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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学生想出走
对于李的印象,说真的,我有点模糊。他属于那种很普通的男孩子,来自普通的农村家庭,文质彬彬,成绩中等,和同学交往一般,学院的活动中,能偶尔看到他的身影。这样的学生,我很少操心。可今天,李的言语好像和他平日温和的形象不太一致,也许李最近有事情瞒着我们吧?
四处寻找,我终于在一间自习室找到了李。摁着胸口,我喘着粗气说:“李,到我办公室去一趟好吗?我想和你聊会儿。”李吃惊地看着我狼狈的模样点点头。这个学生,我还从未和他单独聊过天。一路上,我反复告诫自己,李这样的学生一定是自尊心极强的孩子,千万不要主动触碰他的心灵深处,就默默倾听,引导他自己敞开心扉吧。一路走着,我一直在思考,基本没和李说话,李也沉默地跟着我,像只顺从的小绵羊。
李安静地坐在屋里,像没事一样地看着我处理其他学生的各种问题。这个孩子,此刻,他心里难道一点不焦虑,刚刚还在电话中和班主任激烈地争辩,嚷着自己要出走,要离开校园呢!这会儿,如此老老实实地坐着一言不发,真是奇怪!
“我必须挣钱供自己读书”
采取什么策略呢?总不能开门见山地谈话吧?我坐在李面前,就从李最近忙什么开始,逐层深入。我控制住自己焦虑和迫切的心情。
“最近在校外两家餐馆打工,给人家端盘子。”李温和地说着。提起自己做的事情,李看起来很自豪的样子,懒懒的眼神一下子好像放出了光芒!这是个自强的孩子!
“两家?有没有影响到学习呢?”我震惊了。
“我每天就请一节课的假。”李好像在回忆什么时候曾经请过假。
“没有看到你来找我请假啊?”
“我找班主任王老师了。”
“哦,这样啊!可是为什么要每天去打两份工。你们这个专业功课很难的。”我终于忍不住涉及谈话的主题了。
“没什么,我必须挣钱供自己读书、生活。”李坚定的样子,很容易让我想象他刚刚和班主任谈话的情景。
“那好啊,真是自强不息的学生!很让人敬佩啊!”我发自肺腑地赞叹李的行为。
“可是每天都请假,这样会影响到学习啊!能不能调整一下,做一份兼职,多给学习留一点时间呢?”我试探地问李,没有提起让他反感的助学贷款、助学金。
可是,正因为有国家的这几项资助政策,我亲眼目睹很多处在困境的学生有更多的时间去努力实践,去读书学习,从而取得了优异的成绩,顺利找到了工作,这是很好的事情啊!
“要不这样,你先想想,明天中午来找我,咱俩再详细谈谈。”我安慰李。
“不行,中午我要去打工。”
“晚上吧,我们可以聊的多一些。”“也不行,我每天晚上去另外一家火锅店打工。”
“啊!那你明天课间吧。或者你没有课的时候,我等着你啊!”我的直觉告诉我李明天会来找我。
好吧,好吧。有些学生工作不能一蹴而就,需要慢慢来。“没关系,让我慢慢走近你,给你思考的时间吧!”我心里默默地对李说。
打两份工真累
学生离开后,我迅速地拨通班主任王老师电话:“我刚刚和李谈过话,这两天您不要再和他提起助学金和贷款的事情。李的情绪还算稳定。”王老师舒了一口气:“这孩子很可怜,父亲刚刚病逝,母亲又查出得了糖尿病,很争气的一个孩子。”我震惊了,我是失职的,竟然不知道李的家庭变故,因为他看起来确实没有特别的变化。很心酸,每个人生活中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不幸,重要的是我们面对不幸的勇气和战胜不幸的决心。每年申请助学金时,甚至有学生千方百计使出浑身解数造假贫困,把申请下来的补助洒脱地用于购买昂贵的手机。相比之下,李的行为像一朵骄傲的鲜花!
和他母亲谈谈也许有用,感叹之后,我拨通了李母亲的电话。介绍了李在学校的各种表现和进取自强的例子后,我婉转地告诉李的母亲,我们的专业课很难,在外兼职过多,会影响到学习的。很明显李遗传了母亲自强而又倔强的性格。“老师,所有的困难我们都能够克服,不需要别人的帮助,至于学可以自己多下功夫。”李母亲的回答,让我感叹一些人确实有着可贵的品质,那种透着淳朴意识的高贵品格。
“可是,中午去打工,晚上去打工,哪有时间学习呢?再说了,他可以通过获取各种奖学金来帮助自己啊。兼职做一份就行啊。”我无奈地提醒李的母亲,“国家就是想帮助那些真正有需要的学生,再说,也需要偿还的。”李的母亲哦了几声,我不知道我的解释是否打动了她。
“我今天和您的谈话,别告诉李。明天李会和我谈话,我再和您联系。”交代完毕,我犹犹豫豫地挂断电话。
第二天中午10:30点的样子,李再次来到我的办公室,还是淡定温和的样子。
“吕老师,我11:20得走,我11:30上班。您的谈话不会太长吧?”李首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啊,这么说,你每天如果上午后两节有课,你定会早退啊!”我也很吃惊,因为昨天的谈话,是我故意放慢了速度,没有深入去了解他的工作情况。
李微微笑着,算是默认了。
“累不累?”坐在办公室的小屋里,我认真地看着李,几乎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我们的话题,而是自然地发出我的疑问。真没有想到,这句有点不加思考的话触动了李的情绪,他一下眼圈红了。
“这些天,我总是记错菜单,老板都批评我好几次了,也许下个月我就没有机会再去那家火锅店工作了。”李红红的眼睛,委屈的神情,一个大学二年级的学生承受着失去至亲的痛苦,面对着贫寒的家境,在学业和工作之间纠结和无助地奔波着,努力着,能不累吗?能不痛苦吗?顿时,我有些自责。
话题自然而然地打开了,李流着泪讲述了父亲的离世和母亲的疾病,以及家中的债务,亲戚的远离,母亲的好强与无奈,上高中的弟弟要辍学,他说他一定努力,不仅帮助自己更不能让弟弟辍学。李说,他的生活像晴天一道霹雳,父亲好好的突然就得了癌症,花了很多钱,人还是走了。母亲也是好好的,突然就得了糖尿病。都是梦,都是噩梦!
“确实是噩梦,但生活还要继续。”我不自觉地陷入了李的情绪,悲伤犹如身临其境。对待不幸有些人自暴自弃,有些人退缩回避,而李正在坚强地应对!他确实很累,一定要为他撑起一把伞!让他走出焦虑与疲惫。一定说服他接受助学贷款和助学金。接受资助的孩子有很多,但李是更值得帮助的!
“中午去这家餐馆打工,结束后,可以吃一顿午饭。老师,我该走了。提前去。”时间过得真快,50分钟的谈话,我还没有开始进入我的主题!看来,只能在第三次谈话中开始我的目的。
“那好,那好。我还有些话想给你说,看看你什么时候有空,给我打电话,什么时候都行。你记住啊,我还有好多话没有和你说完。”我不想打扰李目前的规划,赶紧站起来结束谈话。李答应着我的要求后,迅速离开了办公室。
我一下子陷入了沉思,是平凡的人演绎着生命中的感动,而李就是一幅动人的风景!我的学生,他们该有多少多彩的故事啊!我的学生,他们要给我多少感动啊!
自己想明白更重要
李第三次找我是在一个星期之后,一个星期的等待对于我来说如坐针毡啊,我想主动去邀请他谈话,又怕自己过于急切,没有成效,这样的孩子,让他自己想明白更重要!
“老师,那家火锅店把我开除了,算了。我真是忙得晕头转向。”虽然说得不以为然,但失落的表情还是写在李的脸上。
“兼职很好找的,先忙忙学习吧。我想把一等助学金的名额给你,每月400多元,走学院统筹的名额。学费你可以晚点缴纳,甚至毕业时再缴,或者办理国家助学贷款,贷三年的。”我终于说出来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儿地说完。前期我已经做了很多的铺垫,也许今天李不会有太强烈的反感了!
“也行。也许我去争取获得奖学金更是补贴家庭的好办法。我母亲好强,不能让她知道,会说我愧为男儿的!”李同意了,虽然有顾虑,但观念变化了。成功了!
“现在所做的,我为你保密如何?你现在接受帮助,有一天偿还,然后再去帮助别人,这不是很好的事情吗?”我愉快地多余般地解释着。
李最终接受了学校的帮助,他还在兼职,还在努力地学习着,普通依然,感人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