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舞在天空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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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很温柔，那温柔的阳光滑翔在明媚的春光里。我想出去走走的那天，瓦蓝的天空里飞过一只漂亮的蝴蝶。隔窗望去，一朵白云，一束阳光，一切都静谧得如同黎明的曙光。一层层折叠得如同包袱的楼群，犹如我那千回百转的思绪。我站在阳光之下，空气里飘着你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走在安宁的大街上，车来车往。一个夜晚、一个早晨，在我匆匆来去的漂泊漫游中，我非常希望有一场艳遇。有时，我也会彷徨在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思念里。

你在一个遥远的地方，如同一只蝴蝶，或者是今天黄河边的风筝，一切都来得非常的偶然，甚至让我回避不及。就这样，我接受你如同在路边的啤酒摊子里美美地呷了一口。然后，我听见那只高跟鞋敲打马路的呼喊，还有大地开花的声音。这一切，都在了我们的生活中。我看看天空，一只小小的鸟儿，鸣叫着栖息在别人的城市，它在孤独地等待，确切地说是在期待一个同伴的到来。上苍眷恋我们的邂逅，如同一场车祸的发生。然而，恐怖和慌乱丢了满满的一地，一会儿工夫，围观的人慢慢走了，警察把那破车拖走了。你在那个城市的十字路口，如同在乡间田野的岔道。当我擦擦泪水打量你的时候，你分明是多年前那只在阳光里飞舞的蝴蝶。

我走进你的梦里，你却在远处的春天里。一束脚步俨然蹒跚的阳光穿透梦境，一切都显得苍白无力。人的生命为什么如此脆弱呢？一不小心，好端端的一只细瓷花瓶落在地上，除了破碎的声音和残片，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看不见了。一群蝴蝶，飞过千山万水，穿越高地平野。在西北荒凉的大地上，似乎快要掉进故乡那条忧伤河流的瞬间，我看见，你的手里紧紧地拉一条长长的线，生怕断了似的惊慌。一头连着天空，一头连着大地。在天空和大地之间，凝聚了过多的灵气，同时也沾染了过多的尘埃。春天的风中，我们如同没有翅膀的风筝，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两片分开的翅膀，中间有着长长的小路，还有那些大大小小的村庄，和漂泊的背影一路走去。在西北偏西地方，我在一个春雨缠绵的中午兀自走过明清一条街，那些深深浅浅的脚印呵！

在草长莺飞，花红柳绿的阳春三月，我喜欢一个人漫步在麦苗猛长的乡村田野，或者河水澄清的小镇上迂回往返。记忆又回到了多年以前，这些如烟如梦的往事，毫无预兆地来到了我波澜不惊的生活。“又是一年三月三，风筝飞满天，叫醒村里的小伙伴，一起到河边”……这样的日子里，从童年故乡的小河边开始一路流浪，我见过那些短短长长的河流，还有那些旅途燃情的江边小楼。每到一个地方，河流对我来说存在着过多的诱惑。我喜欢微风习习的黄昏，走过长长的河堤，在那些树影婆娑的水天之间游离。那些迎面走来的人，如同一只只翩翩飞舞的蝴蝶。我抬头，他乡的夕阳正一抹一抹落在河面上。黄昏夹着尾巴跑了，灯光在暧昧的夜色里一路奔跑。走过一个个春夏与秋冬，在天之涯，在海之滨，我都追逐着一种精神的流放。

一种淡淡的挂牵，一双沉重的翅膀，都在我们的生活中周而复始地轮回。过多的怀旧，意味着感伤的生产，或多或少，或长或短。在过去的岁月，忧郁和浮躁积淀得太久，我们的青春需要释放，就像我生命中那只欲望的蝴蝶想自由飞翔一样。那年那月，不知道在那个地方，我审视着这一切嬗变，如同一个陌生人惶惶然进入一座大楼。我甚至和几个刚从建筑工地下班的农民工一样，带着自己的迷茫与无助走进一家酒馆。在一个春天的晚上，我还似乎生活在2006年那个秋天的下午。那天，我离开了一个我生活过3年的南方城市，街边的店铺里传来那首煽情的《秋天不回来》，那一刻，我真想在感伤的季节里号啕大哭。

我喜欢一个人躺在靠近窗户的地方，听一些淡淡的、伤感的音乐，指缝里夹着烟，嘴巴里品着三炮台，然后在唐朝女子的裙角里酣然睡去。音乐一会儿如同细碎的银子，汩汩流淌在满面羞涩的阳光里；音乐一会儿如同一个古代的艺妓，暗香浮动，眼神扑朔迷离地飘在下弦月的残光里。花开花落的时候，我会静静地想起，一个网名叫“静听花开”的女子。在今年春天的某个下午，她来到了我的生命里，诗歌一样的笑容，月光一样的身影。在梦里，在白天，我们生活在平平淡淡的日子里，在我们青春年少的岁月里。我似乎还想真的找到点什么，可什么也没出现，她憨憨地笑着。

走过春天，我踏上从安宁进城的最后一班车，到西关什字下车。独自一个人，不知道穿过几条街道，走过几个十字路口，拐过几道弯。反正一路绕来绕去。那时，我几乎像疯子一样跑遍了半个兰州城的酒吧、迪吧。我敢断定，这个我生活着的城市是一个精神空虚、欲望膨胀的城市，并不是一座唯美而现代的城市。走过维多士亚门口，我听见重金属音乐震耳欲聋的咆哮，我看见几个醉汉搂着马子色迷迷地笑着、走着、闹着。终于在我回头的那一刻，几个鲜活的生命躺在了一辆飞驰而来的大卡车下。他们永远也不会再站起来了，我自言自语地说着。沿着时间的方向继续朝前走，先是一地皎洁的月光，那月光自然不在远方的城市。那些远远飘来的酒味，还有在午夜灯光里奔跑的欲望，何尝不是那只在白天的阳光里翩然起舞的蝴蝶呢？

当我发现春天要来的时候，我的冬装，也不过是一身廉价的西装。本想连同春天一起丢得远远的，没想到我根本不知道春天是那个时候来到的。本来我办公室有好多花的，不管我怎么看，还似乎也没什么具体变化。不知道是我的视觉出了问题还是我没留意，反正是我连那天单位楼下的柳树发芽都没发现，总之，春天的确很按时地来了，默无声息地来了，而且还在我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时候。那朵来自天水秦安的人花也来兰州了，我得陪她去看黄河、放风筝。我喊她人花，她肯定有一万个不愿意，但我还是喜欢这么称呼那个叫“静听花开”的女子。那天她如约而至，我买了一只大大的蝴蝶，风筝始终是没放起来。在黄河边，她快乐得如同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一会儿飞在这里，一会儿飞在那里。一阵河风吹过，天上一群蝴蝶同时飞过，如同我小时候老喊风筝为飞机一样。

在迎春花盛开的西北大地上，我俯首可拾那些忽远忽近的柳絮，还有那些《诗经》里的句子。风从远处吹来，本想把钢筋砼结构的楼房拦腰撞断的，我猜想。可她和风到我这儿的时候，我伸手去抓，不小心风都从指缝间跑了。如果能多读几年书，我也会像写《一个人的村庄》的刘亮程一样，反正他写他的风，我写我的蝴蝶。不管是他写黄沙梁的那只狗，还是我写我们村里的受活老汉，无缘无故的使我很看不起他。就如同今天，我看不起写不好书还和我一样老想出书的人。在黄河边的那个中午，我几乎是在梦中，人花也在梦中。她近似是一只美丽的蝴蝶，天天在那羊群奔跑的蓝天之上飞翔，我则是午夜的一只黑蝴蝶，始终在别人的城市流浪。在梦中，我宁愿睡得皮开肉绽，白骨森森，千年不醒。

春天来了，桃花开了，你却要去远行了。你在和我分别的时候哭了，在黄河边，你多愁善感的青春，那是一张流泪的脸。你说你要走了，以后再也不陪我放风筝了，也不做我的蝴蝶了。那天早上，你见到了我的一帮朋友。朋友一个个被我接回来，然后又被我风度翩翩地送走。最后，我还是给你拿出了那个风筝，“静听花开”没放起来的风筝。你和小张放得没一点高度。那天是下午，阳光依然很好。路上，建强和土豆、强强谈着，快乐地谈着。兰州是一座燕子经常掠过的城市，低得我一伸手就可抓住它的尾巴。我陪你走着，慢慢地走着。我真希望时间过得慢点，让我多陪你在阳光下走走。你把风筝放起来了，我却不小心把裤裆绷破了。你站得远远地看着，转而，你银铃一般的声音咯咯地笑着。你那张朴素的脸呵，如同那些在春天开得灿烂的桃花。

你真的要走了，我选择了没送你去车站，土豆去送你了。我和强强依然和建强喝酒，我喝得简直不要命了，兰州的天也看到了，连那些天上的云彩都看到了。你强装欢颜地笑着，我也努力笑着。在河西的土地上，如同我们少年时代在田野里放风筝一样。那个被我老喊野丫头的小姑娘，现在已是娉婷少女，连黄河水中那冉冉升起的月影也招摇起来。我嘲笑自己，一味地指责自己，如同我对这个世界的女人存在偏见一样。我给建强语无伦次地说着，断断续续地说着。包括我的孤独与傲慢，还有我的张扬与失落，活脱脱一个小流氓。我们该走了，那些飞来飞去的蝴蝶也走了。我愤怒地喊强强再也不要收线了，就让它到天空里四处乱飞，总有一天它会找到归宿的。我们一伙人散了，风筝还在天上。我无法确定一只风筝的命运，但你的确是义无反顾地走出了我的视线多年。我痛心疾首地奔跑着，强强痛快淋漓地呕吐着。我大声骂娘，某某人的是头驴，他举起自己那既大又长的，对着黄河拉屎和撒野。你说了爱情就像剥洋葱。我说爱情就是放风筝。现在看来，走自己的路，让他去见鬼吧。远远的，我听见一个身边匆匆走过的人破口大骂，聂中民那小子是一个混迹于大学校园里的小流氓。

月光冷冷洒了一地，我更希望有温柔的阳光。晚上，我梦见，你和我还是两只独自在天空里飞舞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