马蹄声混杂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接着,一条金龙飞踞在北方,无数的劳苦大众,赤背光脚凿着岩石背着泥土,远远,还有千千万万孟姜女的哭诉……不等第一拨旅行团上来,我已还了车,下了城墙,隆隆的喧嚣刺激着耳膜,又招了一辆人力车,西北汉子脸晒得黑红,扭回头粗粗地问一句:“去哪呐?”答曰:“老米家!”

车“呼啸”着七拐八拐停在一家二层店铺前,烫金的“老米家”招牌有着几十年的陈旧。门里门外都是顾客,约摸瞧着既像是当地的百姓又透着初来乍到的惊喜与拘谨。我走进屋内,点一碗羊肉泡馍,女主人系着围裙,头也不抬不由分说塞给我一个大碗和两块巴掌大的白馍。我在错愕中接过,余光瞟着周围的吃家,加入了疯狂忙碌的“碎馍”阶段。据说,这硬硬的馍要拨得和绿豆一样大;据说,这拨馍步骤非常关键;据说,这馍要是没弄好,要不太硬咬不动,要不太碎化为糊粥;据说,我这碗馍算是剥失败了……忐忑不安目送我这24号碗进入厨房,十分钟过去,当我饿得前心贴后背,它又香喷喷地出现在我面前。狼吞虎咽地消灭半碗,终于有点劲去品尝这天下第一碗的气魄:浓浓的羊肉汤拥着大大小小十来块肥瘦相间的羊肉,没有丝毫膻味反倒是格外浓香滑腻;我拨的狗啃似的馍馍散乱地沉浮在巨碗中,上上下下竟是谁也无法主宰;鼻翼牵动着脑袋恨不得整个人都埋入碗里,深深地足足地吸一口黄土高原上烹饪了千百年的馥郁。挺着大大的肚子踱到店外,回民街已经开始了新一天的热闹非凡:琳琅满目的玉器饰品,排队拥挤的小吃铺子――两元一杯的酸梅汤、甜丝丝的镜糕、酸溜溜的人参果、咧嘴笑的临潼石榴、还有数不清的西北烧烤与炸糕……虽说肚子的剩余空间与口腔的谗液不成正比,我还是忍不住满足了一下贪吃的舌头,在西安的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