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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刘秉忠【干荷叶】风格多元化的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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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本文以荷花意向的发展变迁为切入点,揭示了荷花所代言的爱情意象由纯美淡雅之爱向真挚高尚之爱的升华,李商隐又凭借自身忧郁质的文化感触将枯荷意象引入诗歌领域。秉忠【干荷叶】继承李商隐枯荷意象的悲剧感,在真挚高尚之爱的基础上将枯荷意象俗化、丑化。笔者又对照《藏春乐府》透视出文人花间醉酒的行为艺术由闲雅之醉向颓放之醉的转化,并涉及到禅宗的人生苦谛对秉忠创作的影响。

关键词:刘秉忠 干荷叶 多元化渊源 荷花意象

刘秉忠,元代邢州人,原名侃、字仲晦。自号藏春散人。少时为吏,不久弃吏从道,与全真道者隐居武安山中,后随虚照禅师在天宁寺出家为僧,法号子聪。为忽必烈时代地位突出的汉人官僚,有《藏春乐府》六卷传世。其散曲虽仅存12首,但是创作于民间俚曲向文人散曲过度的特殊时期,亦词亦曲,甚为有趣。12首中又以8首【干荷叶】令后人尤为称道。

一、枯荷意象的变迁

干荷叶,水上浮,渐渐浮将去。跟你去,浮将去。问你当家中有媳妇,问着不言语。

根摧折,柄其斜,减清香榭。恁时节,万丝绝,红鸳白鹭不能遮,憔悴损,干荷叶。(二首见隋树森《全元散曲》)

秉忠第一首【干荷叶】塑造了一位直言大胆,敢爱敢为,热情奔放的乡间女子形象,其炽烈不移的爱情追求当与崔颢《长干曲》中那位可爱的女孩有异曲同工之妙。可最后对方无言的拒绝令女主人公伤心欲碎。第二首【干荷叶】描绘出在万荷枯寂的季节,红鸳白鹭水中游戏,而岸上观看之女子却万分的孤独。远方的人依旧在外未归,那位女子在执着坚定的等待,荷叶万丝都将化为乌有,女子的思念却不曾消逝颜色。

李昌集先生说:“此二首当为词咏本题。“干荷叶”在金元土语本指失偶。其曲所咏,正合其意。”(见李昌集《中国古代散曲史》)这个评论是极为恰切的。让我们从荷花爱情意象的纯美温情向枯荷意象的唯美凄冷的转化入手,探讨秉忠【干荷叶】中的枯荷意象在此基础上的俗化与丑化。

(一)荷花意象的悲凉化

从《诗经》到盛唐之诗,文人笔下吟咏的荷花皆为鲜美、雅致之荷,给人以舒适纯美的审美体验,寄予着诗人纯挚的爱情理想、悠远淡雅的相思之意。但荷至李商隐处,此等情致被刻意的打碎,进而以枯荷的支离感诉说爱情的消逝与身世的凄凉。“西亭翠被余香薄,一夜将愁向败荷。”李商隐以忧郁质的审美感触,在纯美爱恋的基础上独辟蹊径,将枯荷意象纳入诗歌审美领域中,将追悼之痛与身世之感巧妙的与残荷意象交融在一起,在爱情之痛与身世之伤上为秉忠的枯荷意象开创了先例。“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生。”此为商隐独游曲江时,有感于昔日情怀而伤世之作。作者所见败荷之景,黯然回想,追味起初小荷生时的活力与朝气,今昔对比,不禁怀念逝者或逝去的岁月而睹物伤情。“秋霜不散霜飞晚,留得残荷听雨声。”萧瑟景与萧瑟情融合,使得诗人在极度感伤之中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慰藉,只影仿似枯荷,相对无言,彼此意会。但是在李商隐之后,刘秉忠之前,枯荷意象并未被文人所接受。(诗见刘学锴、余恕诚《李商隐诗歌集解》)

(二)刘秉忠对枯荷意象的丰富

秉忠的【干荷叶】完成了荷花意象中的一次重要变革,将枯荷意象引入词曲的审美框架中来,并开启了荷花意象由高雅向俚俗方向转变的一个先例,但后世文人并未继承这一意象。荷花意象爱情之寄寓走向悲剧化的方向,与金代荷花爱情意象由纯美之爱向坚贞之爱的升华是分不开的。“金泰和年间,河北大名有男女以私情不遂赴水自尽。后三日,二尸相携出水滨,是岁陂荷俱并蒂。”(词意见唐圭璋编《全金元词》李治《迈陂塘》)此事不仅在民间奉为神话,更博得了当时文坛文人们的一片同情与哀叹。于是有元好问《摸鱼儿》之词咏叹其情,后又有李冶用词调和之,不单单使词坛多了两篇传世佳作,更为荷花意象中的爱情意象树立了一座坚贞高洁的丰碑,构筑起了爱情意象更为深层的内涵。秉忠【干荷叶】中的爱情当是在荷花爱情意象升华后借助于商隐的枯荷意象而架构起的更为富有悲剧感和震撼力的俚俗丑化的另类,更值得后人去玩味体会。此二首【干荷叶】为秉忠创制的始辞,借荷花意象的爱情内涵来叹咏情事之作,荷花之根名为藕与配偶的“偶”谐音。每到八月秋来,劳者采藕劳作于水塘之间,此时荷花已经凋谢,藕又无情的被人剥夺去,荷叶仿似无根的浮萍在江上孤寂凄凉,无依无靠。西风渐起,荷叶日益枯萎,其当有失偶之痛也。故以其比喻人有失偶之状。哀哉!痛哉!可悲可感。

秉忠作为佛教徒是以特别的眼光与心理去观照荷花意象的,莲花在佛教中被视为圣物。他在《咏海印居士幽居四首》中写到:“春日莺啼绿杨树,夏天人赏出水莲”。在《寡和》中写到:“长教身类沾泥絮,赢得心如出水莲。”秉忠以禅者之心给予莲花以特别的关注引起了他对秋日枯荷印象的敏感与体悟,在《秋怀》中叹道:“昨夜西风撼绿荷,芙蓉洞尽奈秋何。”《秋夜饮》中写到:“叶打银妆谢井梧,芰荷池沼半成枯。”秉忠对枯荷是情有独钟,爱之有因的。

二.【干荷叶】的艳情及醉酒艺术的呈现

秉忠有另一首【干荷叶】:“脚儿尖,手儿纤,云鬓梳儿露半边。脸儿甜,话儿粘,更宜烦恼更宜。直恁风流倩。”(见隋树森《全元散曲》)此曲以甚为生动的笔调描摹一女子的婀娜体态,风格艳冶俚俗,男欢女爱直露于字里行间,不加丝毫的掩饰。查洪德先生认为此曲与秉忠的身份经历甚不相符。然秉忠一生大部分时间以禅僧的身份出现于世人面前,禅宗僧人有看艳诗以开悟修习之术。秉忠《藏春乐府》中亦有闺情之作,此曲当符合秉忠的身份经历。

(一)禅宗的生命哲学对刘秉忠创作的影响

干荷叶,色苍苍,老柄风摇荡,减了清香越添黄,都因昨夜一场霜,寂寞在秋江上。

干荷叶,映着枯蒲,折柄难擎露。藕丝无,倩风浮,待擎无力不乘珠,难宿滩头鹭。(见隋树森《全元散曲》)

秉忠此二曲以干荷叶惨败凋零之景起兴,用简练的笔触勾勒出一幅苍茫荒凉而富有禅意的秋江败荷图。诗人置身其中仿似又游离之外,将生命意识的大悲哀与大感慨同眼前的枯荷图景圆融起来,使人感到凄苦的同时却又没有一个可以放逐生命的形式来缓解心中无限的悲伤之感,不禁令人疑惑不解。对于秉忠来说,其人生真正矛盾的所在并非自身处境与理想追求相背离,也并非其想对孤高的文人品格进行过份的渲染与阐释。秉忠在《藏春乐府》中便有《禅颂》十首,以显示其修禅参悟人生的感触。“鹿苑园空浩浩,回头四十九年非。东家喃喃西家默,都在去来大藏中。”[1]秉忠对世俗功名,个人得失当可以淡然其外,纵可以看破人生四苦,但只要人生在世,就不足以从根本上解决人生的苦厄问题,无论社会如何完善,都不足以改变生命的无常性、偶在性和人终将一死的命运。禅僧在艳诗俗曲方面不仅不避讳,反而在其中寻求对禅理的参悟。据《禅史》记载,克勒在五祖法演那里便是以闻小艳诗而开悟。秉忠在散曲【干荷叶】中有艳词之作当属合情合理之事。在《藏春乐府》中秉忠就有许多诗歌为艳冶之作,如《马酮》:“青楼歌酒少年郎,费尽千金笑一场。玉酿饮来甘似醉,羡伊不肯使人强。”《春晓》:“海棠微露湿胭脂,杨柳清风弄碧丝。一片春光都是恨,佳人睡起倚楼时。”另外,秉忠还有两首诗歌仿效宫体之作,足见其艳冶之情。

(二)文人花间醉酒行为的转变

秉忠又有一首【干荷叶】:“夜来个,醉如酡,不记花前过。醒来呵,二更过,春衫惹定茨蘼科,拌倒花抓破。”(见隋树森《全元散曲》)有人认为此曲具有浓郁的市井之气,是诗人市井寻乐的醉态,我对此观点,不敢苟同。花间醉酒是古代文人雅士表现其孤高清雅和心里世界的行为艺术,怎可以市井之言强加之。秉忠小曲【干荷叶】体现了文人花间醉酒这一行为由前代文人的闲雅之醉向金元文人颓放之醉的放逐式的走向。是魏晋风流的一次回光返照,也是生命意识成为困扰文人的最重要矛盾的一个直观的外在表现形式。至金元易代之际,文人们的闲情受到极大的冲击,此种花间醉酒不再是闲雅之醉而是发挥其最本真的作用转变为以此解忧的颓放之醉。段克己在《渔家傲》中写到:“花底醉眠留杖履,花上露,随风散漫薄香雾”。在另一首《渔家傲》中写到:“不是花开常滞酒,只愁花尽春将暮。醉眼看花如隔雾,明朝酒醒那堪”。(词见唐圭璋《全金元词》)段氏是与秉忠同时代的江湖在野之士,其词中多有借花前醉酒来表现其生命意识的强烈与人在生命面前无能为力的无助与失落感。其花前饮酒,每饮必醉,是自我心灵的放逐与解脱,世事飘摇,身如暮春之花,今日尚且鲜艳,明朝风来,不知又寄身何处啊。花间醉酒成为了文人对生命意义追求的一种反方向的抗衡,以其颓放和最为彻底的释放来展现其内心深处无法言喻的苦闷。

秉忠不仅在小曲中有此追求,在《藏春乐府》中更把此行为艺术表现的淋漓尽致。在他的世界中花间醉酒有两种形式。其一是在春日的花前,有感而醉,这当是其对生命易逝,人生苦短,难以逃脱死亡束缚的解脱的一种明知失败的尝试,这不是自我的麻痹,而是一种生命意识觉醒后的最为无用,也最为彻底的反抗。因秉忠为禅者,对此应该更为敏感与关注。“清明天气赏花时,桃李春风酒一卮”。“歌台买酒消闲日,醉帽簪花老弄春”。“春风吹绿山前草,尽日携壶胜处游”。这些醉酒的方式当与金元文人的普遍心态密切关联。诗人另一种醉态为秋日黄花下之醉,这是秉忠极力倾慕陶渊明的舞台展现形式。当为其追慕魏晋风流的自我提升精神格调的最佳表现方式。诗人在诗歌中曾多次吟唱对陶渊明的欣赏与倾慕:“赏花离落秋香里,醉倒渊明不要扶”。诗人的秋日之醉是另一种方式的自我展现。“咫尺高楼是重九,黄花更酌醉金”。便是其真正的说明。(本篇所引用秉忠之诗出自[元]刘秉忠著《藏春乐府》,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第一一九一册,台湾商务印书馆)。

注释:

[1][元]刘秉忠《藏春乐府》,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第一一九一册,台湾商务印书馆,1191-675

参考文献:

[1]唐圭璋编《全金元词》,[M],中华书局1979年第一版

[2]隋树森《全元散曲》,[M],中华书局1964年二月第一版

[3]李昌集《中国古代散曲史》[M],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年12月第一版

[4]刘学锴、余恕诚《李商隐诗歌集解》,[M],中华书局1988年12月第一版

[5]张海沙著《曹溪禅学与诗学》[M],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年6月第一版

[6]刘芳著《中国禅学美学的思想发展与历史演进》[M],人民出版社,2010年4月第一版

[7]赵维江著《金元词论稿》[M],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1年1月第一版

[8]李艺著《金代词人群体研究》[M],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年6月第一版

[9][元]刘秉忠著《藏春乐府》,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第一一九一册,台湾商务印书馆发行

[10]杨曾文《元初禅僧子聪刘秉忠的历史贡献》[J],《佛教文化》,2006年2月15日

[11]洪德《刘秉忠文学成就综论》[J],《文学遗产》,2006年7月15日

作者简介:王维(1989.10-),男,承德人,本科就读于河北师范大学文学院,现为河北大学古代文学2012级研究生。